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道：东方鱼白

    
    妖月城中，鬼物如喷泉一样从地下喷出来。
    人族修士始终保持五支队伍的阵形，在风澜的统一指挥下，退向北边。
    「地下宫殿的所有关隘都被打开，酝酿万余年的鬼物将全部冲出来。」转轮王道。
    风澜看她一眼，示意有办法快说。
    「没办法。」转轮王道，「有人精通人族大法师那至高无上的术法神通，可对鬼物形成毁灭性打击。」
    风澜淡然一笑，御起一艘小船，盘膝打坐在小船上，小船横冲直撞，仿佛无敌仙舰碾压过鬼物潮。
    他越来越深入鬼物潮中心，鬼物潮亦逐渐形成合围之势，大有要活活累死风澜的打算。
    鬼物伤不了风澜分毫。
    这是风澜早就察觉的情形。
    是以，他决定以身犯险，寻找契机，大破鬼物。
    风澜正寻觅间，忽然看见一道玄黄色光芒，一闪即逝。
    那是人族术法。
    他立即冲过去，果见一个斜向下的地「穴「入口，收起小船，御剑冲入地「穴。
    阴冷的寒潮侵袭肌骨，使他不住打颤，圣心甲生出源源不断的暖流，遍布全身，与地下的阴冷相抗衡。
    风澜稍稍适应后，继续向前游动。
    地「穴的穴「壁异常光滑，像是大蛇常年出入磨出来的，人的手接近穴「壁，掌心泛起一层碧绿光辉。
    风澜心想，这是什么样的鬼物？
    忽然，耳畔传来嗡的一声轻响。
    风澜御七星剑，化作一束青光，来到声音发出的位置。
    只见云中仙被缚在青柱上，头发蓬乱。
    一面金色小锣后，站着一个戴黑色牛头面具的人，双手抱胸，仿佛单等风澜到来。
    「风盟主，又见面了。」牛头面具人缓缓道。
    「你是羊殿峰？」风澜问。
    「风盟主，不愧为是风盟主，通天地之灵。」
    牛头面具人缓缓揭下面具，竟是一个脸如白纸糊的青年，身材修长。
    风澜感知不到身而为人的气息，心中莫名紧张，忖度如何对付。
    「这老头不是好人。他是修罗一脉，要毁了这囚魔仙锣。」羊殿峰指着云中仙说。
    「先把他放了。」风澜道。
    他本想继续说点什么，却不知说什么好。
    大法师议会中的修罗一脉，可是极恶，毁议会根基的恶「势力。
    风澜恨不起来。
    如果说一个组「织，能被灭亡的如此彻底，一定是自身的问题远大于其他任何问题。
    羊殿峰轻轻敲一下金锣，云中仙吧嗒一声掉在地上，狼狈地爬起来。
    「你这阴「人，如何能来到此处？」云中仙睁大眼睛问，「这里是克制序列咒的最强法阵。」
    云中仙用同样的神情看向风澜，道：「你的确难得。要不是擒下惊云，惊走无头妖蛇，无数生民要被荼炭。」
    「前辈当真不知晓惊云的秘密？」风澜沉声问，心想：该不会抵赖不认吧？
    「这事，我大意了。
    那次前往步月峰，只为查看妖蛇的情形，忽略惊云。
    惊云骗我前往雪域，原本在我的掌控中。
    岂料，此贼早已凭借手套碎片，与妖蛇完成神魂融合。
    你来到妖月城时，正是他融合初成，最危险的时候。」
    云中仙抱歉地说，转向羊殿峰，道：「他现在已不属人类，是一只强大的阴鬼王。」
    「前辈所说的阴「人，是怎么一回事？」风澜捕捉重点问。
    「正
    常修炼的人，堕入鬼道的不死不灭之物。」云中仙道。
    「老鬼，你错了。
    风盟主可以进入翡翠秘境，可以前往世界之树，定可破解序列之桎梏。」
    羊殿峰缓缓道：「风盟主，我可以替你消除鬼物潮之灾祸，但你要将我带在身边，如转轮王那样。待机缘到来时，助我脱困。」
    「如果让五正知晓，纵使我带在你身边，也难保全。」风澜道，「依你的道行，完全可以夺舍一个普通人，靠近我。」
    「你的阴阳咒修行已有积淀，用不上多久，便可凡眼通阴阳。
    到那时，同样瞒不过你的眼睛。
    不如坦诚相见，将事情说开，以盟主之宽宏雅量，事情更有转机。」
