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摆渡人

    
    杨二爷带着杨建一进门，就看到两边墙上立着无数纸人和各种殡葬用品。
    此时，老方头正手里正做着个交拜的小纸人。小纸人脸上画着奇异的妆容，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尤为可怖。
    “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小孩儿？”老方头看见二人进来，上下打量了一下杨建，然后搬了凳子扶着杨二爷坐下。
    “是，这是那孩子的八子。”杨二爷掏出一封红纸，递给老方头。
    “乙未，丁亥，壬寅，丁未。确实是五行属水。而且生的日子不错。”老方头垂眼一看，点了点头说道。
    然后，老方头又看了看杨建的面向，又摸了摸他的根骨。最后似乎很满意的点了点头。
    “小子，我先和你说好，入了我这行当可没有回头路走。而且，你这脚就算去再好的医院，也治不好你，会有轻微的病根。不过，这确是入这一行，很好的一个契机。”老方头看着杨建说道。
    杨二爷听到此话，有些惊疑，马上开口问道：“这脚有了后遗症，怎么还是好事呢？”
    老方头坐下继续做着手里的纸人，一边说：“这是天灾致人伤残，而且还伴随着父母非喜丧，这孩子奇迹生还。正常情况之下，这孩子会被煞气影响，这也是我说他的脚医院根本治不好的原因。一般我们这行称这种现象叫回煞。这孩子生辰八字并没有命犯孤煞，他的父母也不是他克死的。那么就是天灾导致的人冤，一般这种情况就会在幸存的人身上保留一部分煞气。通常这些人很适合做阴阳交易。”
    老方头一口气说完，看了眼杨二爷说道：“这孩子，不做这一行，可惜了。”
    “可惜什么？可惜自己父母生命换来的这所谓的回煞么？”杨建听到这里却受不了，这比让他觉得自己是克死父母的罪魁祸首还要糟糕。按照老方头的说法，这回煞，就像是天地做错了事，回馈给人间的力量最后恰巧便宜了自己一样。
    老方头闻言笑了一声，终于抬眼看了眼杨建：“往往这种天灾，你不应该还活着才对。你应该是有什么奇遇，不要觉得这是什么坏事。等你今后遇到的事情多了，你就知道这世间的因果循环很是复杂。也许是你几世前许下的因，才结了这后世的果。让你幸免于难。”
    杨二爷感受到杨建心理的不平静，忙拉了他过来，拍了拍杨建说道：“其实我也不懂什么因果，但是听着意思不是什么坏事，杨建你也不要有心理负担。你父母要是知道你现在能凭借着回煞，好好的养活好自己，他们才会放心呐。你就把这份力量当做父母对你的思念好了。”
    老方头闻言道：“要不能做村长呢，会说话！”
    “哪里哪里，那这孩子你就收了徒吧。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让杨建跟着你，也能有口饭吃就行。”杨二爷不好意思的笑笑，又提起了收徒的事。
    “我是没问题，家里也不过是多双碗筷的事，关键是他呢？愿意么？”
    杨二爷闻言看向了杨建，他明白老方头的潜意思，这是再怪自己，没有事先问过杨建，自作主张，也许杨建在杨家村没人收养，去了别的地方说不定就能拥有一个美好的家庭了呢？自己还是为自己想的多，总想着赶快解决这事，在村中树立威信。却没想过自己给过杨建其他选择么？
    “我这回煞影响我脚的复原，就算日后真找到原意抚养我的人，我也会受尽鄙视，不如入这阴阳行当。最起码别人不会来惹我、欺我这就够了杨二爷爷。”没想到，杨建反而是看的最透的一个，他知道杨二爷爷对自己的愧疚，但是从发生祸事到现在带着自己拜老方头为师，最不应该自责的就是杨二爷爷了。
    “好，好孩子。”杨二爷听后，眼角有些湿润。
    “方师傅，我愿意随您学艺，请您收我为徒！”说着杨建双膝跪地，结结实实的给老方头扣了三个响头。
    “很好，从今往后，你就是杨家峪摆渡人继任者。不过你这五行还是不够凶，我给你起个艺名儿，以后你在阴阳两道上行走，对外就用这艺名。我看就叫渊长流吧。”老方头给纸人画上红红的嘴唇，看了看好像很满意，然后笑道。
    “徒儿谨记。”杨建说道。
    “还要麻烦村长，去趟公安帮忙把户口改一下，我们这一行，让人知道本名不好。”老方头说着将渊长流这几个字就随手用给纸人画嘴唇的红色朱砂写在扎纸人的纸上，递给杨二爷。
    杨二爷取过来，告诉杨建，哦不，现在应该改名叫渊长流了，自己立刻叫人去办这事，说着留下渊长流，自己一个人慢慢往回走。
    “行了，头也磕过了，我和你介绍一下我孙子。陪玉进来！”老方头叫了一声外面的方陪玉。
