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的项目,死了人,非意外死亡,家属方又不愿意和解,不好解决。
这背后有人搞鬼,这是肯定的。
只是如今管得严,谁又愿意惹火烧身。
陆源的确喜欢程一念,但涉及利益了,一切就变得微不足道了。反正女人呐,转头就有。但钱没了,就真的没了。
陈严大概也是一样的想法。
程一念笑得开心:“陈叔叔,这么薄情呀。”
但薄情是人的本质,没有谁无缘无故对谁好。
陈严没否认她的话,最后看了她一眼,说:“你好自为之,并且提醒你一句,美人计不是万能的,你几次的成功,也不过是我愿意配合你。”如果不是他觉得有趣,她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从今以后,不管怎么样,她以后是好是坏,是喜是忧,都与他无关。
程一念低着头,发丝掩盖半边脸色,叫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陈严以为她无话可说,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便转了身。
“陈严。”她却喊住他,叫的大名。
“还有事?”他淡道。
一扫往常调笑的模样,撇清关系的意图不要再明显。
程一念弯弯眼角,轻飘飘的说:“我喜欢你。”
陈严扯扯嘴角,她反正一天喜欢一个,喜欢不喜欢也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谁知道到底怎么样。
“劝你迷途知返。”他说,“你陈叔叔,应该是不喜欢你的。”
陈严很快就让司机送他走了,晚上有另外的人相聚,没必要在一个即将不相干的人身上花时间。他一个三十多岁的人,早就走的理智路线,更加不可能干出蠢事。
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的模样。
程一念有些颓然的倒在了沙发上,喝了太多的酒,让她晕得天旋地转。
今天她找上陈严,是想诱哄他帮忙的,但是他现在可聪明了,竟然不上钩。
程一念漫不经心的想,她的绝路应该来了,没有人可以帮她的,到底是要自己咬着牙往前走。
可是她脑子里晃过一个人。
姜喜。
……
程一念认识姜喜,是在一间酒吧。
彼时她以为,她是跟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哪里知道她已经快二十五了。
姜喜长得很干净,叫人舍不得碰坏的那种。
当然,重点是姜喜说,她认识向径。
程一念很快就跟姜喜提了程家需要帮忙的事,问她能不能跟向径求求情。
姜喜沉默片刻,说:“你去找他吧,报上我的名字。“
程一念果然见到了向径。
这个男人很奇怪,程一念也算是个美女了,可向径只扫了她一眼,却没有任何男人看女人的情绪在,整个人看上去很从容,却感觉藏了一把刀在身后,容易教人不寒而栗。
程一念假装乖巧的把自己的困难跟他说了。
向径懒洋洋道:“怎么会想到来找我的?”
她如实道:“我有个朋友叫姜喜,她让我来找你帮忙的。”
程一念平时可没有半分乖从,只是求什么人,该装什么样,这样的事她见得多了,也就会了。
“她叫你来找我。”他将这句话在嘴里琢磨一遍,漫不经心的笑,“可是,我并不认识她。”
程一念再三确认道:“美女姜,喜欢的喜。”
向径沉默片刻,随即无所谓的耸耸肩:“真不认识。”
他站起来:“你的忙,我也没有办法帮你。”
程一念把这个糟糕的结果告诉给了姜喜,后者安静了好一会儿,才说:“这样,很对不起,可能是我太不重要了吧,所以他不太记得我了。但是我没有骗你,我们真的认识的,至少以前,我们认识。”
挂了电话以后,程一念觉得心里头有点冷,她本来还有最后一丝希望,现在连最后一丝希望都没有了。
大中午的,她一个人蹲在大马路中央,偶尔有长相不错的小青年路过,她会抬起眼,弯下嘴角,眯一眯,吹声口哨。
……下流极了。
程一念现在最想干的,就是随便找个男人,脱干净来,好好的睡一觉,就不用再想这些破事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看了眼表,已经是下午一点了。
陈严再三过叮嘱她,今天要领证,离婚证。
——
……
程一念打出租到了和陈严约定的地点。
附上万年不变一句:“陈叔叔好呀。”弯嘴角,眯眼睛,笑嘻嘻模样。
只是这次却没有强制上去挽陈严的手腕。
陈严的身后,还站着位年纪轻轻的小女生,程一念扫了她一眼,也笑着打了声招呼:“你好。”
女生被吓到了,慌慌张张后退了一步:“你……你好。”
陈严说:“赶紧进去把字给签了吧。”
“好嘞。”她乖巧的很,一如既往的好心情模样,迈着步子进去了。
工作人员照理问离婚原因。
程一念笑了笑,说:“我配不上他呀,他可是陈严呢。”
陈严只是甩下“感情不和”四个字。
程一念签字的时候,极为配合,然后递给陈严,调侃一句,“陈叔叔,字写好看一点,以后咱们可就没机会同框了。”
字落,人散。
陈严出了门,将小姑娘搂进怀里,扬长而去。
工作人员叹口气:“他出轨了?”
