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自己怀里耸动的头颅,唐易山的心里忍不住重重的一窒,铺天盖地的愧疚袭涌而来。
“抱歉,我……”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其实,我有些时候,也会觉得自己好矫情,好“作”,但是,我是真的忍不住,易山,那种被你们隔绝在你们的世界之外,格格不入的感觉,真的很难受,但是我知道你们是真的出于想要保护我的本意。所以,我只能默默的接受着这一切。渐渐的,我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变成了那种,自己最不屑的菟丝花,只能攀附着大树的保护,吸吮着它们的一切才能活下去。”
“不,你不是。”
不知道白言希的话是否说完了,但是唐易山没有办法做到,听任她这样形容她自己,还无动于衷的样子。
“你对我来说,怎么可能会是寄生的存在呢!你知道吗?你简直就是我的命啊!如果没有你,我是真的想象不出,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乐趣,还有什么值得我去守护的存在。是你,给了我一个完整的家,给了我一个完整的人生啊!”
其实,唐易山并不是一个很会甜言蜜语的人,所有那些看似浓情蜜意的情话,全部不过都是出自于他的真心罢了,敷衍自己的爱人,这辈子,唐易山都不会去做这样的事情的。
“言希,我不知道,你爱我,原来爱的这么痛苦。可能我应该放手的,但是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过想要自私一次的想法,这是第一次,第一次我想要和一个女人,生死同衾,一辈子都不分离的想法。如果你想要离开,我一定会杀了你,再自杀。如果你真的想要离开我,那么,下辈子,就请你躲远一点,千万不要再遇见我了。”男人的眼中,是白言希从没见过的狠戾和疯狂之色。
唐易山意识到,自己似乎是把自己疯狂的一面泄露出来了,应该是收敛太久,今天又爆发了一次的缘故。
似乎是不想要见到白言希用难以置信,害怕的眼神看着自己,唐易山伸出手,紧紧的捂住了白言希的眼睛。
“我,是不是吓到你了,对不起,我……”唐易山别开眼睛,侧过脸,仿佛这样就可以逃避刚才发生的一切。
话还没说完,唐易山感受到,一只暖热的小手,轻轻的拉下了自己的手,指尖顺着女人的侧脸往下,最后和她的轮廓没有一丝间隙的贴合在一切,就好像,他们身上的每一处地方,都是为了对方量身定做的一般。
“我不怕,我爱你,无论你是什么样子的,我爱的,都是你。我害怕的,只是你总是会抗拒我,会推开我,不相信我,真的毫无芥蒂的爱着你。”
白言希掰过唐易山侧开的头,将自己的爱意,将自己的脆弱全部都坦诚在男人的面前,又爱的倔强,又爱的脆弱,这样的白言希,自己何德何能可以拥有的。
但是唐易山却低下头,准确无误的擒住白言希的唇,不费吹灰之力的敲开她的牙关,邀请她一起共舞。
而这一次,白言希也倾尽所有的,回应着这个同样在某些方面也脆弱的男人。
许久之后,唐易山稍稍退离,一条银丝被无限拉长,很快的就不堪重负从中间断开。
看着气息不稳,樱唇红肿的白言希,唐易山的眼神,从纠结,挣扎,再到最后的笃定。
“你困吗?不累的话,要不要和我去一个地方。一个,你可能从没接触过的地方。”
直觉告诉自己,这一次,可能是自己唯一一次可以真正的见到这个男人的所有,真正的融入他的世界的机会了。
唐易山问的小心翼翼,白言希回答的毫不犹豫……
华灯初上,夜风撩人,白天走这段路的唐易山,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在夜晚再来一次,还是带着她一起过来的。
但是,心里这么想了,就这么做了,如果让她真正的见识到自己的不为人知的一面,能让她不再因为自己诚惶诚恐,哪怕自己会面临失去她的代价,自己也认了。
但是就像他所说的那样,他不会放手的,这个女人,他要定了,至死方休……
越是走,白言希能感觉到,不止是夜色更加的凝重,连撩人的风,似乎也变得沉重,刺骨了起来。
“冷吗?”