    羊殿峰道。
    「这地宫……」
    「还不到时候。」
    羊殿峰与云中仙同时打断风澜的问话。
    「什么是时候？」
    风澜岂是被人轻易糊弄的？
    现在，他只要遇到事情，定要尽可能弄个清楚明白。
    「大邪王到来之时。」
    羊殿峰与云中仙又同时说。
    「难道，五正与神仙会、天商会一直不动手，是早已知晓这事？」风澜自言自语道。
    「当然。」云中仙没好气地说，「依你的那点道行，在五正与神仙会、天商会眼里是透明的。他们怎么可能让你独揽了妖月地宫下的财富？只不过，现在只有你可独当一面，将零零碎碎的琐事清理干净。」
    风澜更加明白师父为什么派人前来带走惊云，更能证明师父早已掌握着妖月城的一举一动。
    圣符真人自执掌掌天宗门户以来，韬光养晦，任何事不参与纷争，只为等待关键时刻的降临。
    这份用心，可是令风澜汗颜，只觉得自己差远了。
    他又想，师父派自己下山，明令是平定七星城，暗中更高的期望定是要让我将天南乃至修真界搅个天翻地覆。
    如此一来，占据余烬海的掌天宗，将在海域与陆地同时占尽先机，雨露均沾。
    无疑，另四正与神仙会、天商会，非常清楚圣符真人的点滴用意，选择同样的观望策略。
    于是，愚蠢如猪的七玄门，上当了，被惊云充分利用后，诛杀掉七大派的掌门人。
    风澜终于有一种融会贯通的感觉。
    「盟主，允许否？」羊殿峰耐心等待，问道。
    「欢迎。」风澜坦言道，「你得给自己想个新的名字、新的身份，且要管理好自己的一切。」
    「这面锣，得我保管。」云中仙道，「看你先前的样子，你已经知道一点点议会的往事。」
    「修罗与焚香两脉的人，都在我身边，幻月一脉与我最先结盟，我该怎么帮助你们呢？」风澜道。
    云中仙啐了一口。
    风澜道：「贾、龙二人暗算过前辈，对不对？」
    「孽畜，还没那么大的能耐。」云中仙骂道。
    「据我所知，幻月一脉才是好人，修罗一脉勾结天妖王庭。」风澜直言道。
    「好人？呸！呸！呸！邪魔歪道罢了！」云中仙怒骂道，「一群孽畜，欲恢复邪恶魔巫之道，召唤在宇宙中游荡的「恶魔之泉」。」
    「我的先祖，究竟是个什么角色？我隐约觉得，似乎，于那一方都不得好。」风澜继续问。
    「风氏，世世代代住持议会，做事的修罗、幻月、焚香三洞人手。
    最后一位风氏天鸿大法师，法力莫名暴增，只有不断穿越过圣火之门，方可散去多余的法力。
    正是因为如此，给
    予三洞彻底翻脸的空间与契机。
    当事情发展到三方火拼之际，身带重伤的天鸿大法师返回，已无能为力化解。
    幸亏，还有一批忠实于议会与天鸿大法师的力量，助大法师做了许多善后事。
    然而，终究是杯水车薪，于大势无可奈何。」
    云中仙咳嗽起来。
    风澜亦感觉到阴煞越来越浓烈。
    在羊殿峰的协助下，云中仙收起那面金锣。
    三人来到一处密室。
    密室没有门，内里黑暗的仿佛是深渊。
    「盟主，这里有一具骷髅……」
    羊殿峰正说时，戛然而止。
    密室里走出来一个瘦骨嶙峋的「猴子」。
    风澜左手猛地攥紧剑柄，右手探向储物袋，握住秩序斧的斧柄。
    须臾间，可看清那是一个完全没有人样的人，头发蓬乱打结，没有穿衣服，皮肤像是紧贴在骨头上，乌黑乌黑的，身躯佝偻的像是完全没有进化结束的惊悚形状。
    佝偻驼背的少年，皮肤黝黑，薄薄的肉皮下包的骨头亦是黑的，脸形就是古猿那样的长脸，额头突起，上颚包着下颚，牙齿黑的透透的，双臂细长，十指细长，指甲成螺旋卷。Z.br>
    可以说，他不能称之为「人」这种生物，是一种与人相似的物种。
    羊殿峰像是抽去灵魂的纸人，看看风澜，看看眼前的怪人。
    仿佛，连他这个活了上千年的人，完全傻眼了，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云中仙深吸一口口水，欲言又止，他想猜上一猜，还是忍住不说话。