程一念笑着说:“不算是,他们这一类人,哪里有出轨一说。”
“那为什么离婚了?”
“就是啊我对自己太有信心了,以为可以一步一步将他攻略下来,但是年轻,玩不过他呐。”她叹口气,颇为感慨。
工作人员不懂她们圈子里这套,什么攻略不攻略的她不清楚,只问:“那你喜欢他么?”
程一念却没有再说话。
她跟陆源说,她喜欢陈严,陆源信了,不要她了。
可她跟陈严说,她喜欢他,陈严不信,同样不要她。
到底喜不喜欢,似乎不重要呐。
……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程家彻底玩完的前两天,程一念还给陈严打过一次电话。
她说,陈叔叔,能不能,再帮我这一次啊?
陈严说,何必。
当断则断,还要藕断丝连,何必。
陈严的电话就再也打不通了。
她颓然,眼睁睁的看见程家没了,程老爷子被送去了养老院,程父程母跑路去了国外,原本金碧辉煌的别墅,也不再属于程家。
程一念无处可去,最后还是陆源不忍心,自助她去国外上学。
陆源说:“你们程家的东西,被陈严、向径和傅竞城瓜分的干干净净,我都怀疑是不是这三人一早想好的对策。”
她愣了愣,还是笑:“竟然没有周司白啊?”
“周总现在有妻有子,没了野心。”说句不好听的,恨不得在家吃软饭。
“难怪。”
陆源:“难怪什么?”
“那三个没有老婆孩子的,才有空来干这些呀。”她竟然还有空开玩笑。
程一念啊,没心没肺的,似乎从来都不会难过。
陆源想,其实那时候,她要是在自己面前哭一哭,也许他咬一咬牙,会帮忙的。可是她没有。
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呀。
——
……
那头,三巨头也在庆祝旗开得胜。
拉上周司白,就是四巨头。
但这一巨头,无心参与,只想早点回家撩妻带娃。
周司白早早就打算散场,向径这个人,太过阴邪,整个人散发出来的都是反派气息,跟他不是一路人。
并且,对方也并没有想要与自己结交的意思。
周司白离开的时候,陈严起身送他。
两人一路走,偶尔交谈,到了楼下,周司白才淡淡道:“他们参与我不意外,只是没想到你竟然也参与了程家这事。”
陈严道:“反正也没有关系了,多占一点,又不会亏。”做生意的,哪个追求的不是利益?
周司白打量了他一眼:“就不怕她记恨你么?”
“不想干的人,有什么关系。”
“不喜欢她么?”
陈严笑说:“不是所有人的感情,都有你对你太太那样深。我的确对她有过好感,不过早没了。”
周司白点点头,离开的时候说了句:“怕就怕,不是没了,是藏得太好了连你自己也发现不了。”
他年纪比陈严要小上一些,没想到竟然还教他感情方面的事。
陈严眯着眼睛道:“放心,没有那回事。”
真没有。
他的日子依旧潇潇洒洒,身边美女如云,多少人羡慕他。
总归是别人的事,周司白只是顺带提一句,并不感兴趣。
到家的时候,还算早,九点,小娃娃一般要九点半才睡下。
七个月大大的孩子,讲话出人意料的相当清晰了,只是词汇量不丰富,稍微有些限制了交流。
苏谭谭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凉凉的瞧了眼一旁的叶溯,后者讨好的笑,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心底后悔不已。
他也很早就会说话了,但他也不知道他那会儿为什么脑抽,一定要“啊啊啊啊啊啊啊”的叫。
叶溯想扇自己,叶呆瓜啊叶呆瓜,作死了吧,让麻麻觉得你是个呆瓜好玩是吧?啊?
他觉得就是个傻、逼。
大、傻、逼!!!
言归正传。
周司白放轻脚步走进婴儿房。
“粑粑。”小娃娃正在喝奶奶,见到周司白,叼着个奶瓶就扑通扑通,孩子爸立刻走过来要抱一抱小娃娃,但小娃娃太兴奋了,拔出奶瓶一丢,液体甩了孩子爸一脸。
周.洁癖.司白神色如常,并没有发作。
小娃娃又将还含着半口奶的小嘴在孩子爸脸上嘬一口,立刻就有奶水印子出现在他的侧脸上。周.斤斤计较.司白选择宽宏大量的原谅他。
并且,为了显示自己的友好,又反亲小娃娃一下。
“粑粑,想我了嘛?”