一直关注着白言希的脸色的唐易山,在她皱眉的第一时间,便把手,放在了她的手臂上。
“没有,我很好。”
手心传来还算温热的温度,让唐易山确定,她不是在安慰自己。
“再忍一小会,我们很快就到啦。”
唐易山在出发前,就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不应该这么莽撞,或许应该安排一下,下一次再带她过来,但是开弓之箭,已经没得回头了。
就在白言希以为至少还有三分之一的路程没走完的时候,车子停了。
下车一看,是一座高高挂着两处灯笼的,有点类似于古代的大户人家的府邸,但是在夜色的承托下,却显得尤为的阴森,瘆人。
“别怕!”
白言希不自觉的稍后退了一步,却抵上男人源源不断的散发着热气的胸膛,瞬间白言希安心了不少。
唐易山见白言希脸色不好看,脸上有过一抹后悔,但是又被他强行压下。
牵起白言希的手,无必认真的问询着。
“你,最好接受最不容于事的我的准备了吗?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们之间,还能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但是一旦推开了这扇门,你就没有办法全身而退了。”
唐易山是给了白言希足够多的时间来考虑的,毕竟,这门后的他,连他的血肉至亲们,都一无所知,这是属于他的东西,是他最深处的所在。
超级唐易山预料的,白言希几乎没过几秒,便主动带着他,往前走去了。
白言希不知道,她牵着唐易山,毫不畏惧的朝着黑暗走去的模样,落在唐易山的眼中,是一幅什么样的光景。
白言希,这一次,我是真的,死都不会放开你的手的了,哪怕你后悔,我也放不开了。
走了两三步,唐易山反客为主,用更大的力气回握着白言希,带着她,推开了重重的木门,打开了一扇扇精密的密码门。
一路走来,唐易山以为,她就算不会尖声惊叫,也会微微颤抖,但是手上几乎没有变化的温度,和女人听不出一丝慌乱的步伐,让唐易山的心,稳稳的落下了。
现在,只差最后一扇门了。
就像是书本里面所说的,一个耗费巨资尽心打造的金丝笼,看似精致,却看的人无比压抑。更别提,这东西,放在诺大的房间里,到底有刺眼了。
白言希走近一看,才发现这笼子里面,还关着一个人,更精准的来说,是还吊着一个人。
虽然地上和笼子里的人,看似干干净净的,但是空气中,似有似无的血腥味,都无法让白言希相信,他只是单纯的被吊在那里。
“你,还好吗?”
唐易山很庆幸,自己临走前,让人帮他处理了一下伤口,所以男人的身上,看起来比之前,触目惊心的模样,好多了,但是一低头,却看见白言希苍白着小脸。
“我没……呕!”
刚想安慰唐易山自己还好的时候,一直萦绕在自己喉咙深处的恶心感,瞬间爆发出来。
因为今晚的胃口,不是很好,所以白言希仅仅只是干呕而已。
但是仅仅只是这样吧,就看的唐易山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
直接将白言希打横抱起,离开了这间房间。
被白言希的干呕声惊醒的男人,身体微微一动,牵扯出一阵脆耳的铁链相互碰撞的声响。
白言希忍不住想要回头,却被男人重重的按回自己的胸前。
“乖,别看了。”
白言希也不勉强自己,反正该看的,自己也没少看,便再有任何动作了。
和自己一路走来的房间和摆设截然不同的房间,虽然说不上舒适,但是相比其他的房间,这间房间算是正常的多了。
唐易山也注意到,白言希环顾了房间的四周,轻轻的呼了一口气。
“抱歉,我不该带你来的。很难受吗?”唐易山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后悔过。
“没事,其实我还好,主要是你的儿子或者女儿有点接受不了。”
从没见到别人甩锅甩的这么理所因当的,但是见她这幅带着一点无赖的模样,唐易山又喜欢的狠。
“你,不害怕吗?”
