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道：东方鱼白

    
    这个世界的灵气，仿佛为风雪经与阴阳咒而生。
    短短七日，风澜已可从容吐纳天地灵气，于人体经络中搬运大周天，贮藏于任督二脉。
    只不过，每当小腹膨胀时，念那无名口诀，泄尽腹胀之气的同时，亦将千辛万苦吐纳于天地间的灵气，一同泄尽，使得修行犹如竹篮打水，一场空。
    风澜的力量渐长，扎扎实实体现在刻字上。
    断崖之石，极其坚硬，仅是刻痕，令风澜满头大汗。
    七日之功，只有「虫」字的「丨」笔画，「【表情】」笔画尚未动手。
    山居清幽，时光悠悠。
    转眼，又过六个月，已是翻年的春夏之交。
    风澜看着仅是刻痕的「虫」字，颇为得意，走开断崖时，脸上布上厚厚的愁云。
    铁逍走了已有六月余，至今不见回转。
    这令风澜时常觉得自己是不是处于某种幻境，囚笼一般的迷离幻境？
    爷爷得来的小罐与小环，像是别人精心布的局，用来暗算风澜，封禁风澜。
    「轰隆隆～」
    风澜忽然听到巨响，竟是来自悬圃峰，立即冲去。
    「大师兄，二师兄，回家了，你们要挺住。」
    远远听到铁逍急促的叫喊声，带着哭泣之音。
    风澜不由得停下脚步，暗自思量，片刻后，小心往房屋方向走去。
    「师父，师娘……」
    铁逍这会真的哭起来。
    风澜快走到时，小跑步过去，却见悬圃宫右侧，升起一柱烈焰。
    他只能停在十丈开外，因为未入室的弟子，不得走近悬圃宫。
    须臾，烈焰后方响起轰隆隆的巨响，仿佛有一道石门降落。
    只见铁逍从烈焰中走出来，哭成泪人。
    正在此时，三道霞光缓缓降临，来人是掌教真人潇潜与两位须发皆白的老者。
    「弟子拜见掌教师伯与两位师叔祖。」铁逍立即上前拜见，「师娘一行中，惟小师妹的伤势轻，师父让在圣火洞外慢慢疗养。弟子恳请掌教真人替小师妹疗伤，减轻小师妹的「余烬」奇毒之苦。」
    「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潇潜真人脸挂冰霜，「有人敢伏击贾师妹，便是公然向灵霄宗宣战，此事我自有主张。」Z.br>
    潇潜真人的神识自然扫过风澜，双眼微眯，看向旁边的两位老者。
    左边的老者道：「武邪祖师爷传下来的造气诀，确有独到之处。仅仅九个月，这样一块朽木由内而外的质变，一如枯树发芽，换了新的树心。再过上一年半载，定要有所小成。慢是慢了点，可慢慢雕琢下，未必不能成大器。」
    潇潜真人点头，淡然一笑，道：「铁师侄，带我去看看灵药师侄。」
    铁逍尊敬地道：「掌教真人，这边。」
    风澜看着他们走进最靠近悬圃宫的竹屋，才移动脚步，来到自己的房屋前，拄剑思索。
    一刻后，铁逍走过来，轻声道：「风兄弟，掌教真人叫你过去。」
    「「余烬」毒，世间尚无根除之法。
    尤其是落「入「女「子「体「内，会像种子一样不断生长，毒素日盛，
    人会在某一时刻，如昙花一现，亦如花凋零而亡。
    依我观之，以蕴含纯阳童子气的灵气，每日三次炼化，会极有效地遏制毒素自生自长。
    如此一来，可为我们争取寻觅解药的时间。」
    潇潜真人缓缓说道：「风澜，你虽尚无道行，每天的辰、午、酉三个正时，以纯阳童气替你灵药师姐各炼化一次，替你师姐最大程度减轻痛
    楚。」
    「唔！」风澜看向铁逍，铁逍道：「风兄弟，你若肯做，师父定有重赏。」
    「是！」风澜道。
    「这次的灵丹分配，我会多批一些到悬圃峰。
    乔师弟开启圣火之门，以圣火之力，为贾师妹与五位弟子疗伤，少不得要花费一年半载的光阴。
    在这期间，铁师侄，悬圃峰上的大小事就交给你打理。
    若要帮助，前来灵霄峰找我。」
    潇潜真人说罢，轻叹一声，慈眉善目间平添愁绪。
    他与两位老者走了。
    铁逍掩面哭了起来。
    风澜不知所措，只好靠屋壁站着。
    「师娘、师兄他们……是我们从死人堆里挖出来的……」
    铁逍断断续续地说，哭声更大了。
    「六师兄……」帷幔内里传来微弱的女子声音，「我娘呢……冲师兄……」
    「小师妹……」铁逍立刻止住哭声，走进帷幔，细声道，「师娘没事呢。小师妹，大家都没事了。」
    「娘……娘……冲师兄……冲师兄……」
    少女仿佛在梦魇中的呓语声，越来越微弱。
    铁逍走出帷幔，带着风澜离开竹屋，二人相视，无话可说。
    「这事，与你没有关系。」铁逍开口道，「风兄弟，掌教真人所说，你可记得。」
    「记得。」风澜点头道，犹豫再三，轻声问道，「铁大哥，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资质真是太差了。」铁逍没好气地大声说，「白瞎了一双漂亮的眼睛。」
    铁逍气乎乎地走开。