周司白淡淡,“想。”
“多想?”
“想到要晕过去。”他继续淡淡的说。
“那你,怎么,没有,晕,呢?”小娃娃一字一句,口齿清晰。
周司白张口就来,不需要打草稿:“晕了,但是非常想回家看看你,于是又醒了。”
小娃娃有些害羞的往他怀里缩了缩。
江言则是扫了他一眼,在他转过来看她的时候,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周司白哄孩子,可是要比跟她谈恋爱嘴要甜的多。
而且别人家都是女儿富养,儿子穷养,但在他们家,周司白养儿子也娇气得不得了,完全就是当成公主在宠着。
那个时候,他还信誓旦旦的表示不想要孩子。
江言漫不经心的想,他这打脸,怕是打得有些疼。
“粑粑,我,要,准备,睡,觉觉,了。”小娃娃说。
“嗯,睡吧。”
有周司白在,孩子很快就睡着了。
孩子爸这才有空处理身上以及脸上被蹭的脏兮兮的奶水。
周司白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江言已经准备休息了。
“孩子今天还好么?”哪怕刚刚已经见到孩子了,周司白还是免不了要再问一遍。
他如今的身体还不算特别好,连带着小娃娃的身子骨也有点娇,这是让他非常自责的一个点,所以他对小娃娃才会这么宠爱。
宠爱到现在只要看到有任何父亲骂自己的孩子,他都会觉得一阵心疼。
周司白对于“父亲”这个角色,比江言母亲的角色上手要快很多。
江言扫了他一眼,道:“孩子好着呢。”
周司白点点头,掀开被子,正要上床,却被一双大长腿吸引住了视线。
他微顿,上去,从背后搂住江言,鼻尖暗示讨好的蹭了蹭她。
江言笑道:“周总这是手里又有个几亿的大项目了?”
周司白道:“嗯,想跟你谈谈,最好一单中标,把小公主也生了。”
江言前半部分倒是相当的配合,到了关键处,却怎么也不肯了:“你的项目,我有什么好处?”
周司白忍耐住燥热,淡淡看她:“你想要什么好处?”
她微微笑,搂着他的脖子:“以后去上班。”
“公司有人在打理。”
江言说:“自己的公司,难不成要一直交给别人管么?你以前明明还是个挺有野心的人,你知道外头现在这么传么?”
无非是说他一蹶不振,玩物丧志。
只是周司白都不在意,就算丧志,那丧的也是自己的,轮不到外人说三道四。
江言:“他们都说,是我想夺权,说我故意迷惑你想只手遮天,还说我不简单。周先生,这口锅,我可不想背着,要怎么处理,你看着办。”
周司白沉默了会儿,道:“华纱不是已经是你的了么?怎么还传得那么离谱?你放心,这事我会给你处理好。”
左顾言它,就是不正面提上不上班的事。
江言心中冷笑,她当然是有的办法治他。
勾着就是。
周司白的眼色一沉,伸手去拉她。
江言半配合,说:“去不去公司?”
“去。”
……
第二天,周司白早早起床,打领带穿西装。
将近一年半时间没有工作过的周老板,终于要重操旧业了。
江言言笑晏晏的看着他:“回家的点记得给我打电话。”
周司白不动声色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她似乎很高兴。
不,应该说,她的确非常高兴。
周司白不会忘记,她在昨天晚上他最难以控制自己的时候,跟他商讨了霸王条款。
江言说:“以后,咱们一个月睡几次,就看你的业绩来决定吧,业绩不好,就不需要了,我觉得挺好。”
周司白可觉得不好。
但紧要关头,生死都握在江言手里,他也只能答应这一项霸王条款。
此刻,周司白从容的收回了视线。
无妨。
自己老婆,吃点亏,没什么的。
比起叶勋,他的日子简直不要太好过,周司白认为自己应该要觉得幸福。并且,条款虽然是霸王条款,但他未必就没有那个实力。
……
紧接着的一个月,华纱的营业额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峰。
员工们欣喜极了,他们努力上进,实力超群,藐视一切的周总终于又回来了。
记者们也惊讶,因为华纱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都不温不火的运营,虽然不差,但没有这种毛冒尖的程度。
于是在周五参加的访谈活动上,主持人顺带问了华纱这个月营业额会如此之高的原因。
周司白:“说起来,还要感谢我太太。”
主持人:“???”
