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竟然有可恶的小贼,不让他得安生。
如若这件案子破了,必是皆大欢喜。杨家定会感激自己,杨公子也早就让管事人递过话来了的,说府里早就已经备好了银子,就看自己有没有本事去领了?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自己能不想要吗?谁不喜欢银子啊?傻子才不想要····。但杨府上的银子能是那么好领的吗?要领银子就得破案,得漂亮的结了此桩失窃案···,可是···。一想到这些事就头痛、心慌,吃睡不宁啊。
而且,要知道,这可不仅仅是银财啊,这可是表明了自己会办事,能办事,还能办好了事的···。也许说不定,还可以凭借此事在朝廷岁考中去一争高下。如果自己再上下打点一番,走点路子,到时如果再能官升一级,拨趯拨趯,那岂不是还更能光宗耀祖,光大门廷···?只是此案如此难办,自己可如何是好啊?待会儿还得问问看汪大年,看他可有什么破解之法。哎····难啊···。
刘县尊心里愁苦交加,连李真人叫他入席,都不曾听得。还是身旁的汪大年扯他的衣袖,方才警醒过来。让汪同年错谔不已。
原来观里还备下了酒宴以飨观礼的宾客,此时李监院正在邀请大家入席就坐。
刘县令本不欲赴席,可那李真人素来与他交好,每年县里拨与他宫中的财粮,李真人都会兑成了银子,将其中的两成送到他府里来,说是什么“老君悯民钱”。李真人说他为民操劳,老君在天上看见了,感叹怜惜他这个父母官的不容易,特意托梦来,让他送来银两帮扶刘县令,以解其劳心费神的辛苦,拜托他不能拂了老君的好意···。每次他都只好勉为其难的收下来,主要怕老君不高兴,有负老君的美意。哎,良民啊,好人啊,就连天上的老君都知道自己的艰辛,这可恶的贼子,实在该杀,该杀。
法会道场完后,一众被请来的嘉宾到后院吃酒,席开十五桌。后院正厅里一共四席,由县里的官员,里正,耆老和城里的豪门大户坐了,观里的李真人陪坐。
外面院中全是平时与宫里有往来的商贾就座,他们这些人平日是给观里供菜疏、香烛、布头、纸器等等,就由观里管事的真人分别陪坐。
王祁心里奇怪,自己家为何也会被邀请参加这种宴请?而且还是正厅里的席面。但是在酒席上又不好向老爹打听。满屋子的人,只好把心里的疑问压下,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他竟然还单独有个座?幸好道观不忌酒肉,菜肴流水样的传上桌来。竟是丰美异常,鸡、鸭、鱼、羊俱全,全是大盘大碗的盛着,看得他心花怒放。
待到菜肴摆放得差不多了。才见李真人手端满满一杯酒,站在厅中朗声说道:
“各位官爷、各位居士,各位道友:感谢在这一年里来对本观的帮扶、照顾。本人得方丈大师令祇,在此谨代表全观五百六十二位道友,向各位表示感谢。感谢各位平日里对本观,上上下下、大大小小事务的援助、帮扶···。”
他一说完,就向四周团团打了一个道稽,低头向众人示意。众人皆说‘客气,客气,应该、应该。”然后他继续接着刚才的话头: “···我等乃是修道参化之人,本不应再牵扯进这俗尘中的芥弥之事。耐何修道乃是循序而进,考验心智之事,须得参透本源,磨砺心性,方可得证大道。在未曾得闻天道之前,圣老君还要时时考验我等愚昧之人之心性,以补天质之不足·······”
众人都洗耳恭听李真人的话语。听闻他言,尽是频频点头称是。
“····小道本愚笨不堪,痴顽难蒙。当年偶遇先师尊,蒙师尊抬爱,有缘拜入先师之门墙,始踏上修炼之道。小道是抱有“解万民蒙昧之苦,求万民灵智有成”的心愿,得证大道。后至本观中,幸得观里方丈真人青眼垂怜。觉得小道应多感受一下万民尘事之苦,以便早日堪破心中痴昧,得登无极大道之坦途。于是命我暂领这观里监院一职,日日受俗尘柴米油盐之事历炼,让小道早日勘破痴昧····”李真人说得情真意切,想来一定是心中有所感概。
“···奈何小道办事力有未逮,愚笨无方。空有悲悯之心,却无治事之能。心常揣揣之,诚惶诚恐,夙夜辗转。幸喜平日里得各位援手帮扶,才使小道能全了这脸面。也应证了各位官人,居士、道友的道德胸怀,悲悯人心。比之天神真君亦不多让。·····小道亦在此一并感谢。值此本观道场法会。小道也就借这一杯薄酒,向各位官人、居士、道友,聊表心里感激之情。亦恳请在座的各位,今后能继续帮扶小道,以全小道及本观的面子”。
李金俞真人口里话声一落,就把手里的杯子向四周团团一举。一仰头,把手里的酒喝了下去。屋里屋外的众人全站起身来,都把杯里的酒干了。
他的一番话,讲得众人神情各异。大家都从内心里感动。纷纷表示,绝不辜负李真人。来年仍一如既往的为观里办事云云。然后就是一阵杯斛交错。除了厅里还算清静,院子里可就开了锅····。幺五喝六,此起彼伏,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清静无为。
