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天空中再次下起细雨。麦穗般的雨滴拍打在树木的枝叶上,嘀嗒,嘀嗒,发出时钟般富有节奏感的声音。
“如果你们两个敢骗我,你们就死定了。”
“不敢!不敢!大人,不敢啊!千真万确!那个老头肯定朝着东边走了!”
“那怎么现在还没有来?这座村落通向南方峡谷的路就只有这一条。”
“大人……我们是真的不知道啊!”
伴随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草地上渐渐朦起浓厚的白雾。冰雪一样的月光下,三个黑影在草丛中潜伏。
“好久不见。”
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这群人的身后,拍打在他们身上的细雨像是瞬间化作锋利的针尖,他们感觉不到疼痛,却能感觉到心脏在狂跳。想要作出反应,却动弹不得。
月光下,一阵反光,一把尖刀伸到他的脖子下。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没想到是你。蜀国的五虎上将之一,黄伏枥。”
刚刚训斥那两名壮汉的武将一顿一顿地转过身,直到他看见身后的人正是景儒。
他和景儒现有三爻卦象的瞳孔四目相对,嘴巴不停地颤抖,却说不出话。
原来景儒当时就已看穿这两位壮汉是别人计谋的棋子,想利用八神器的幌子,把自己引到深不见底的峡谷,再想办法加以杀害。
欲擒故纵,他决定将计就计。为了不让两位弟子卷入其中,景儒带着欧阳萧和东方穆,从面馆出来后直奔茅房,随后利用侠术迅速脱身,来到十里以外的客栈。
可几个时辰前,景儒正要离开客栈前往村落,抓捕幕后黑手,东方穆突然敲响了师傅的房门。
原来东方穆也早已识破了两人的诡计,前来告知。随后两人一同前往伏击地点,将欧阳萧一人留在客栈。
这时黄伏枥已经缓过神来。不远处的山路中有千名精兵等待着他的讯号,可他自己现在已是刀俎上的鱼肉,援军形同虚设。
他语气低沉地说道:“我的计谋被看穿了,要杀要剐请便吧。”
“听起来,你好像并不服气。”
“当然不服!虽然你是八豪侠之一,但我也是蜀国五虎上将中的一员!此刻是你从背后偷袭,倘若正面交锋,年事已高的你,未必是我的对手。”
“好。那么你告诉我,你来此地有何意图。我便放了你。”
师傅的话音刚落,东方穆收回了手中的短刀。
黄伏枥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和雨水,又晃了晃脖子,显然轻松多了。
“我奉丞相李晓之命,对长发发动奇袭。长安是魏国的腹地,而兵力却集中在首府洛阳,是北伐绝佳的突破口。但勘探地形时忽然发现了你,心想如若不除掉你,此次奇袭恐怕难以实施。”
“李晓,就是欧阳萧的杀父凶手吗。你们都被他给利用了。”
“少在这里跟我说教!李晓虽不及前丞相司马捷武艺高强,但他精通兵法、懂得用兵之道。在他的手下,我能找得到武将的尊严。而在司马捷的手下,永远都只是吃干饭的。丞相挟天子以令诸侯,这事天下人尽皆知。但我志在一统天下,讨伐汉贼无可非议。”
“汉贼?魏主曹鸿鹄怀有猛虎之心,海纳百川,招贤纳士。夷陵之战,如若不是他集结游侠联军,击败逆贼董卓,天下百姓岂不仍生灵涂炭?官渡之战,如若不是曹鸿鹄以弱胜强,击溃袁军,六合苍生岂不将哀鸿遍野?”
景儒的语气越说越激动,猛地把手杖插到地上,继续大声说道:“曹鸿鹄始终坚信乱世用人,论才不论德,察纳雅言,一步一步统领了北方十州。你可以理解为篡夺汉权,但篡夺汉权为的又是什么?以他的身份,想建国称帝易如反掌,那么他为什么没有这样做?难道你在等待乐不思蜀的少主光复汉室?还是在期盼上位不惜杀害救命恩人的李晓破家为国?究竟谁才是汉贼,身为汉室老臣的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黄伏枥低沉着头,无言以对。
细雨越下越大,烟雾也越来越厚,两名壮汉就蹲在他们的脚下,如同两棵年迈的树桩,一动不动。
“今天我放你一条生路。如果我刚刚的一番话让你有所思考,明日清晨,我就在此地等你,我们来一次正面交锋。”
话音未落,嗖地一声,景儒和东方穆便消失了烟雨朦胧的茫茫夜色中。
一阵狂风袭来,呼啸而过,一片片枝叶铺天盖地般坠下。轰隆,天空电闪雷鸣,点亮了这树影绰绰的丛林。
两位壮年不知何时已经逃跑。
风雨中,黄伏枥独自伫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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