大概是觉得这样的坐姿不舒服,白言希小幅度小幅度的挪动着,直到将自己送进唐易山的怀中,自己找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发出一声舒服的慰叹。
“嗯!其实,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很多了,我知道,唐家一开始就是混的黑道,就算现在洗白了,但是那是刻入你们骨子里的本性,所以,接受得了。”
自此看了白言希的脸色,见她的表情认真,知道她的话,做不得假,但是却不由得有些好奇,在她想象中,自己到底是怎么样的。
不等唐易山开口询问,白言希便自己交代了。
“我在心里,有很多的猜想,最相信的,最完整的,就是我以为,你们涉及的是那种不好的,药品交易。”
唐易山眉头一挑。
“你说的是毒……”
“在医生眼里,没有毒品和救人的药品之分,能够区分它们的,只有使用它的人。如果将它们当成是一种牟取暴利的产品,拿它就是毒品,如果是用来缓解病人的病痛,在严格的剂量控制下,它就是能救人一命的药品。”
对白言希的说话很赞同的唐易山也点了点头。
“那种为了钱,连自己的良心,连自己的人格都不要了的事情,我绝不会允许它出现在我的视野范围里。”
“嗯!”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良心的底线存在,任何人都不可以触碰,还好,他们两个人的底线,出奇的一致。
白言希在路上一直想着,若是唐易山真的触碰到自己的底线,自己做得到视若无睹吗?答案是否定的。
“言希,哪怕我不是做那种勾当的,但是我也是游走在这个世界的灰色地带的人,这样的我,你怕吗,你能接受吗?”
感受到男人的不确定和彷徨,白言希起身,吻了吻男人的下巴。
“灰色,是因为它有白色的存在,才那么浅的不是吗?易山,我也不知道,在你心里,我可能是纯良的小兔子,但是,若是有人,伤害了我喜欢的人,我也是会用正常人接受不了的方式,回以一击的,我没有你心中所想的那么善良。”
白言希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在唐易山眼里,白言希说的出这种话,就代表着,她内心深处的善良和道德建设有多高了。
是谁说,好人就应该面对别人的挑衅和伤害报之以歌,自己受了伤害,用了一点适当的手段,让别人知道,自己不是任人揉捏的存在,到底错在哪了?
或许,错的本来就是给身为受害者的他们这重重的道德枷锁的世界。
“那个男人,他快死了吗?”
哪怕自己已经不再披上白大褂了,但是白言希的骨子里,还是一名医生。
“没有,我有让人处理他身上的伤口,暂时死不了。”
白言希注意到,唐易山的措辞是“暂时”,但是她没有办法去评判他的行为,但是以自己对唐易山的了解,那个男人,大概也是一而再的触碰到他的底线了吧!
“要回去了吗?”唐易山见女人合起的眼,知道她是真的累了。
“我还有什么没看的东西吗?例如女囚犯之类的!”
唐易山没好气的捏了捏白言希的鼻尖。
“这里你漏看的,就只有我了,要是想看,回去我一件一件的脱给你看。”
“那我不看了,我们回家吧!”
嗯!回家,多温馨的词啊,有多少人奋斗一生,都是为了这两个字。
“好,回家!”回到有你有我,有宝宝的家。
重新走出这扇木质大门,完全是截然不同的心情,白言希想,或许,剩下的事情,都可以交付给时光,任由它慢慢的蹉跎下去了……
已经是连开三场的会议了,会议室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就连俞松有忍不住隐隐出现了累意,但是反观唐易山,他的脸上依旧不见一丝倦容。
俞松知道,这几天自家老板和夫人的隔阂被戳破了,感情得到了迅猛的升温,但是也不至于有精力成这个样子吧!
突然,俞松的电话响起,一看来电显示,俞松稍稍走远了接通,随后神色凝重的走到唐易山身侧,耳语了几句。
“会议到此结束,散会。”
唐易山脚步失去了平素里的冷静,俞松也是,微微慌乱的跟在唐易山的身后。
就在刚才,杨嫂上楼去叫老爷子起床的时候,任由着她怎么叫,都叫不醒,听见动静都白言希,马上赶上来,检查了一番后,让杨嫂下楼去准备车,要立刻将老爷子送去医院。
“电话怎么说?”
尽管车速已经是最快的了,唐易山也依旧觉得慢的很。
“夫人说,她初步检查了一下,应该是突发脑溢血,具体要到医院检查后,才能确。但是估摸着时间,现在他们已经到医院了。”
唐易山没有再回答了,只是心里,却不由自主的乱了起来。
医生护士,在手术室里进进出出,白言希已经见识过太多次这样的场景了,甚至自己有时就是那些进进出出的人。
但是在这种时刻,白言希的还是跟许多人一样,忍不住的胡思乱想起来,随后又一一的将不好的猜想,都赶出脑海。但是没过多久,它们又会接踵而至,白言希再次赶走,如此重覆着,直到走廊拐角处,出现了男人的身影。
“易山!”
