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不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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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月初九，是晚月百日宴的正日子。一清早，晚月便被早早的唤了起来。彩屏带着乳娘给晚月换上了杨柒柒亲手绣的肚兜，又裹了两层襁褓，生怕晚月抱出去被风吹着。
    收拾好了，慕容昭和杨柒柒两人带着晚月去化成院给太后行礼。按照皇室的百日礼，宫中最大的长辈会给孩子说一些吉祥祝词，图个吉利，盼望孩子能长命百岁。
    太后为表郑重，连祝词都不肯假手礼部，一定要自己亲自撰写。郑重其事的写了近十天，改了又改才满意。太后这一番竟是洋洋洒洒，说了快小半个时辰。晚月坐在杨柒柒的怀里，仿佛是听懂了一般，不哭不闹的朝着太后眨眼睛。
    “哀家仿似说多了！”太后见永徽帝坐的面露疲色，不禁笑呵呵的开了口。
    永徽帝陪笑道：“母后这是格外心疼晚月，任谁的百日礼，母后都没有说这么多。”
    太后笑盈盈的看着晚月，抿着嘴儿道：“哀家越看越是喜欢这孩子，可见她同哀家很有缘呢。你们瞧一瞧，这丫头每次看见哀家，都笑的这么开心。”
    张淑妃陪着笑，讨好的说道：“太后慈眉善目，就好像那庙里的佛爷菩萨，任谁看了都自然的心生亲近。再有，咱们的小郡主也是天生的冰雪聪明，人不大，就知道讨太皇祖母的欢心呢！”
    太后没有回张淑妃的话，而是满眼含笑叫了一声蕙绸。蕙绸闻言，立刻道了一声“是”，捧着紫檀刻宝相花暗纹的托盘送到了太后的眼前。太后招手，让杨柒柒抱着晚月进前。
    那托盘上的锦盒，那盒面儿都是用金线绣的吉祥云纹，盒子的木边儿是金丝楠木的质地。窄窄的边儿上，雕刻着百子图，那一百个孩子动作、生态各异，单单看那雕刻功夫，也能瞧出这盒子的价值不菲。
    太后亲自打开那盒子，从里面取出了一个金镶玉的璎珞项圈。那玉的质地很是古朴温润，流淌着淡淡光华，自是不能用水头好这几个字来概括的。太后为晚月佩戴上，笑道：“大了。”
    晚月听不懂，只是低着头，软软的小手抓在这璎珞上就不松手了。杨柒柒站在旁边，细细的看着那璎珞项圈。但见下面缀着的长命锁，根本就是与那项圈儿浑然一体嵌在一起的。在长命锁的下面，缀着一串半个小拇指盖儿大的铃铛，上面分别是用“福、禄、寿、喜、财”刻成的字。那字却又不是寻常的，而是特意做成了一幅画的样子。这么细微的地方，都做的格外精致和完满。那锁身和璎珞项圈儿的做工，就更为考究了。
    张淑妃入宫多年，也见过不少贡品好物儿。可这会儿也忍不住看傻了眼，道：“臣妾入宫多年，这样精致好看的璎珞，可是见都没有见过啊！”
    蕙绸淡淡一笑，同杨柒柒道：“太子妃，太后送的这一套长命锁，那是用一整块和阗的羊脂玉打造。”
    这话辅以出口，就引起了在场众人的慨叹。杨柒柒是知道的，和阗的羊脂玉是四大明宇之一，原本是没有什么可珍惜的。可在秦末的时候，和阗羊脂已经被开采完。因为稀有，成为了玉器之首。如今这和阗羊脂无论是在大燕还是在南梁等地，那都是有市无价。别说这么大一块儿，单是手指甲大的那么一小块儿玉，也是价值连城的。
    再说这一套和阗羊脂，从璎珞圈到玉镯、臂钏、玉蝉配饰，是一整套女子的首饰。杨柒柒倏地想起，这东西，还是个大有来历的宝贝。
    “太后，这样贵重的物件儿，可别给晚月糟践了！”杨柒柒晓得轻重，根本不敢要。
    太后笑呵呵说道：“这套首饰有个名字叫无双，名字是俗了一点儿，却是真的呢。这无双是先秦开朝文怡皇后所有。据传，是文怡太后的父亲，在文怡太后及笄礼上，让当世名匠公输所致。你应该知道的！这和阗羊脂是软玉，想要打出这一整块璎珞出来，着实不易。这公输也实在是能工巧匠，只用了整块玉料，就做成了这一套无双。据说，这些玉料，没有半分浪费，世间无双。虽说这物件儿的价值不可估量，可哀家想赐给晚月，还有另外一层含义在里面。因着那文怡皇后身在乱世，历经三朝，执政两朝。这一辈子虽说也曾大起大落，可总能否极泰来，逢凶化吉。她过世的时候，已是八十有九。人活七十古来稀，她可真真儿是个福禄寿喜皆全的十全人。哀家盼着，咱们的晚月往后也能如此。这寓意好，哀家就图这个吉利！”