    风澜使劲努嘴，大概明白师娘一行历练时遭遇大灾难，生命堪忧。
    「余烬毒？
    奶奶怎么会中了余烬毒？
    余烬世界，余烬毒，蕴含什么玄机？」
    风澜坐在竹椅上，闭眼思索。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铁逍冲进来，拉起他就走，五步并作两步，来到乔灵药的竹屋。
    乔灵药的脸上赤雾弥漫，身上穿的白色衣裳似有余烬之灰漂浮。
    「风兄弟，你替我暂时照顾小师妹，我去找掌教真人。」铁逍哭音道，「小师妹中毒太深，拖延太久，早已无力抵御。」
    「哦！」风澜道，一颗心怦怦狂跳，心道：我奶奶中的毒没这般深，亦如丧尸。若是这女子异变，杀死我，岂不是易如翻掌。
    乔灵药的身子开始剧烈蜷缩，像是被点燃后逐渐失去油的灯芯开始枯萎。
    风澜一再犹豫，脑海由空白渐趋清明，清晰想起掌教真人所说。
    亦在此时，午时到来，小腹微胀。
    他立即搬过来竹椅，坐在床前，双手握住乔灵药的双手，默诵道姑所授的无名口诀。
    如其所料，由任督二脉疏散的灵气，透过风澜的掌心，散入乔灵药的掌心，乔灵药的身子如含苞待放的花朵，徐徐舒展。
    万没有料到的是，乔灵药体内的炽热之力强烈反击，逆行渗入风澜的双手心。
    风澜明白这是自己自行将余烬毒吸至体内，亦明白任由其扩散，自己将陷入险境。
    他心下透亮，骤然运转风雪经，将用寒玉灵息修炼的极少残留灵气聚集，以玄寒之力抵御，再以阴阳咒中的「阴咒之降神咒」，将一热一寒分阴阳、置左右，于是，造气诀的化形之奥妙自然天成地融入其中。
    当寒与热达到平衡时，风澜努力想象水火麒麟的样子，炼聚两道灵气，使之塑形。
    只是，这具少年的肉身不争气，坚持两刻钟，嘴角溢血，全身要穴内里响起沉重的金
    石鼓鸣之音。
    风澜被一股力道弹开，加之精力体力不支，昏死过去。
    酉时，被小腹中的膨胀闹醒，只觉得神清气爽，精力无限。
    当看到桌上的三个洁白玉丹瓶时，明白发生了什么。
    此刻，想来铁逍守候在乔灵药身边，不来叫自己，应无大碍，便即默诵无名道诀，散去小腹中之气。
    可当他开始修炼造气诀时，竟能感应到经络中自生自长的另一道灵力灵气。
    当寒与热分左右而置时，两道力量在互相对抗中自行增强。
    岂不是说，如此一来，那怕在睡梦中亦在修行。
    风澜修炼完后，苦思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凭他在泰明世界的修炼天赋与见识，断定这是好事，是坏事变成大好事，且在竹林中的寒玉灵息中修炼，效果加倍。
    风澜忖度着时间，小心翼翼来到乔灵药的竹屋。
    没有人。
    此刻的悬圃峰，仿佛恢复昨天之前六个月仅有一人的情形。
    风澜扛着绝仙剑，赶往竹林，顺利完成今夜的修炼课业。
    铁逍等人回来，风澜能这样修炼的日子与机会大减。
    就在风澜返回竹屋，准备入眠之际，窗外亮起数道明亮的霞光，落在院子外。
    他立即拖着剑走到院子，只见三个中年道姑与铁逍走进乔灵药的竹屋，一个俗家打扮的红衣女子站在竹屋外。
    她仿佛察觉有人看她，双目如电，看向风澜。
    风澜顿觉双眼被两道闪电击穿，瞬息移开目光。
    片刻后，四道霞光升空朝北而去。
    风澜的眼中仍残留着如火般的红衣背影。
    风澜就这样站在院子里。
    待到辰时，铁逍跑出来，喊道：「风兄弟，快来。」
    风澜急步来到乔灵药的竹屋，见她重新开始剧烈蜷缩，身上飘浮的余烬之灰更浓一分。
    风澜非常不解，似乎，什么东西导致余烬毒更加沉重。
    风澜依第一次之法，在无名法诀的导引炼化下，顺利完成圆满修炼。
    这次，他的韧性增长一分，没有被弹开，没有昏死过去。
    他亲眼看见乔灵药的身子舒展，气息平稳，似熟睡一般。
    铁逍看得出了神，开口道：「风兄弟，你可真是个奇人。」
    铁逍说不出个所以然。
    「铁大哥，恕我直言，灵药姐姐似乎……」
    「似乎……不应该吃乱七八糟的灵丹妙药。
    若不然，身中的余烬毒只会更浓，更厉害，更令人痛不欲生。」
    「我也这样认为。」
    二人先后走出竹屋，却见一红衣少女站在外屋。
    「龙师妹。」铁逍叫了声，欲言又止。
    「铁师兄，我的看法与你俩一样。」红衣少女道，「不过，你的灵药姐姐不宜吃灵丹妙药，你却很适合。若不是掌教分派下来的三味灵丹，你如何抗得住你灵药姐姐体内的奇毒的倒灌之力。」
    红衣少女将一个精致的黑坛掷给风澜，御起湛蓝色仙剑，翩然离去。
    「她是朱雀峰的龙雪影师妹，是出了名的妖孽。」铁逍嘿嘿一笑，「人家入门不过七年，已位列灵霄九剑，前程似锦。」
    「这么厉害啊？」风澜结舌道，心道：还是不如泰明世界的我，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