    方陪玉一点儿没慌张，很镇定的走进来。坐在老方头准备的小凳子上。
    “这个以后就是我徒弟了，他叫渊长流，别记错了知道么？”老方头指着渊长流说道。
    “记住了，爷爷。”
    老方头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阴阳两路行当众多，我这一脉源自这杨家峪摆渡人。历代摆渡人都习水性，会操纵水流。不管是阴间的玄冥水，还是阳间的江河湖海，理论上我们都可以操控。作为离不开船和船桨的行当，入门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造一条属于自己的船。”
    渊长流仔细的听着记着，生怕错过一点。
    “这造船的材料，就是这杨家峪背靠的虎头山上就有。山头上有一片槐树林，最是适合制造我们摆渡人的船，今晚午夜时分，渊长流你和我一同上山砍树造船。”老方头点了只眼最后下了命令，渊长流点了点头。
    “爷爷，今晚么？刚刚广播里说，今晚杨家峪这边有雷雨。”方培玉听到二人今晚要上山，顿时想起在广播里听到的天气预报。
    “雷雨么？哈哈，我说渊长流，你小子真是好运气啊！”老方头听完非但没有更改计划，反而还拍手称好。
    方培玉更纳闷了，他歪着头看着像是傻了的爷爷。
    “今晚必须上山，错过了今晚的雷，下次可不知是什么时候了。”老方头说道。
    到了晚上，三人早早吃了晚饭，老方头准备了伐木的工具。渊长流手里拿着老方头塞给自己的造船示意图，翻看着。
    到了半夜10点多钟，天上飘下了细雨。老方头看了看天，叫了渊长流出来带上雨衣。二人穿着雨衣带着能照明的帽子，早早的就往虎头山上走去。
    渊长流因为脚不便，就由老方头背在身上，往虎头山爬去。只见到了虎头山山腰处，天下的雨更大了，渊长流根本看不清四周什么情况，只觉得哪里都是黑糊糊的一片，分不清哪里是山道，哪里是悬崖。
    反观老方头，走的虽慢，却毫不迟疑。也没见他用树枝去探路，就和平时一样，似乎这黑夜无法影响他一般。
    等到快到山顶的时候，开始打雷了，老方头不敢站在树下，就背着渊长流在一处裸露的石台处观察山顶的情况。只见山顶的那片老槐树被风吹得东倒西歪，唯有最高大的那一颗，静静的在雷雨中竖立着。
    “你小子，今天可真是走大运啊！”老方头看着天空中不断出现的惊雷和远处的槐树大笑道。
    渊长流没觉得自己走什么大运，只觉得现在这雨是越下越大了。
    忽然，只见一道紫色的闪电猛地批向了最大的那颗槐树。槐树上泛起了火光，不过很快就被雨浇灭了。雷光和火光过后，大槐树还是直直的站立在那里，只不过隐隐的可以看见树干上冒着烟。
    “这是劈死了？”刚刚那一幕震动着渊长流，他呆呆的看着远处的槐树，喃喃自语道。
    “没有，哪容易就死了。不过现在是个好时候。”老方头猛地冲了上去，速度之快让人惊讶，渊长流觉得自己就眨了下眼，就到了大槐树的树底。
    “快把那些粗树干都锯了。这事只能你自己干，能弄到多少雷击槐木就看你自己了。”老方头扔给渊长流一把电锯。
    渊长流不敢拖延，马上下了地，一瘸一拐的走到槐树下，坐在老方头肩上，开始锯槐树的粗支杆。
    渊长流刚八岁，胳膊的力量本来就比不上成年人，此时用上双臂的力量，却连第一根树干都锯不断。
    “把锯子给我！”下面的老方头喊道。
    渊长流又废了吃奶的劲将电锯拔出来。递给老方头。
    只见老方头咬破自己的手指，在电锯的刀片上写了什么，一抹血光闪过后，老方头重新将电锯扔给渊长流。
    渊长流拿着电锯，很容易就将第一根被锯了一半的树枝锯断了。紧接着一连锯了四根。当要锯第五根的时候，渊长流竟然听见一个分不清男声还是女声的独特声音。
    “好痛啊！好痛啊！”尖锐的声音让渊长流的耳朵开始留血。渊长流彻底听不见声音了。
    “该死的，这老槐树精要醒了，咱们快走。”老方头说的话，渊长流根本听不见。
    但是老方头本就没指望他回话，就那么扛着渊长流，一手拎着粗壮的枝干，开始逃跑了。
    等到老方头和渊长流到了杨家村，雷雨已经开始转小。
    老方头一回了家，就将槐树枝一扔，把渊长流放下来，直接躺倒在地上，直喘气。
    “吓死老子了。”说着，老方头还拿手抚了抚胸口。
    渊长流则站在槐树枝前观察这几根粗壮的枝干，他实在无法想象老方头本人得有多大的力气，不仅能架着自己，还能背着这么粗的枝干，从虎头山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