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晋忍不住看了一旁站着的江凛一眼,禀报道:“西川永登鲁土司之子阿实笃与兄弟不和,将其斩杀并举旗谋反,徐巡抚得讯,立即组织评判……可惜兵败,叛军围了巡抚的中营,徐巡抚命人冲出重围,快马加急送往京师,此时怕是已被贼军击杀……失态紧急,臣恐耽搁,所以特来觐见,还望陛下恕罪。”
昭仁帝这个时候哪里有时间管他是否有罪,急忙从杨德安手中接过奏报,快速浏览了一遍。
这个消息……还在万万想不到。徐戎可是堂堂巡抚,里来政绩昭彰,怎么会引发叛乱,还被贼军诛杀?
西北叛乱平复之时,朝廷对于此地事物尤为上心,因此在择选巡抚人选时,无论是昭仁帝还是内阁,都认为这位政绩优良的徐戎乃是最合适的人物,谁能想到,他刚刚上任,就出现如此大的变故。
于晋见皇上脸色不好,硬着头皮说道:“据说,阿实笃兄弟几人早有矛盾,徐大人前去说和,原以为说和之后事情也就过去了,谁能料到阿实笃居然直接斩杀其兄弟,举旗谋反……”
昭仁帝脸色铁青,小小的土司造反,本来对朝廷造不成多大的影响,可事实上,徐戎竟然让一万多评判的大军覆灭,此时西川省内又是群龙无首,朝廷在那方的微威信也将荡然无存,而阿实笃兵强马壮,其他土司见了未必不会生出别的想法。
一时间,暖阁中所有人都傻眼了,当然,除了江凛,因为当初择选徐戎时,他便说过此人不妥的话。
内阁大学士刘固,秦庸,李成义三人均是面色惨然,刘固连忙请罪:“皇上,这是老臣的疏失,当初是臣举荐徐戎……”
昭仁帝手握成拳,拄着御案,他本想痛斥徐戎,可徐戎已经殉国,终究不好太过苛责。秦庸则道:“现在请罪,为时已晚,最紧要的是立即派兵平叛,万万不可让事态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而一旁的李成义则是诧异的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江凛,眼中闪过骇然之色。
众人看到他的举动,也想起了什么,都不约而同的看向江凛。因为他们忽然意识道,当初众臣举荐徐戎之时,唯有江凛私下与人说起,徐戎定会坏事。这话传到外头,被众多御史弹劾,说他胡言乱语,不敬贤臣。今日昭仁帝将他叫来,也是为了这件事要教训他一番。
结果,奏报所言,竟与他私下里预测的情形相差无几。
被昭仁帝和三个内阁大学士直勾勾的盯着,江凛仍旧无动于衷,心想我被这么多人弹劾,你们还要挨个教训我一遍,如今事发,你们却想我说啥?他的脸皮城墙一样厚,只要不出现毛茸茸的蠕虫,即便天打雷劈他也不会变色。
众人大眼瞪小眼半晌,见他没有解释的意思,昭仁帝无语道:“江卿家,你说一说。”
江凛听昭仁帝亲自出口询问,这才慢条斯理的拱手禀报道:“徐大人当初在山东,河南等地政绩斐然不假,可此人书生气浓重,并不适合在西川独当一面。阿实笃兄弟都手握着重兵,钱粮充实,察觉有异本该当机立派兵驻扎防范,对各自城寨进香监视,以防患于未然,就算暂时将阿实笃兄弟软禁亦可,可徐大人却前去说和……”
西川土司对朝廷一向是表面恭敬,背地里各自为政,该强硬的时候手段必须强硬,否则对方只会与你虚与委蛇而已。只不过江凛当初说出这话,众人不但没当回事,还将他臭骂一顿,上奏弹劾。
不过,江凛初出茅庐,难以得到他人的认可也是正常。
昭仁帝背着手来回踱步:“当务之急,是要先剿灭叛乱。命骠骑校尉宋毓,兼都察院左副都御使,暂代西川巡抚一职,调兵马分兵进剿!”
旨意很快传到宋家,宋廷安和林氏有些不舍的看着儿子宋毓,千叮咛挖嘱咐,来来回回都是那几句话,宋毓却没嫌烦,只是静静听着,笑着答应。宋楹和薛准听到消息也回来了。
卿如许几乎是扎在人堆里,根本没有机会上前跟表哥说话。不过她也不担心,前世宋毓也经了这一场,半年之后就能安安稳稳的回京。
倒是林奕那个大傻瓜,才是卿如许现在紧紧盯着的。不过,听说谢氏今日一大早就到太后娘娘宫里去了,想必事情很快就会有结果。
………………
霜云殿,珍嫔默默盯着眼前的数卷画轴发呆。
三皇子李彦一进来就看就母妃这副模样,不仅愣了一下:“母妃?这是在做什么?”
