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之合

    
    第二日绿野来回话, 嫁给汤继这件事情她答应了, 至于父母那厢, 她的婚事本就应该是主子做主，知会一声便可, 方诺听罢，便道：“既如此, 我便去信, 让他选个好日子来提亲。”
    “多谢夫人。”绿野有些羞怯, 瞧她脸红，方诺便知道是真心喜欢汤继, 她也看好这个年轻人，虽然年纪稍长，但为人稳重可靠，不过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小汤管事年纪不小了, 也不知为何一直没有成婚, 我得问清楚才是。”
    没想到绿野垂着脑袋, 应道：“先前他有个未过门的妻子, 年轻轻轻便没了，后来一时间也没想着娶妻。”
    方诺莞尔：“你倒是知道的清楚。”
    这般绿野便开始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地说：“在邺州城的时候，夫人常让我往秀坊去，他跟我讲的。”
    “好好好, 看来是真的愿意, 我这会儿便去书房给他回信。”说着起身就往宁无愠书房去。
    书房她来也不过是寻些游记之类的杂书, 并不长坐，书案以后的位置，宁无愠从不假手他人，都是自己整理的干干净净，桌子摆着些集注之类，又厚又重，她从来不翻看。
    坐下提笔写了信到邺州城，算是先敲定这一桩亲事。
    宁无愠去府衙七八日也没回来，好音都有些想他，抱着方诺的脖子要爹爹，没法子只能哄：“爹爹再过几日就回来了，带好音识字。”就这般又开始阴天上冻，方诺瞧着天气，倒盼晚几日再回，天寒地冻的，马掌打滑有时候是要人命的事情。
    “诺诺！”
    这日方诺抱着好音坐在火炉旁，听见外面宁无愠高声唤她，笑着起身迎了出去：“回来了。”
    宁无愠将手上的披风递给绛霄，先在火炉旁烘了烘身上的凉气，才到母女二人身旁：“耽搁了两日。”
    “天寒地冻的，你慢慢回来才好，太着急容易出事情。”
    宁无愠笑着将好音接过来，在手里掂了掂，觉得重了些，又看看方诺，面色红润气色上佳，便道：“你嘱咐的事情我都记着，路上小心得很。”
    他赶路，面上便有短短的胡茬，好音伸手去抓，方诺笑女儿：“现下什么东西都要摸摸瞧瞧，当初抓周的时候让她动都不动。”
    宁无愠被好音抱着脖子，坐了下来：“收麻的事情做得很好，邹大人说若是能成就是安平县百姓的福气，方家布庄也要立个大功。”
    “商户人家哪有立功不立功的，”方诺捏了捏女儿粉嘟嘟的小脸：“若不是你来此地做县令，我怎么会操这个心。”
    宁无愠敛眉，神色顿了顿，将方诺揽在怀里，道：“多谢诺诺。”
    转眼进年关，两个人都忙碌，好音能自己跑又是满屋子乱窜，整日都得个丫鬟寸步不离地看着，总算是将所有事情安置妥当，收拾好行李，准备次日带着好音回清水镇，当夜方慎却冒着风雪打马来了。
    县衙后院的门被拍得当当响，宁无愠在书房，听到动静起身查看，方诺也披了衣裳跟在他身后。
    “这么冷，你回屋去。”宁无愠边走边跟她讲。
    “我也去瞧瞧，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敲门，还这么大的动静。”
    “姐，姐！”
    院子里有微白的月光和窗户里偷出来的淡淡的昏黄，方诺看不太清方慎面庞，却看得出他眼中的神情，惊慌失措。
    “怎么了？！”方诺小跑过去，将身上的衣裳裹在方慎身上，抓着他的手，急急慌慌地问。
    宁无愠扫了方慎一眼，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披在方诺身上：“进来说话。”
    方慎看了看姐夫，跟着一道进了房中。
    “姐，爹卧床了，好几日都起不了身，我说让人知会你，他们却说不是什么大事，等过了新年你自会回来，前天早上我晨起，见爹娘房中侍候的丫鬟偷偷烧东西，是带血的帕子，我牵了匹马就来找你。”
    方诺一下子脸色煞白，比连夜赶路来的方慎都难看几分，宁无愠见状，忙将她抱在怀中顺气安抚。
    “这，这，我明日便回去！”方诺抓着宁无愠的手，整个人神色十分慌张，眼睛都跟失了焦距一般。
    “明日我跟你一起回去，先给小弟安排住处，到底怎么回事要看过才知道。”他手已经被方诺抓得通红，却并不在意，拍着方诺的背说道。
    “对对对，”方诺看向方慎，脑子清楚了些：“先去歇一会儿，明日咱们一起回去。”绛霄已经开始给方慎准备被褥和火盆，方诺见弟弟眼中的血丝，也是心疼得很，催他：“快去，你跑出来是不是也没告诉爹娘？”
    方慎摇头：“没有，那我先过去。”
    这一晚上于方诺注定是不眠之夜，她不睡身边人便会十分清醒，两个人也不怎么说话，第一声鸡叫便起身。
    “我跟方慎先回去，你带着好音慢些走，天冷，莫要冻着孩子。”方诺想了一晚上，思路也清楚了些，不再像昨晚那般手忙脚乱。
    “这样也好。”
    “赶路的时候莫让她吃太多点心，容易积食。”方诺一边收拾一边跟宁无愠交代各种事项，虽然丫鬟们都知道，但她还是不放心有这么个不知道的人。
    她又说了不少，宁无愠仔细听着，用罢早膳，将姐弟二人送上马车，马车走远之后却仍旧站在门前，瞧了许久才转身回去，方致或许到了大限将至的时候。
    两人没走多远还碰上来寻方慎的管家，想来父母也知晓儿子会往哪去，见跟方诺一道坐着马车，叹了口气也不多说，跟两姐弟一道往回走去。
    到了方府，方慎一进门王氏便一个绣棚劈头盖脸地朝他扔了过来。
    “你这个小兔崽子，本事大过天了？！”
    “娘！”方诺火气一下子便窜了上来。
    “诺诺，这都年关了，你该先往清水镇去。”
    方诺深吸一口气，问道：“我爹呢？”
    王氏叹道：“在卧房。”
    “那我去瞧瞧。”姐弟两人一道往卧房去，方致正穿着寝衣起来喝水，见他俩进来一脸诧异，竖着眉毛斥道：“怎么，见鬼了？！”
    “爹...您这是？”
    方慎这么问，方致直接朝他扔了个茶盏：“长本事了，直接跑去找你姐姐？”
    方诺看着方慎伸手稳稳地将茶盏接住，朝方慎过去，轻声道：“爹，我跟小弟也是担心你的身子。”
    “行了，我身子如何自己知道，不过你既然回来了，我刚好交代你些事情。”想了想又问：“无愠和好音呢？”
    “他俩慢一些，也先回来。”
    “等他们回来你们就一道回清水镇。”
    “自是要回去的。”方诺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