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游骑!
整个队伍的气氛一瞬间凝滞下来,柴宗训更是心里咯噔一下,从小符氏的马车里直接钻了出来。
“是吐谷浑人吗?”他焦急地问。
但问完这句话,他自己都忍不住想给自己一下,真是太蠢了!
这可是在阿柴吐蕃的地界上,除了吐谷浑人,还能有谁?
果然,那探哨斩钉截铁地回答到:“是,看装束,应该是吐谷浑人的牧民!”
“牧民?”柴宗训听到这两个,先是一惊,随后又愣了起来。
吐谷浑人和大多数游牧民族一样,都是属于以部族为一个军事单位、过着半军半民的生活。
他们部族当中的年轻男子,平时以放牧为生,但是在战争的时候,立刻就会被武装起来,变成战士,所以他们这些人,民和军其实没什么区别。
柴宗训一开始听到是牧民,还暗暗松了一口气,但转念一想,游牧民族的牧民,不是随时可以转身一变,就华丽丽的变成战士吗?
所以他这口气,并没能松太久,一颗心很快又提了起来。
“那他们发现我们了吗?”这时候李筠也赶了过来,听到那探哨的话,立刻向他询问。
李筠的脑子就比较清醒了,他也知道吐谷浑人的军和民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因此并没有浪费时间去问那些无用的问题,而是直接找到了问题的核心点。
如果能避开那些牧民,那他们还有一线生机!
但探哨的话却让所有人的心都如坠海底。
“他们……应该已经发现我们了。”那探哨吞吞吐吐的说到:“我们看到人之后,本来想偷偷潜伏过去,把这些游骑都杀掉,但没想到,被他们跑掉了几个人……”
李筠一声叹息,暗地里死死地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太可惜了!
如果能在吐谷浑人反应过来之前,就把他们的游骑干掉,那至少还可以隐瞒一段时间,说不定等吐谷浑人发现的时候,他们的队伍已经顺利的通过这片区域了。
但现在既然没能把吐谷浑的游骑留下,那这些人,必定会回去报信,也就等于他们的行踪彻底暴露在了吐谷浑人的眼皮子底下。
在吐谷浑人的地盘上,他们如何能跟对手玩儿躲猫猫?
李筠无奈地看着那名探哨,这件事他也没办法,不能怪他们,因为他们在第一时间做出的应对,绝对是正确的。
只是真的很可惜,被吐谷浑人给跑了……
李筠望向柴宗训,现在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是想到一路行来,柴宗训似乎总有主意,而且一直表现的很镇定,这让他不知不觉把希望都寄托在了柴宗训的身上。
“陛下,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他问。
数百道目光于是齐刷刷的集中到了柴宗训身上,包括范质、王溥、李重进、小符氏等人。
柴宗训顿时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压力犹如泰山压顶一样,重重地压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这可是在场数千人的性命啊!
他沉吟了一下,在人群中找到了那位叫做木盖桑丹的吐蕃商人,将他招来问到:
“老人家,我们现在还能不能改道,避过那些吐谷浑人?”
木盖桑丹双目中充满了疑惑,还有些不敢相信地说到:
“陛下,你们确定真的是遇见了吐谷浑人的游骑?”
柴宗训以目光示意那名探哨,探哨立刻大步流星走了上来,对木盖桑丹拱拱手道:
“此事千真万确,而且我们已经杀掉了他们几个人,尸体就在那边,老人家若是不信,可以随时去查看!”
众人本以为他说出这番话之后,那个木盖桑丹应该死心了,但没想到,木盖桑丹居然还真的有心想要过去看一看!
“这事儿有蹊跷!”他对柴宗训解释到:“我敢肯定,这条路上绝对没有吐谷浑人的部族,因为这条路上完全没有水源,吐谷浑人和所有的游牧民族一样,逐水草而居,他们不可能生活在没有水源的地方,除非这里发现了新的水源!”
“我得去看看,这些人,来历很有可疑!”他边走边说道。
柴宗训等人却有些不以为然,因为他们知道,自己队伍内部有奸细,既然有奸细,吐谷浑人就很可能已经掌握了他们的行踪,如此说来,吐谷浑人派出游骑在附近搜寻,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但是因为木盖桑丹的固执,而且他们也不好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把奸细的事说出来,于是只好跟着他一起,来到了吐谷浑人被发现的地方。
几个探哨依然留在原地警戒着吐谷浑人的去而复返,地上有几具尸体,看模样,应该是吐谷浑人的打扮,被集中到了一起,鲜血在他们身上堆积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洼。
柴宗训走上前去,仔细观察了一下,确认这些人的确是吐谷浑人,因为他们身上拥有很明显的吐谷浑人特征,而且周身都散发着臭烘烘的牛羊的骚/味。
可是那木盖桑丹却轻轻咦了一声,然后顾不得那些直钻进鼻子里的臭味,蹲了下来,在那几个吐谷浑人的尸体上认真的翻捡。
片刻之后,他回过头,一脸惊讶的对柴宗训说到:
“陛下,这些不是吐谷浑人的牧民,他们是月匪!”
“月匪?”柴宗训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心中忍不住冒出一股好奇:“什么是月匪?”
