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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口、日军宪兵司令部特高课。
此刻,史秉南正在内野丰的办公室中汇报和余笑蜀见面的情况。
内野丰焦躁地走来走去,皮靴把地板踩得咯吱作响。
“我对他是有些不放心,关于投诚,他一向坚决拒绝,不知道梁成杰和他说了些什么,竟忽然有了如此大的转变。你怎么看?”
“这个人很机警,有能力,会是个很得力的帮手,当然,也有可能是凶恶的敌人。说实话,见面的短短时间,我也摸不透他。”
内野丰点点头,“我研究过他的履历,怎么看都是一个民族主义者,因此有些犹豫,万一他将来再反戈一击,变成重庆卧底,那我们的损失就太大了。”
“这倒不必过于担心,现在舆论对和日本帝国合作的中国人,是没有留下一丝退路的。余笑蜀签了文件,在重庆方面,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叛徒了。就算将来被吸收成了卧底,也必然会有秋后算账的担心。我们完全有机会在使用过程中再对他加以甄别。”
“内野少佐,目前我们最直接的敌人,是重庆刚刚改组完成的中统局和军统局,我是中统出身,有办法控制这条线的局面,但是军统方面,就鞭长莫及,特别是军统现任上海区负责人李再兴,行事果决,手段毒辣,是一个危险人物,我急需能够制衡他的情报人员,目前余笑蜀是最佳选择。”
“既然如此,那就由你来对他进行控制使用,最近一段时期,要严密监视其动向和接触的人员,如果发现有和重庆沟通的迹象,你可以便宜从事。”
“我明白,而且,我已经给他留了一个扣子,看他会不会去解。”
“什么扣子?”内野丰有些意外。
“目前李再兴费尽心机,想要掌握唐开诚先生和皇军合作的证据,正在四处打探,大概在策划暗杀行动。因此,我在和梁利群与余笑蜀的谈话时,有意透露了唐先生下个月前往华安保险大厦的行踪。”
“嗯?”内野丰略一思忖,“我没记错的话,唐开诚的日程里,并没有华安保险大厦。”
“不错,所以重庆方面不可能通过任何渠道得到这个日程。”
“除非,是余笑蜀泄露出去!”
“是的,梁利群这个人惜命,也没什么忠诚的概念,现在绝不敢和军统有任何接触。”
内野丰双手按在办公桌上,点了点头,道,“好,特高课会配合你,到了约定的日期,我们负责把唐先生约出来,我到要看看,当天,车队到达华安大厦后,会不会遇到我们的重庆朋友。”
史秉南眼睛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史先生,我很欣赏你的能力,”内野丰见史秉南不愿离开,道,“你的《上海抗日团体一览表》我已经看过了,也给竹内先生看过了,非常详实、也非常有价值,但是竹内先生的意思,是暂时留在这里,等丁默邨先生到了上海之后,我们再会同你们二位,一起面见土肥原将军汇报。还希望你不要有其它误会!”
“不、不、不,哪有什么误会,我完全理解,现在土肥原将军正在忙于唐先生组阁事宜,顾及不到具体情报事务很正常。我个人并不着急,至于丁先生,他本来就是我的老上级,这次我力邀他加入共同筹备,也是准备唯他马首是瞻的。我这次来,是新近整理了一份《上海特工计划书》,对新机构将来的工作方针、要领、机构组织、情报工作、武器和经费的获取等方面做出了一个初步的设想。想给你和竹内先生做一个参考。”
史秉南从文件包里拿出厚厚的一份手写文件。
“原来是这样,那就,辛苦了!”
内野丰掂了掂这一份特工计划书,沉甸甸的极有分量,打开来,依旧是史秉南夫人叶佳兰秀丽的笔迹,在关键部位还用日语做了标注,方便阅读。
内野丰长出了一口气。
竹内压下了史秉南极具价值的情报资料,实在是考虑史秉南在国民政府情报机构内的身份太低,因此一定要等到丁默邨来到之后,才向土肥原引荐。内野丰本来以为以史秉南是来对此表达不满的,没想到史秉南一丝抱怨的情绪也无,反而又交出了另外一份详实而极具可操作性的计划书,加上这次他对余笑蜀投诚事件的谨慎处理,着实令他刮目相看。
他走到窗前,看着其貌不扬的史秉南钻进汽车。
目前上海恐怖活动猖獗,已经处在失控的边缘,要不要对这个人进行重新评价?尽快把中国人的这支情报队伍拉起来?
竹内的策略太过保守,这个情况,要直接反映给土肥原将军,内野丰拿起电话,想了想,又放下来,还是亲自汇报比较妥当。
这时去见土肥原贤二的,还有另外一个人,小轿车从黄浦路日本领事馆开出,直上北四川路,一路向北。在虹口公园不远处,林木丛生、深幽静谧,一座略显陈旧的灰色西式二层别墅静静伫立,这里是日军中将土肥原贤二的私宅。
日军大本营参谋部对华特别委员会特务机关就设立在此,很快,这里就会有另外一个鼎鼎大名的称呼,“重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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