    「里面的骷髅，已被你毁去？」风澜尝试着问。
    「哼～」
    怪人发出奇怪的声音，震的风澜耳朵嗡嗡响。
    正是这道声音，让风澜判断出此人的寿命将尽——那是一种即将油尽灯枯的感觉。
    确切地说，不是寿命将尽，而是油灯里的油快要燃烧干净。
    「有救！」风澜的内心一声呐喊，说道，「二位前辈，我们是不是可以离开这里？」
    「暂时没事做。」羊殿峰道，云中仙道，「出去后，你要尽可能控制整个妖月城的主城区。待我来布法阵，好好准备一番。」
    风澜点点头，带着畸形人离开地宫，来到妖月城里。
    人族修士仍然保持五支队伍阵形，商铺清剿残余的鬼物潮。
    瓠锋率人前来相助，正好与风澜等人打个照面。
    「盟主，真是好凶险。
    若不是盟主以身犯险，鬼物潮定难以迅速消除。」
    瓠锋道。
    少顷，他将天南九城的事简明扼要的说清楚，对弥勒等人赞不绝口。
    风澜多加称赞，令其率人协助五路修士大军，彻底清除妖月城范围内的鬼物。
    「七玄门的猪们，也拜在你的麾下？」云中仙没好气地骂说道。
    风澜笑了。
    正在此时，中洲方向浩浩荡荡而来一支强大的修真大军，携排山倒海之势而来。
    风澜握紧剑柄。
    「要克制，不要被愤怒支配。」云中仙道，「这是他们最擅长的伎俩。」
    「这次，他们不会那么好运。」
    风澜本要急着求畸形人，时间不允许，将自己的肉类食物端出两盆，示意畸形人吃。
    畸形人用乌黑的手抓起一块带肉的骨头，放进嘴里，嘎嘎咀嚼起来。
    「你帮我照顾他。」风澜对羊殿峰说。
    随后，他御剑拦住正杀向妖月城的人族修真大军。
    为首八人，正是古城八大世家的家主。
    六师兄王凤年的爷爷，在其中，笑道：「风盟主，降妖除魔，是我等应尽的义务，不劳盟主大驾相迎。」
    王老爷子料定风澜会给王凤年面子，才如此说。
    其他人要敢这样说，风澜定要拼命。
    「诸位前辈若只为降妖除魔而来，那么请回去吧，含饴弄孙，颐养天年，才是你们的老本行，打打杀杀的凶险江湖，已不适合你们了。」风澜不带客气地说，「现在的妖月城，已有真正的主人，他真心不欢迎任何人前来作客，诸位请好自为之。」
    「哪位主人是谁？」熊家少女双手叉腰，大声质问道，「不会叫风澜吧？」
    「你们敢踏进妖月城半步，会见到他。」风澜放下狠话，转身就走。
    「老王，看来你的面子有限。」另一位银发老者哈哈笑道，「既然人家不欢迎，咱们也就不进城，在中洲闪界之际建新城。」
    「哼，要不是我这张老脸，只怕这里已经要血流成河。」王家老爷子嘴上不服输的说。
    他们在选定的区域，开始建新城，正好处于风澜在中洲境内建的新城与妖月城之间。
    他们当然是有备而来，要强势分一本羹。
    风澜替畸形人诊脉，发现此人极是怪异。
    正常人类是胃里消化食物，小肠吸收营养。
    畸形人，吸取自身筋骨中的能量以维持生命，形成神异的生命内循环能量环，绝非人族拥有的生命形态。
    他只喜欢生肉、脂肪、骨髓，由骨头直接吸收能量，供给全身的血脉。
    然后，每经过一次完整的吸收循环，皮肤的乌黑色褪去一层。
    在那转换的间隙，风澜捕捉到，畸形人的经脉是一种难以想象的双螺旋隧道，正是这种奇怪的经脉需要更原始的饮食方式来保证能量摄入，才能在神奇的环境中生存下来。
    致命的是，双螺旋隧道的经脉会随着能量的注入而出现凝结阻塞乃至固化的迹象。
    一旦有沉重的瘀结迹象，他的双眼会放出金光，血液仿佛要沸腾起来，渐渐处于狂暴状态，双手指甲缝里有血色火焰生成。
    「萨格洛斯？」
    羊殿峰与云中仙同时轻呼道。
    畸形人抬起头，空洞的小眼睛看向呼喊他名字的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