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社会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每一天,每一秒,每一刻,都像破土而出的种子,谁也不会想过,在湿乎乎的泥土中,竟然会生长出千门别类的植物。
很少有人会记起之前做过什么,曾经的自己是一番什么模样,那还未攒积成形的蛾卵,那还未破壳而出的鸟蛋,那历经寒冬的松柏,几乎没人注意它们的变化。
正如《我的团长我的团》中,龙文章对孟凡了的一番说辞:“草是绿的,水是清的,做儿女的要尽个孝道,你想娶回家过日子的女人不该是个土娼,为国战死的人,要放在祠堂里被人敬仰,我这做长官的,跟你说正经话时,也不该这么理不直气不壮,人都像人,你这样的读书人,能把读的书派上用场,不是在这里狠巴巴地学做一个兵痞,我效忠的总是给我一个想头,人都很善良。”
最后,龙文章又含泪说:“有力量的人被弱小的人改变,不是被比他更有力量还欺凌弱小的人改变。”
这句话对我的影响很大,混迹在都市生活中,只要你悉心观察,就不难发现这些利害关系,正如贵妇人能改变杜宸宇,冯不识能改变周子然,我能改变我自己一样,市井生活,人间烟火,不管你成功与否,亦或流浪街头,最终沉淀在心底的,定不会化作一声叹息而不了了之。
在返程的路上,车内在单曲循环着一首经典老歌。
再回首,云遮断归途,再回首,荆棘密布,今夜不会再有难舍的旧梦,曾经与你有的梦,今后要向谁诉说。再回首,背影已远走,再回首,泪眼朦胧,留下你的祝福,寒夜温暖我,不管明天要面对多少伤痛和迷惑。
曾经在幽幽暗暗反反复复中追问,才知道平平淡淡从从容容才是真,再回首,恍然如梦,再回首,我心依旧,只有那无尽的长路伴着我。
多么贴合实际的歌词,在反反复复的追问中,才知道平平淡淡的真切,有多少迷失的困惑和不解,都被那世俗所捆绑,繁华和市井永远是两个相对面,又如同初见般的矛盾,无奈的生活牵扯着无辜的人群,在都市,在乡间,在庙堂,一抹抹慈眉善目的脸庞,和一张张嫉恶如仇的面孔,都如针刺一般斜插进我的心里。
人们都说,解救焦虑的最好办法,就是跨上背包,奔向远方,在旅途中发现真正的自己,也有人说,这是一种逃避生活的说辞,但我说,管他呢,我不在别人的眼光下生活,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日喝凉水。
傍晚时分,我驶入渣哥公寓的楼下,停好车后,我抬头向上看了看,见渣哥的窗子灯火通明,散发着一抹温馨的味道,我抿嘴笑了笑,心里暗想,已经半年多没见到渣哥了,平时只在视频会议中能看到他,今天一定要陪他好好喝点。
锁上车子,我拎着行李包爬到楼上,敲了敲门,等了片刻,渣哥碎碎念的声音从里侧传来。
“来了来了,谁呀,都这么晚了,别敲了别敲了。”
门打开了,见渣哥手里拿着锅铲,前襟扎着围裙,面容略显苍老,但精明气息尚存,鬓角有些花白,几道皱纹刻在他的眼角,眸光闪闪,给人一种即老气,又亲切的熟悉感。
“你咋回来了,快进来。”
渣哥颇感惊讶,他侧过身子,把我让了进来。
我换上拖鞋,把行李包扔到沙发上说:“渣哥还没吃饭呀,正好,我都快饿死了,开了整整一天的车。”
“去洗洗手吧,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呢,我好有些准备。”
渣哥轻声埋怨着,但看得出来,他很高兴。
我靠在沙发上,笑了笑说:“准备什么,能填饱肚子就行了。”
渣哥走到厨房,关掉灶火,憨笑道:“你不说我还真忘了,前些天旅行社的领导,还专门送给我两条鲶鱼呢,这种鱼鲜嫩可口,味道适中,跟茄子炖在一起,会更加鲜美呢。”
说完,他便打开冰箱,在里面翻找一通,掏出两条挂满冰霜的鲶鱼。
“今晚,咱俩的下酒菜就是它了。”
他在厨房里忙碌着,不时回过头跟我闲聊几句,但一直没问我和王苓的事情,相信他早已知道,我这次回来的目的了。
一道鲶鱼炖茄子,一道盐焗花生,一道凉拌长豆角,虽算不上丰盛,但这是渣哥亲手烹饪的,已经半年没吃到渣哥的手艺了,菜香四溢,味道可口,是我和秦仂最为怀念的东西。
在外地工作,饥一顿饱一顿的,虽说饿不死,但长期吃快餐外卖,加班时就拿泡面应付,对口刁的我来说,实在难以下咽,但又不得不吃。
这让我想起《小森林》中的市子,从都市搬家到故乡的小山村,在大自然中过上了自给自足的生活,为自己的人生充电,有人质疑她,在外混不下去,才回到家乡种田的,实属不然,市子说,我是饿回来的,她本就有一身好的厨艺,在外吃的食物,真心让她无法过活,才回归农家,自给自足,钻研美食的。
两杯白酒下肚,我有些困乏,但思绪还很清晰,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见渣哥脸颊有些酡红,苍老的面容上也布满了憔悴,他依然没问我冒然返程的原因,倒是我口齿不清的说:“渣哥,我,我这,这次回来,是跟王苓离婚的。”
“真的过不下去了吗?”