王祁听了李金俞的宏愿,不禁在心里暗笑。也不知道这李真人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竟说这种话,往往这种大愿景,最后都变成了梦呓。任何大的事业,都是从细微处来的,一砖一瓦才能建起来参天大厦。所以他说的这一番话,除了让听者发一点心底的钦佩外,毫无用处。只是成功学式的话术罢了。任何成大事者,也绝不会把宏愿整日挂在嘴上。这要是放在后世,就是一个‘大忽悠’句式。与那些传销人员口里的话,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在座的人很是被他的话语所感动,轻易的就被洗了脑。纷纷交头接耳,都说他是‘菩萨心肠,悲天悯人’的大善人,有道,有道。
一顿酒直喝到下午未时,方才散了。王祁后来才知道,在席中,为何李监院,李真人好像对他很熟悉的样子。一直和言悦色的对他,面含春风。与当初刚见他时判若俩人。原来,自己的生辰八字,早在自己刚来到这里时,就到了他的手上。而且他还为自己算过一卦。那卦像据说把他吓得半死,差点要去请他已经羽化登仙了的师尊附身下来,以便收了他。还好,因为邮路不通,信没能寄了出去·····。
结果,没想到的是,一个多月后,这李金俞却变成了他的师父。所以他后来一直都怀疑,这李真人是不是从这一天起,就憋着劲想收他做弟子。只是不知道,如果当初那个信息真传递给了他的师傅,还会不会发生后来的事?谁知道呢?王祁很好奇的。唉,这也许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吧?不以人力为转移,该来的终归会来,不该死的也不会死。
腊月初三。就是在“上清宫”吃酒后的隔一天。城里传出一个惊天消息。说北城的杨尚书府里发生了盗窃案。杨尚书生前被皇帝钦赐的三件宝贝被盗了。就是当初那什么,那什么·····这可是轰动全城的大事啊。试问这洛水城里的人谁不知道这三件宝贝呢?当初这三件宝贝是皇上派“神策军”押送,用金雕御车堂而皇之在城里打马夸耀来着的。据当初围观的老人说,那金银杯子在阳光照耀下,金光灿烂,恍如朝霞,把磁器口的孙家小子眼睛都晃瞎了·····。到现在都是瞎的。当然也有另一种说法。说孙家小子生下来时,就已经是瞎的。是有人为了向没有看到杯子的人夸耀,故意这样说的。但孙家小子的眼睛瞎,到底是生下来就瞎了的,还是被金杯晃瞎了的。人们当然更宁愿相信后者的说法了····。只是现在这些已经不重要了,杯子被盗贼偷去了,这才变的很重要的。
还好,在全城人的议论声中。同一天下午,县府衙门又发了告示,说已经把那窃贼擒获了。并且已经将被盗的宝贝追了回来····。用时一天,全城雷动。让县令刘老爷的声名更响亮了,都说县令老爷是‘青天大老爷’,智勇无双。全城的人都在交口称赞,刘县尊的风头一时无二。
要说此案的破获,还得从蔚县县丞汪大年过境说起。
也是刘柏锦活该路遇贵人相助。这日他的同窗好友汪大年赴京公干回转途中,过境洛水城。他强行截留了下来,让他盘恒几日,以尽地主之谊。其实更多的是想向其打听京里的情况。
当然这心思不能说出口,大家都是要脸面的人,对吧?这是光华五年的冬月二十九日,也是杨尚书家中失窃的第四天。因新皇登基,明年就会换年号了,现在仍沿用先皇的年号,大雍光华年。
这汪县丞,此次上京,名为公干,实为赴京打通关节,以为明年提拔做好功课。还好,他此次是拜了某位刚得新皇青眼的大老爷门路。京里方方面面全已完备,几位关键人物也已谈妥。他心里甚为宽慰,又看同年如此盛情,于是就应允了下来。并把随从,蔚县捕房班头黄炳晨一道留下,也算是给他平日辛劳的奖赏。
他与刘县令两人虽为相邻两县的父母官,平日照面时间其实并不多。正好借此机会俩人多多亲近亲近,这也是为何两人一同赴“上清宫”法会的缘由。
汪大年此次赴京。公事上是假借“递押钦犯”之名,实际上却行着私事。也确实,蔚县捕获了前几年的“红巾”余孽十余人。当初朝廷有圣旨,“一切红巾妖匪,须得押解京城由大理寺问案,各地不得私自相询”。他正好借此名义赴京。与他一同押解钦犯的班头,就是他的得力手下黄炳晨。此老黄为蔚县捕快班头,年方三十余岁。正是年富力强之时,精于抓贼堪案,辑凶拿顽。蔚县这几年世道太平,实与黄炳晨有莫大的干系。这也是京中老爷愿意出手帮他的缘由之一。毕竟要拔趯某位,总得要有个由头吧,官场岂是儿戏之所在?总得要有拿得出手的政绩不是,以塞众人的口。
他当初刚一到蔚县上任,就看出此人的不凡。看他在衙门里,颇为失意。于是刻意拉拢,这也让他在蔚县打开了局面。否则他一个县里的二把手,哪能混得如此‘风生水起’。以至于到后来,就连县令大人,都要给其几分面子。在他所管的那一摊子里,着实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几人从上清宫吃过酒宴之后,一道回县衙。那黄炳晨向二人告一声罪,说要去探望好友。刘老爷嘱他小心,派过一位下人领着路一同陪去。并嘱咐他晚上回府晚宴吃酒。那黄班头就与两人拱手分别,兀自去了,二人方才乘轿回转去县衙刘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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