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已末,再无雪花飘落,空气中依旧凛冽着冷风,吹打着院落中一颗参天古树,枝叶已尽,树枝已干秃,此树应是建府时被保留下来。
慕云栖从三哥回到书房后便停在此处,看似仰望着树梢,实则耳中倾听着院外来来往往的细微脚步声。
那是皓月宫召集而来之人,都是些身负武艺的高手,从他们途经院外却细不可闻的步履中便可瞧出,看来皓月宫今夜将会有所行动。
她静静听着院外的动静,直到夜色降临,直到院外已有不少齐步之声。
她忽地转身快跑出院,白衣轻纱在身后飘扬起好看的弧度。她跑的很快,见书房外已空无一人,她又立马朝着黑夜下透出的那点亮色而去。
出了府门远远便见大队步兵手举火把跟着前方,数十名将领骑在战马上往城门方向而去。
她跑到前方,大喊道:“三哥。”声音带着迫切,在整齐步伐声中格外响亮。
慕云澈一身铠甲端坐骏马上,似乎听到身后有一道声响,他回头看去。
一片火把照亮的士兵旁,慕云栖急急向前奔跑着,他勒缰停马,候着她前来。
跑到他面前,她气喘吁吁停下道:“若要尽快脱战,可火攻。”
听她想法与自己一致,慕云澈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柔声说道:“我知晓,你不必专门跑这一躺,快回去吧,此战万无一失。”他的微笑在黑夜下格外炫目。
慕云栖想要跟随他同去,但她知晓定不会被允许,口中担忧道:“你定要平安归来。”
她才刚与他团聚,此战又是突袭,怎会让她不担心。
“回去吧。”他扬了扬头笑道,随后策马向前离去。
他领着军队消失在黑夜,身旁震荡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远。她静静立身在漆黑无声的街道上,直到眼里再也望不到大军的影子。
转过身子漫不经心地往府门而去,大街里四下无光,远处府门外悬挂的两盏灯笼照耀出方向。
走近石阶上,见迎棠在门口左右张望,还未走近她便看过来,小跑着向她而来。
“小姐。”迎棠拿着雪白大麾为她系上。
慕云栖走到石阶上坐下,朱漆大门口上的灯笼照出她苍白面色。
“小姐....”迎棠小声喊道,余光扫了一眼府门突然立身之人。
慕云栖见她神色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宫桓一脸漠然向她走来。
“宫主可满意了?”她略带嘲讽问道。
宫桓冷笑,走到石阶边上,负手俯视着她,她浓密的睫毛垂下轻颤,大麾包裹着她纤细身姿,说出的话却令他极为不悦。
他勾起嘴角道:“慕云澈若无皓月宫相助,只得成为砧板鱼肉,你是想让他任人宰割?”他的目光藐视着她,嘲讽意味十足。
慕云栖抬头对他对视,他的面色透着冰山寒气,让人望而生畏。
回想起他先前那些如沐春风的微笑,那些一抹一抹可融化积雪的笑,不禁失笑。
明明那般好看的微笑,为何要暗沉着脸,让人瞧了心头压抑。
“宫主是锦国皇室之人?”她看向他问道,借着身后昏黄烛火打量着他面上神色。
从三哥告知皓月宫与锦国有关联时,她便有此猜测,加之白日自己质问他可否替锦国做主时,他的神色加重了自己的怀疑,三哥的出声制止,她便更加肯定了此想。
因三哥知晓他身份,知晓他能替锦国做主,故而打断了自己的问话。
“知晓了我的身份,对你并无好处。”他冷气说道,面上如常,既没有诧异也没有掩饰。
慕云栖凝视他,想要从他面上看出些答案,可他并不让她如愿,转身离去。
她大声问道:“此次夜袭,宫主为何不前往?”
他的背影顿了一下,随即径直迈入府门,不曾回头。
慕云栖望着他背影,许久才回过身子,看着街道黑暗的尽头,等待着兄长归来。
迎棠站在身侧不语,与她怀着同样的心情期盼。
不知何时,身后一道长长的影子在摇曳的烛火灯光下映现。
慕云栖以为宫桓再次折还,斜睨过去一眼,却见一陌生男人站在身后。
她立马站起身来对他对视,思绪里徒然回想起他是昨日为自己诊治的男子。他一袭灰衣,面上挂着哀痛的神色看着她,小声道:“郡主...”
迎棠慌忙四处张望,察看四下有无人听见。
慕云栖惊讶不已,看着他张口不语。
他向前迈了一步道:“郡主不记得在下也属情理之中,当年您才五岁,又被王妃封了经脉。”他低头说道,语气带着悲伤。
慕云栖恢复震惊,问道:“你是晋王府人?”
“与其说是晋王府人,倒不如说是王妃的人,在下的主子是王妃。”他的目光流露出怀念。
“你叫她王妃,你不是皓月宫的人?”慕云栖平静问道,目光犀利。
男子会心一笑,看着她启唇道:“郡主打小就聪慧过人,现在看来,纵是记忆被封,那份明慧却丝毫未减。”
他随即看向黑夜继续道:“当年在下家境贫寒,冬日风寒烧了整整半月,因无钱医治,被父母丢弃在了路上。后得王妃途经相救,才拣回一条贱命,跟随在她身边。”
“她投身入火时,你在何处?”慕云栖逐渐流露出悲痛,纵是没有记忆,可梦中女子走入火海时的画面,每每想及都令她心如刀绞。
男子面上散发出悔恨之色,目光回忆道:“当年城门被破,王妃便吩咐晋王府将士将我送走,那时我还不过是个十一周岁的孩子,又能改变什么……”他低下头落出一滴泪水,滴落在了石阶上。
慕云栖心口隐隐作痛,似有什么东西往上直涌,她痛苦地蹲下身子,捂住胸口。
男子惊慌上前把脉察看,道:“郡主不可去思,你经脉被封,强行冲破恐极为凶险。”
迎棠扶住她身子,让她靠在怀里。
过了许久,她紊乱气息慢慢平静下来,问道:“你可能解我经脉?”
他既然熟悉她病情,想必医术也承自白繁夕,既得她传授必然就懂得她的封存经脉之术,懂得封存就懂得解封,由此比她自己胡乱琢磨要好许多。
他扶住慕云栖慢慢站起身来,蹙眉道:“王妃医术超群,我只习得一点真传,若要解封,怕是不易,我也要细细琢磨后,才可知晓。”
听他如此回答,慕云栖放下心来,柔声道:“如此便有劳一容了。”她想起那日三哥是如此唤他,便脱口而出了。
“在下白容,被王妃救下后得此名,后来此姓在江湖易被疑,故而唤为一容。”他拱手道,面上扬起一笑微笑。
慕云栖扬起一笑,道:“你如何寻得三哥麾下?”
“慕将军知晓——-”他还未说完,便被慕云栖挥手制止住。
房瓦上传出细微之声,似有不少脚步轻踩过去。
她凝神静听,随后与迎棠相视一眼,挥起手指了指府内。男子当然会意有人从房檐上入了府中,她意道要跟去察看。
迎棠与他同时点了点头,看着她轻盈入府隐入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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