“是这样!”木盖桑丹站了起来,先对柴宗训拱了拱手,这才说到:
“在吐谷浑人当中,曾经有一个叫做月额部的大部族,拥有三、四万人的规模,是吐谷浑可汗金帐下的一股很强的直属战力,但后来这个月额部的族长因为得罪了可汗,于是被下令屠杀了整个部族,族长的儿子末遏图不服,就带人叛出了金帐,落草成为马贼。这支马贼纵横祁连山南北,经常和吐谷浑金帐的部族作对,成为最让吐谷浑可汗头疼的一支势力,于是就被人称之为月匪。”
“马贼?”
柴宗训总算明白了,原来他们遇到的,并不是什么吐谷浑人的游骑,而是一伙已经落草为寇的马贼。
这算是一个好消息,也算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就是他们还没有被吐谷浑人的军队发现,这说明他们的行踪还没有泄露,而且那股马贼经常和吐谷浑的可汗作对,想来也不会到吐谷浑人那里去报告他们的行踪。
但坏消息却是,马贼比一般的吐谷浑部族更加可怕,因为他们全都是专业的战士,战斗力甚至要强过一般的吐谷浑部族。
那现在的问题就是:这支马贼到底有多少人,他们会不会对大周的军队构成威胁?
于是柴宗训又朝木盖桑丹问到:“老人家可知道,这支月匪一共有多少兵力?”
木盖桑丹摇了摇头,用沧桑的嗓子回答到:
“这个问题,小人也不知道,因为月额部在最鼎盛的时期,一共有三、四万人,当年他们到底逃出了多少人,跟着末遏图变成了马匪,谁也没有个准数。而且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月匪到底是壮大了,还是没落了,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柴宗训听到这话,微微有些失望。
不能准确地知道月匪的战力,他也就没办法做出相应的安排。
“那老人家觉得,这些月匪会对我们形成威胁吗?”他又问。
木盖桑丹想了想,说到:
“这也不一定,我想月匪出现在这里,应该是一个意外,他们不可能提前知道我们的行踪。但问题是,陛下您的人杀了月匪的人,月匪最是团结,一但结仇,不死不休,所以我觉得,他们很可能会一直跟着我们,然后找机会对我们下手!”
柴宗训扶额,心头涌起一股无奈的情绪。
本来要躲着吐谷浑人的追兵,就已经很头疼了,现在还惹上这个什么月匪……
这还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
他叹了口气,回头看向李筠和李重进二人。
“二位将军有什么看法?”他觉得在军事上的问题,应该咨询一下这两个“专家”,这样或许能得到有效的建议。
李筠二人也没有让他失望,二人在商量了一番之后,齐齐对柴宗训拱手道:
“陛下,正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现在我们对月匪的情况一无所知,可以说是两眼一抹黑,所以我们暂时也拿不出什么主意……”
柴宗训正在失望之际,没想到二人又接着说到:
“不过我们倒是想到一个办法,可以摸一摸月匪的情况。”
“哦,什么办法?快快说来!”柴宗训只觉得眼前一亮,赶紧对二人焦急的问到。
李筠李重进二人对视一眼,对柴宗训说到:
“月匪既然想报仇,就必定会派人紧紧缀在我们身后,掌握我们的行踪,所以我们可以派一支军队,悄悄埋伏下来,其他的人继续前进,趁着月匪的探哨不注意,突然杀出,抓几个活口,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逼问月匪的消息,到时候掌握了月匪的具体情况,再布置相应的对策,相比就能做到有的放矢、心里有数了!”
“好!”柴宗训高兴地拍了拍掌,对李筠二人说到:
“二位将军想了个好办法,此计甚妙!既如此,那二位将军就赶快布置下去吧,至于我们其他人,继续前进,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千万不要让月匪看出破绽来!”
“是!”众人找到了办法,一时间像是也找到了主心骨,于是各自领命,急急忙忙的退了下去。
片刻之后,周朝的队伍像是真的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前进,只是把那几具月匪的尸体留了下来。
苍茫的高原上,这支长长的队伍越走越远,渐渐湮没在了蓝色的天空和绿色的草地交汇的地平线处,只留下一阵呜咽的寒风,呼呼地从草原上刮过,将成片的草地刮得东摇西晃,枯黄的野草,发出瑟瑟的摩擦声,仿佛在为地上的那些尸体,奏一曲悲凉的招魂曲。
“滴滴答,滴滴答……”
几声低沉的马蹄声渐渐由远及近,四、五名骑士出现在了距离这几具尸体不远的地方。
这些马上的骑士,都穿着和地上的几名月匪尸体一样的破破烂烂的吐谷浑服饰,眼神警惕地四处张望着,湘湖隔了好几十步的距离,小心翼翼地朝着这边摸了过来。
等他们看到地上的那几具尸体,带头的那个骑士突然悲鸣一声,迅速拉动马缰,飞速的赶了过来。
其他几名骑士一听他的声音,也不再拖沓,赶紧催动马匹加速朝这边疾驰而至。
见到地上的那几具尸体,还有那一洼小小的血泊,几名骑士纷纷嚎啕大哭,然后齐刷刷下马,朝着尸体围了上来。
但就在这时候,呼啦一声,周围不远处不少的草皮都被人掀起,数十名周朝的军士,齐齐大喝一声,对着这几名骑士发动了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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