胤横眉冷挑,语气凉薄:“有没有证据也不妨碍缉拿凶手。这位姨夫人不是也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么!通常这种时候,姜相不都是宁杀错,不放过的么!”
敖琍身子一颤,含着泪眼巴巴的看着姜域。
一次,哪怕一次,只要姜域能信任她一次就好。
甘沛霖沉眸看着敖琍,又看了看祯,只觉得心情格外沉重。“胤王殿下的话,妾身不敢苟同。若没有证据,强行处置,事后发现是自己莽撞,那当如何是好?再者,也会放过真正辣手行凶的人吧!也不算是真正的替埩讨回公道。”
“看来夫人已经心中有数了?”胤语气微凉:“本王倒是很想听听夫人的见解。”
甘沛霖笑着与姜域互睨一眼,低低道:“我与夫君熟悉敖氏的性情,这才放心将府里的事情交给她打点。虽然这两次的事情都与她有关,但我们是相信她的。她必不会做这样的事。”
敖琍有些诧异的看着甘沛霖,她没想到这个时候,甘沛霖居然没有落井下石,反而拉上姜域为她撑腰。“夫人……”
甘沛霖饶是一笑:“你没做过,就一定不会有事。”
“多谢夫人。”敖琍垂下头时,已经是泪流满面。
祯却已经恼了。
“如果不是有你撑腰,区区一个妾室,也不会如此胆大妄为。甘沛霖,你还没看明白吗?她就是仗着你的信任,才这样无法无天的。我虽然信你不会对幼子下毒手,可难保人家不会利用你这份善心,拖你下水。都什么时候,你还要护着她,善良过度就是愚蠢!”
“别说这些没用的了。”甘沛霖不想和他们多费唇舌,只道:“三件事。其一,银针是谁藏在襁褓里的?其二,鲥鱼鳞怎么跑到油蜡布上。其三,谁抱走了埩。”
燕子端了一盏温热的燕窝汤,送到甘沛霖手边:“夫人说了好一会儿,该润润喉了。”
甘沛霖接过杯盏的时候,燕子附耳轻声道:“油蜡布是祯公主房里的东西。”
“嗯。”甘沛霖微微一笑,抿了一口温热的牛乳燕窝,才继续道:“这么关键的事情,你们一样都没弄明白,就在这里怪这个怪那个的,不觉得可笑吗?还有这油蜡布,除了用来做伞、遮花,还有什么用处用得着?这些东西是怎么会在咱们府里出现?”
祯愣了下,看一眼那块放在一边的油蜡布,皱眉道:“西陲之地雨季很潮湿,就会用这些油蜡布裹着物件,防水又能防潮。我特意叫人拿了些,预备放在马车上用,回头天暖和了,也好在庭院里扎个小帐篷,让埩在里面戏耍。”
“不错。”敖琍点头:“其实府里是很少能用到这种油蜡布的。就是皇城里能用到的人也不多。是祯公主要,妾身才特意托绸缎庄进了几匹。除了库房里的两匹,其余都送到祯公主那边。”
“去查库房里的还在不在。”甘沛霖对燕子点了下头。
燕子让人去办,很快就传回消息:“回夫人的话,库房里的油蜡布有两匹崭新的,原封不动的放在那。”
“那也就是,只有祯公主你身边的人,才能接触到这种东西。”甘沛霖沉眉道:“如果这个人是你身边的人,伺候你的时候,她完全有机会解除到埩。或者说,她平时就负责照顾埩,所以她抱着埩离开,根本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还有,这块油蜡布是湿的,油蜡布的透气性本来就不好,打湿了甚至有密不透气的效果。能用这种方式来闷死一个年幼无辜的孩子,此人,必然十分了解油蜡布的质地,用起来得心应手。而这些疑点加之在一起,二姨夫人就变得不那么可疑了不是吗?”
“厨娘呢?都带上来。”甘沛霖有些疲倦的又喝了一口牛乳。
“夫人,人带来了。”陈锐动作倒是麻利。
甘沛霖坐正了身子,姜域的手在她腰间轻轻托着。
她回头与他温热一笑,才转而看向那些厨娘:“今日,除了二姨夫人和她身边伺候的奴婢,还有谁去过厨房?”