    同安长公主闻言，不禁撇嘴叹道：“母后可真真儿是偏心的可以，这么好的东西，儿臣都不知道有。言儿百日的时候，母后都不曾拿出来！”同安长公主这话说的酸溜溜的。
    太后笑道：“常年压着箱子底下，经久都未见过的，哀家也早都浑忘了。”
    杨柒柒瞧着太后和蕙绸两人的神情，却觉着根本就不是太后说的这么一回事儿。
    连着永徽帝也格外的惊讶，道：“可不是！母后有这样的绝世宝物，儿臣却连听都没听说过！”
    太后抿嘴儿一笑，没再说什么，打了岔道：“好了，该问吉了！”
    问吉是大燕百日礼最要紧的一环，无论是皇室还是寻常百姓家，都要请人来为孩子卜问前程。来卜问的周易先生也是说一些吉祥话，很少有灾厄这类的预示，最严重的也不过是几岁大约有什么不顺，需要如何规避注意。
    这样的仪式多少有些怪力乱神的意思，不过多数人都是图个好意头。
    皇室的百日礼，自然是要让钦天监的监正来为晚月卜问。钦天监自太子妃临盆开始，便是夜夜观星，在百日宴上要向太后和永徽帝等人说出天象结果。
    钦天监监正被宣召入殿，先同太后永徽帝等人见过礼。由礼官叫礼毕，钦天监监正跪着回报道：“永清郡主降生那日起，紫薇恒众星一日两国一日，是近十年来最亮。紫薇恒诸星皆明，前朝政事顺利，朝臣恪尽职守。命在天枢，主太平。永清郡主的命格，可说是大燕的吉星，她的福寿与大燕相连。她经灾厄，大燕必有灾厄。她若平安顺遂，大燕往后亦是国运祥和。”
    钦天监监正说到此处，杨柒柒不禁微微皱眉，道：“监正大人这话说的太过严重，晚月不过是姑娘家，你必定是瞧差了。”
    钦天监监正连连摆手，直言道：“微臣不敢妄言，顺不顺遂陛下同太子殿下心中自有明断。”
    永徽帝温声道：“你继续说下去。”
    钦天监监正点了点头，道：“不过，东方苍龙七宿的尾宿黯淡，后宫不稳，甚至隐隐有冲撞永清郡主命宫之象。虽不算灾厄，可最怕积小成大。”
    太后闻听此言，虽然有些听不太懂，可立时紧张起来，道：“这是怎么一说？”
    杨清欢“呀”了一声，脱口感叹道：“是了是了！”
    太后闻声，问她道：“什么是了？”
    杨清欢面色有些尴尬，道：“臣妾在宫外听见了不少流言蜚语，也不晓得是不是这个意思。这样的场合，说这话实在不成体统。”
    永徽帝蹙眉道：“若是同这个有关系，你直说便是。”
    杨清欢轻轻地喏了一声，道：“洛阳上下谣传，说是永清郡主生下来之后只会笑不会哭，同寻常家的婴孩儿不一样，只怕是个傻子。”
    太后听得杨清欢这话，勃然大怒，道：“是谁黑了心的，敢这样胡言乱语。”
    杨清欢道：“这尾宿相冲，积小成大是不是这个意思？”
    钦天监监正连连点头，道：“肃王妃聪慧，正是这个意思。”
    太后忙急迫的问钦天监监正道：“这要如何化解？”
    杨柒柒在一旁听着，但觉这桩事儿很不简单。她也和裴信学了一些观星，这尾宿冲撞天枢一说，着实有些说不过去。但凡是懂得的人，便知道这话多半是胡说八道呢。
    钦天监监正格外认真地说道：“这后宫不稳，也是因为有哪位贵人命宫太硬，流年不利的缘故。这位是食神伤宫之命，于几于旁人多有不利。若平日能深居简出，修身养性，或许还能有所转变。只是这位贵人今年的命宫逢辰星，更是大大的不利。不过这位贵人是修己身有大福报之人。”
    永徽帝道：“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说？”
    “若求破解，但请这位贵人上青城山为国祈福，于国于己都是有福报的。”
    太后等不及他把话说完，直接问道：“这人是谁？”
    钦天监监正道：“此人命宫为辰，是腊月子时生人。”
    没等他的话说完，张淑妃呵呵一笑，直接抢话道：“腊月生人，本宫记得徐淑仪和贤妃都是腊月生人呢，不知你们哪个是子时生的？”
    徐淑仪慌了神，连忙摆手道：“不是臣妾，不是臣妾，臣妾是辰时生的。”
    张淑妃似笑非笑，幽幽道：“那边是贤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