珍嫔一见儿子来了,赶紧起身拉着她坐下,说道:“完了完了,儿啊,如今咱们母子,终究还是让人给盯上了!”
李彦心想,自己从出生到现在都如透明一般,不但父皇看不见自己,其他嫔妃甚至皇后都不曾将他放在眼里,这会儿,是谁这么有眼光,终于注意到他了?
珍嫔见他一副傻乎乎的模样,恨铁不成钢道:“唉,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傻儿子。”
李彦:“……”
“你看看,这都是什么?”珍嫔珍嫔指着桌上的一推画卷,说:“皇后娘娘一大早就让人送了这些过来,说皇儿你年纪不小,也该选媳妇了!”
李彦挑眉,“皇后娘娘要给我选媳妇?”
“是啊!”珍嫔一听陈皇后说的话,顿时就阴谋论了,说道:“陈皇后在刘废后那里受了气,最近心里堵的慌,兴许是想找个出气筒,于是就找了咱们娘俩……这里边八成都是些丑八怪,要么就是出身卑微。”
李彦挑起好看的眉毛,诧异道:“母妃还没看?”
珍嫔一叹:“唉,没敢看……怕刺瞎老眼。”
李彦:“……”
珍嫔见儿子无言,愈发懊恼:“一失足成千古恨,当年我就不应该跟皇上说话……”
她是宫女出身,受昭仁帝宠幸只是个偶然。
那时敬悯皇贵妃辞世,皇上心痛寡欢,无意中见着了性情活泼好动的珍嫔,珍嫔身份低微,却聪明伶俐,人也十分有趣,很是解了皇上的几分苦闷。她想着,把皇上哄高兴了,到时候说不定赏自己一个宫女头头当。
皇上果然没让她失望,她在后妃里的品级,也只能统领一下宫女……
之后纯容皇后被册封,皇上总要顾着正经发妻,没空在来听她一个卑微的才人安慰,不过她很幸运,有了个儿子,这个儿子让皇上微微回神,赐封她为嫔。因大皇子和二皇子年幼时便生病夭折,于是她的儿子成了皇宫中唯一的皇子,原本她以为自己会遭遇纯容皇后的嫉妒,被穿个小鞋什么的,可纯容皇后突然就死了……
再后来刘昭奕进宫成了皇后,大概是刚到这块地盘上,不好朝小孩子伸手,她们母女竟然又风平浪静过了大半年。
就在珍嫔越来越坐立不安,总觉得自己和儿子要遭殃的时候,刘昭奕居然被打入冷宫了!珍嫔目瞪口呆之下继续与自己的儿子苟且在后宫,装作透明人,索性儿子是皇上唯一的儿子,宫人们不敢对她们怎么样,日子倒也过得去。
之后陈淑妃成了皇后,大概是想要做后宫的表率,极力表现的贤良淑德,对皇上这个唯一的儿子倒也没有伸出毒手。直到宫里又有低品级的嫔妃先后生了两个儿子,珍嫔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总算能脱下“独苗”的帽子,不那么显眼了。
她是很幸运的,没有背景没有靠山,就这么与儿子安全的度过了一年又一年,儿子渐渐长大了,性情十分像她,聪明伶俐活泼好动,不过她天天嘱咐儿子要藏拙,在别人面前,哪怕是在父皇跟前也要装作大笨蛋,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否则,小命不保。
可躲了这么多年,现今终于还是被盯上了……
“儿子,你倒是说句话呀!”
李彦性情像珍嫔,相貌却与昭仁帝十分相似,他眉角微挑:“说啥?既然皇后娘娘要给儿子选媳妇,不是正好?到时候儿子出宫开府,母妃就装作病入膏肓,儿子便想办法将你接到自己府上“养病”,咱们不是早就计划好了吗!”
“啧!”珍嫔嫌弃的看了一眼儿子:“你是不是傻?陈皇后能好心给你选媳妇?选来的媳妇你敢要吗?别是有什么阴谋,将咱们娘俩坑了才好。”
李彦无语的看了她一眼,径自拿起一卷画轴打开,便看见一个亭亭玉立,婉约柔美的姑娘,旁边写着姓名和出身:户部侍郎薛良长女,薛氏君如。
“咦?”珍嫔一见这大美人,嘟囔道:“这,肯定是哪错了吧……”
李彦随手又打开一个,依旧是个出身勋贵,容貌秀丽的美人。
珍嫔皱眉摇头:“这两个定是拿来撑场面的!”
李彦:“……”
珍嫔自己动手展开一幅,看见上面依旧是个品貌身世俱佳的人选,不禁陷入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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