唐易山在见到白言希孤零零的站在门外的时候,是跑过去的。将她抱入怀里,才安心。
“爷爷他……”
“没事的,没事的。”
唐易山只能一声一声的安慰着。
在唐易山赶到后,没过多久手术室的灯就灭了。
“医生,这么样了?”
“病人情况有点复杂,不过还好送来的及时,现在情况得到控制了,接下来得看他醒来后的情况,才能决定接下来的治疗方案。你们现在可以去看看病人了,不过他应该没那么快醒。”
“谢谢医生。我们知道了。”
在医生离开后,唐易山和白言希就马上去看了老爷子。
老爷子毫无生气的躺在病床上,几乎可以忽略不见的胸口的起伏,以及连接着他身体的各种仪器,白言希的心,瞬间就揪成了一团。
虽然老爷子病来如山倒,但是按照医生的说法,却是相同病例中,算是比较乐观的了。
因为心疼白言希,所以唐易山坚持将她送回唐家休息,再折回医院守着老爷子。
老爷子的情况,再加上唐氏虽然风波稍稍平息了一些,但是依旧还是乱糟糟的,双重之下,唐易山也有些疲惫。
从唐家回来医院的唐易山,却见到了一个应该出现在这,却不应该出现在这的人。
“我以为你会这样躲一辈子呢!”
“我也以为我可以做到冷眼旁观,但是最终还是高估自己了。”唐德平看着病床上的老人,一脸颓废。
“但是我一开始并没有想过你会这么快回来。”
“聊一聊吗?”唐易山平淡的声音,简直要冷到了骨子里。
唐德平抬眸,看了一眼唐易山,嘴脸一抹讽刺的笑。
“唐易山,你知道吗,我的一生,最大的变故,都是你给予的。”
没有接唐德平的话,唐易山对上他的脸。
“可能现在不是一个好时机,但是眼下,让我不得不想要尽快的跟二叔好好聊一聊。”
唐德平不动声色的脸上,终于有了别的表情。
“找我聊什么?”
“换个地方吧!”唐易山看了一眼还在病床上的老爷子,虽然知道他这个时候并不能听见他们的对话内容,但是唐易山就是不想要让他知道,他的好儿子,是如果给唐氏捅上狠狠的一刀的。
唐德平眯了眯眼睛。
“我们叔侄之间,有什么是必须要私下聊得吗?”
唐易山目光如箭地直视着他。
“所以你是想在这里聊?”
看着唐易山那张冷漠的没有一丝表情的脸,唐德平抿了抿唇,心中对唐易山的举动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如果他今天不答应跟他出去,那么他接下来能不能离开这间医院,都还是一个未知数,
而至于唐易山到底要对自己做什么,他却一点都猜不到,谴责吗?他不信他的好侄子会因为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和自己多费口舌。
但是,唐德平还是跟着他一起离开了。
可能是因为忌讳老爷子,所以唐易山仅仅只是将唐德平带到了隔壁的病房里,并未走远,但是,这样的距离,便够了。
刚进这间病房,俞松便带人,将门口重重的的把守住了。
唐易山脸色无异的坐在房间的沙发上,尽管他坐着,活生生矮了唐德平一大截,但是在气场上,却依旧是碾压式的。
“二叔,你还记得我从小养的一只鸟吗?”
唐德平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但是还是在努力的翻找着脑海中的记忆,隐隐约约有一些印象,那是一只带着一点野性的鹰。
“那是一只白色的鹰,全身上下,洁白的,似乎没有任何的瑕疵。起初是易承吵着闹着要养的,爷爷便托人给他带回来了一只幼鸟。但是后来他不要了,我便照顾起来它,吃喝住行,我给它的,无一不是最好最顶级的。但是,后来就在它因为护食,不小心啄了易承一口,我便当着易承的面,亲手掐断了它的脖子。尽管我还是对它身上的那种野性挺喜欢的,但是它意图伤害我重要的人。所以我选择了亲自了断它。”
唐易山用一种讲故事的口吻,轻轻描述着,但是可能他天生没有将故事的天赋,整个故事下来,虽然只是简短的寥寥数语,但是却让人听后,有些不寒而栗。
唐德平这才想起,自己某一天到大宅后,还在奇怪那只鹰怎么不见了。而就刚刚听他说的那些话,他才对这个一直对他都不怎么亲近的侄子有了些许了解,他身上那矛盾的冷血至极又多情性子,从小便渐露头角了。
唐德平知道,这算是自己侄子的男人,其实就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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