那几个人厨娘互相看了看,便推举了其中一个来答话。
“回夫人的话,今日去厨房的人不少。有您身边的留兰姑娘,也有相爷身边的陆垚,还有其余女眷的婢子,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厨娘谨慎的说:“不是来查问晚宴准备的如何,就是来问各房的晚膳张罗好了没。还有就是三姨夫人来过找二姨夫人,便没有别人了。”
“嗯。”甘沛霖点了下头:“那么,都有谁曾经接触过鲥鱼,这个你们可要仔细想想了。”
几个厨娘又是一番嘀咕,均是一脸茫然。
“并不是杀鱼、煮鱼的那种接触,只要是靠近过鲥鱼都算。”甘沛霖又说的细致一些,算是给她们提了个醒。
“这……”
其中一位厨娘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我记得了,三姨夫人原本都离开了。可是她的婢子因滋又匆匆的返回来,说是想要看看我们准备的菜肴有没有什么忌讳的。奴婢就领着她又看了一遍,当时也看了正在烹调的鲥鱼。鲥鱼金贵,下锅的最后一步才是去鳞,那会儿因滋还特意看了一会儿。”
“因滋呢?”甘沛霖往外望了一眼,看见翠云脸色极为不自然。
“她在外面呢!”翠云的心砰砰跳的厉害。
陈锐已经动作敏捷的出去,将因滋扭了进来。
“你这是干什么啊陈总管,放开我……”因滋还在挣扎,当看见房里一双双审视她的眼睛,整个人瞬间就不好了。
“因滋,你去过厨房,碰过鲥鱼吗?”甘沛霖直接问。
“奴婢没有。”因滋自然是不敢承认的。“奴婢怎么会摸鲥鱼啊,奴婢又不是厨娘。”
甘沛霖只是对燕子轻轻颔首。
燕子走过去二话不说,抓住了因滋的双手,便要放在鼻子下闻。
“啊!”因滋吓得拼命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不是你,你怕什么?”燕子手劲儿很大,死死握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我料定你摸过鲥鱼,还拿了几片鱼鳞,就蹭在裹着埩的油蜡布上,以及包裹埩的斗篷里。事发突然,你应该没有机会洗手,鱼腥味,不是随便擦一擦就能擦掉的。”甘沛霖脸色一沉,道:“你不必承认,只要燕子闻到鱼腥味,便直接将你拖出去打死,无论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都是一样。”
“不要,夫人饶命。”因滋吓得脸色发青,不是的回头看翠云。
翠云也早就吓得面无血色,却故意强撑着精神道:“因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二姨夫人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冤枉她?”
因滋早就吓得六神无主,翠云对着她这么一吼,她更是懵了:“三姨夫人,奴婢没有哇……”
翠云上前一步,正要说什么。
甘沛霖却抢在她前头,对因滋道:“你自己有事便罢,若不说实话,牵累到家人就不好了。”
“夫人,您怎么能牵连奴婢的家人。”因滋一听这话就急了。
翠云更是一脸慌措,她本来是想用家人威胁因滋闭嘴,没想到甘沛霖居然快了一步。
“为什么不能呢?”甘沛霖反问她:“你不想祸及家人,却要伤害一个无辜的孩子,嫁祸二姨夫人。你要知道,埩是相爷唯一的儿子。”
因滋一下子就跪在甘沛霖面前:“夫人,奴婢没有害过埩公子,奴婢只是奉命把鲥鱼的鱼鳞涂在包裹埩公子的油布上,奴婢真的没有伤害埩公子。埩公子真的只是三姨夫人在花坛里发现的。”
“你奉命冤枉我?”敖琍气不打一处来,一双眼睛狠狠瞪着翠云:“因滋,谁下的命令让你这么做?”
因滋看了姜域一眼,又看看甘沛霖,最终目光落在翠云脸上:“是三姨夫人让奴婢嫁祸给二姨夫人的。奴婢是三姨夫人身边的人,怎么敢违背她的命令。”
“你胡说。”翠云吓得脸都绿了:“我几时这样命令过你?二姨夫人一直待我极好,我怎么会陷害她!”
“三姨夫人,事到如今您还想要冤枉奴婢吗?”因滋哭成了泪人:“如果不是你的吩咐,奴婢何必冒死做这样的事情。是您说二姨夫人屡次不领情,处处畏缩,才让奴婢这么做给她点颜色。”
这话说完,因滋一个劲儿的朝甘沛霖和姜域叩头:“相爷、夫人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该栽赃陷害二姨夫人,可是奴婢真的没有伤害过埩公子,奴婢冒死也不敢做这样的事情啊。”
“行了。”甘沛霖听的烦不胜烦:“话说明白就得了,有什么可哭的。”
“夫人,您不能相信一个奴婢的话而怀疑妾身啊。”翠云也紧着跪了下去。“妾身……”
“你先别说了。”甘沛霖打断了她的话,冷声问:“你是只陷害了二姨夫人,还是谋害丞相长子,这可是天壤之别的罪名。好好想清楚该怎么回答,别再妄想能把责任推到一个婢女身上。”
甘沛霖的沉着冷静,让胤和祯都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兄妹两人互睨一眼,均没做声。
胤明明很讨厌甘沛霖,并且怀疑她,可真到这个时候,他居然挑不出什么毛病。整件事情被她处理的格外清楚明澈。
这样的女人,总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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