渣哥喃喃地说,他似乎对我俩的婚姻,还抱有一丝希望。
我苦涩的笑了笑说:“但凡还有一点可能,我也不会钻牛角尖的,以前她任性多疑,尖酸刻薄,这些我都能忍受,但她已经触碰了我的底线,没有尊严的活着,还不如趁早了断,也免去思前想后的痛苦。”
渣哥抿了口酒,淡淡的说:“你俩离婚,孩子怎么办?”
我拿起酒瓶,替渣哥斟满酒杯,又点了支烟说:“孩子不是我的,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我靠在椅子上,吧唧吧唧的抽着烟。
“你这话什么意思?”
渣哥皱了皱眉,表情开始凝重起来。
我不以为然的说:“孩子是她跟李浩生的,我还傻里傻气的帮他养了几个月,你说这婆娘可不可恶?”
渣哥叹口气说:“有些事不是你能左右的,她不公开挑明就跟你结婚,确实很阴损,要我说,好聚好散,至少你也没损失什么,想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早都想开了,她不仁不义,我还将就什么,前几天周子然给我打了电话,还真是无巧不成书,他们公司组织团建,到茶卡盐湖去玩,恰恰就遇见了王苓和李浩,还拍了几张照片,你情我侬,非常恩爱,这号女人,放到古代就该受到刑罚。”
我咬牙切齿的说着。
渣哥抬头瞥了一眼墙壁上的钟表,喃喃地说:“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王苓跟薛欣妍不同,她只是突然闯进你的生活,搅散你和欣妍的感情后,又拍拍屁股走人了。”
他点了支烟,继续说道:“但欣妍不同,那丫头是你的发小,对你的感情也从未淡薄过,错就错在,你经不起诱惑,与王苓发生了关系,单单这一点,人家就能揪住你的小尾巴,洗不清干系,还深陷其中,她拿怀孕威胁你,你又不明所以,孩子没生下来,不能做亲子鉴定,只能奉子成婚,生下来后,不做鉴定,人家也会告诉你真相的。”
我刚想说什么,渣哥摆了摆手,颇为厌烦的说:“离了也好,先把心思放到工作上来,如果被一个女人搅的不得安宁,荒废事业,那是最无能的表现。”
我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又吧唧两下嘴说:“秦筱澜已经准备好起诉材料了,这次一定要把贵妇人的气势压下去,公司一再受挫,举步维艰,跟那老妖婆脱不了干系。”
我吃了口菜,继续说道:“最让我难过的是,她既然让孙凯去趟浑水,如果要起诉,孙凯也难自保,这其中有很多的利益关系。”
渣哥嗯哼一声,没有言语,只是默默的抽烟,窗外响起了几声闷雷,晚风四起,夹杂着几片残枝败叶,拍打在纱窗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不出片刻,细密的雨丝如筛网一般,倾泻在马路上,城市变得朦胧起来,高楼上方,飘荡着氤氲的雾气,仿佛神仙渡劫似的,给人一种无限的遐想。
渣哥憨笑两声,淡淡的说:“之所以没开除顾函,就是想利用她,挖出幕后黑手,现在事情已经很明显了,不管谁先落网,对我们后期的发展都有好处。”
“渣哥,冯老板有意跟咱们合作,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加盟还是入股?”
我喃喃地说:“具体我也不清楚。”
渣哥思忖片刻说:“咱们公司现在的营业收入处于低糜期,如果想尽早摆脱困境,你不妨去找冯老板谈谈,这是好事。”
“好,知道了。”
我跟渣哥又聊了很久,便纷纷入睡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我和渣哥来到公司,出走半年时间,公司的变化很大,更换了很多员工,都是一些陌生面孔,但这些人,都是渣哥信得过的,我准备了一份会议材料,渣哥召集员工来到会议室,简单交代了后期的工作安排和战略部署,又说了一些振奋人心的话,以达到安抚的效果。
处理好公司的事,我驱车赶往别墅,这条宽敞的公路,放到以前,我会把它看做是幸福和希望的象征,但自从王苓摊牌以后,这条路便早已布满了阴霾和悔恨。
车子驶进别墅的院中,我向四周张望一通,见院墙的角落里,已经长满了蒿草,蔷薇花已经变成了枯枝败叶,无力的附着在墙皮上,像一块老年斑,透着许多无奈和不满。
我走到那口水井前,铁质的三脚架上,铺盖着黄褐色的锈迹,麻绳已经风化,杂草肆意生长,围着井口形成了一圈绿油油的图案。
我心如刀割,万分惆怅,没想到不出半年,这里竟如此破败萧条。
我叹了口气,刚转过身,房门打开了,只见李浩和王苓,分别抱着琪琪和淼淼,从屋内走了出来。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