主持人:“难不成全是周太太的方案?”
“这倒不是。”周司白淡淡的说,“就是我的太太挺会威胁我的。”
主持人笑眯眯的说:“周总可不像是妻管严。”
“不像,我就是。”他依旧是酷酷的表情,三分冷漠,七分疏离。
主持人:“……”
这话可不太好接,不过她是专业的。
“说明周太太很有魅力,只有爱一个人,才会心甘情愿被管着。”主持人为了方便聊天,带动气氛,往他那边坐了些。
周司白却皱眉道:“你坐那就好,让我太太看到了影响不好。”
主持人:“……”
尴尬x2。
好在半个小时以后火急火燎的总算结束了,原本应该要握手,主持人这会儿却犹豫了。
最后是周司白主动上来握的。
主持人刚要以为他刚才的总总都是开玩笑,就听见他对着摄像头淡淡的说:“阿言,这都是工作需要,你看到不要多想。”
又叮嘱道,“我刚刚的几句话,不要减掉。”
主持人忍住要抽搐的脸,淡定的走下了场。
得了。
好男人都是人家的。
周、叶两大佬,一个比一个奇葩。
一个怕老婆生气,从不多看其他女人两眼。
一个怕老婆误会,握手都要报备。
以至于年过半百以后,江言想起周司白时,总是会面部带笑:“我们家小白啊,很乖的。”
当然,这是后话。
……
周屿两岁的这年,江言和周司白一起回了青城。
熟悉又陌生的城市,仿佛还是当年那样,可再仔细看去,还是变了不少。
一家三口去见了江弥。
周司白二话不说,跪下去就是一声:“妈。”
自然无比,仿佛天经地义。
小周屿也是甜甜的一声:“外婆。”
周司白在心里说,以后,他会一直把江言照顾得很好,以前缺少的爱,他都会一点一点的还给她。
三人在青城待了三日,回去那天,江言说:“要不然,去看看她吧。”
这个“她”,指的是吕梁茵。
这么久以来,周司白从来都是一个人来看她的,没有带上过江言。
周司白盯着江言看了许久,将她搂进怀里,双眼微红:“谢谢。”
——
……
吕梁茵已经有将近半年的时间没有见过周司白了,再次见面,有些感慨。
他越来越成熟,越来越像一个男人了。
周司白不是个话多的人,问了几个寻常问题,最后微顿了会儿,说:“今天还有一个人要见你。”
吕梁茵怔了怔,一眼扫到江言,她让了让,从身后钻出来一个小孩,小小的一张脸上,却有着一双大大的眼睛,亮得出奇。
他这会儿有些不安的抱着江言的大腿,江言抱起他在对话框的椅子前坐下。
小周屿眨眨眼睛,说:“奶奶好。”
吕梁茵的眼泪在一瞬间就止不住的往下掉。
从来没有一刻,她像现在这么后悔过。
“对不起,对不起。”她泣不成声。
可是电话在小周屿手里,江言听不见。
小周屿又眨巴眨巴眼,说:“奶奶,小周屿等你出来呀,等你来抱抱我。”
吕梁茵逃跑似的从通道里回到了监狱。
她满身污浊啊,该用何种颜面去见他。
而外头的小周屿吸吸鼻子,不解的看向江言:“麻麻,奶奶怎么了?”
江言说:“奶奶在忏悔。”
“奶奶是个坏人么?”
“她不是,她只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但是今天小周屿让她把眼睛上的布彻底掀开了。”
小周屿不好意思的笑,“我有那么厉害呀。”
“有啊。”因为爱。
他说:“刚才奶奶一直在跟我说对不起呢。”
江言没说话了。
她依旧选择理解,却不会选择原谅。
小周屿又趴进周司白的怀里:“粑粑,我们一起等奶奶出来吧。”
“好。”孩子爸笑。
一家三口慢慢的离去。
……
几个小时候,江言跟着周司白回到b市。
下了飞机,打开手机才发现刚刚有微信消息弹进来。
是周司南。
[刚刚在青城看见你们了,挺好的,祝你们幸福。]
江言回了声谢谢。
那边再无反应。
周司白说:“怎么了?”
江言笑了笑:“没什么,走吧,回家。”
“嗯。”
天气晴好。
碧空如洗。
……
原来她以为,爱恨该分明。
现在才知道,世界上所有的污浊,大抵都能够被爱洗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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