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山有幸逢故人

第67章 失落

    
    她仔细问了问澜亭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她这才知道原来一同过来的还有一个宋星桥。
    她又好生安慰了一番,吩咐黛浓安顿好他,先好好休息一下,等过了几日,反正也没什么事,不如就带着他随处逛逛,不知道能不能算得上是故地重游。
    澜亭才入红尘,怕是和稚子一般懵懂。她觉得很有必要带他出去转转。
    当然,这得等蓝浅回来之后。
    谢青临已安排全城御林军日夜巡查,城门戒严,还安排了她自己的人马神不知鬼不觉的查探,已经大致能够确认蓝浅他们确实是在洛京,那群人绝对不能全身而退。
    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找出来。
    她近乎盲目的信任着谢青临。
    这边事情安排好了之后,她才又披了一件外衫去隔壁找人,结果屋子里面竟然空空如也。
    真是奇了怪了,这人跑到哪里去了。
    她四下张望了一圈,半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江云妧摇了摇头便打算往回走,隐隐带着怒意。
    走着走着,她突然察觉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一步两步都清晰可闻,还有一股清冷的梅花香气。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什么人!”她故作不知情,警惕的回头喝道,凤目圆睁,神情凶狠。
    宋星桥讪讪的缩回自己的手,干笑两声
    即使这样,他也是非常坦然,丝毫没有因被戳穿就感到尴尬,大大方方的任她盯着。
    非常无辜。
    “哦,原来是你呀,我当是谁偷偷摸摸溜进来了。”江云妧挪揄道。“宋公子可真是个闲人。”
    宋星桥颇不乐意:“诶~你话可不能这么说,我最近也是整天忙得晕头转向啊。”
    可不是,他为了能去朝中做事正恶补呢。
    江云妧似乎不信,表情明明白白的写狐疑。
    “怎么?你不信?”
    宋星桥眼波流转,长眉一挑。
    他脸上表情变得高深莫测起来:“我跟你说,我家那老头子嫌我实在游手好闲,终于看不下去了要丢给我个一官半职,让我去历练一番。”
    江云妧不置可否。
    这话骗骗别人也就罢了,可是江云妧对他的了解恐怕比他自己都多。
    上一世,宋相突发急病去世之后他才进入朝堂,怎么宋相前世能忍这一次就忍不了了?
    还是说,这一切的改变都是……因为她?
    因为她重生回来,直接或间接地改变了无数人的生平轨迹。
    她只能祈愿不会造成无法挽回的恶果。
    “对了!”宋星桥又问道:“你那个侍女可有消息了?需不需要我……让我爹派人帮忙。”
    江云妧婉拒了他,她知道宋相也有自己的门路,可是和太子想必就实在不够看。
    更何况,她也不想欠下这个人情。
    江云妧和宋星桥在顾园里随意走了两圈,每一个角角落落都转了个遍,这个季节只有白花尽调,园子里只有红梅还在凌霜怒放。
    空气里浮动着幽幽的暗香。
    衬得二人如同梅花中的仙人一般。
    她亲自把宋星桥送出去,因她知道这里不知潜伏着多少谢青临的手下,所以格外放心
    “你若是得了闲,不妨常来此走动。”到了大门口,江云妧按例与他客套。
    宋星桥也嬉笑着应了,但是恐怕没有一个人真的把这客套话放在心上。
    他心道太子殿下若是知道我有事没事往你这里跑,他怕不是要大义灭亲了。
    以防万一,他不敢冒这个险。
    漆黑的木门打开,江云妧本打算就此止步,但是丝丝缕缕的哭泣声勾起了她的注意。
    “怎么?”宋星桥见她动作迟疑,“舍不得本公子吗?”
    江云妧嘴角一僵:她就不该跟他客气!
    只得赌气似的回道:“天色不早了,宋公子还是早些回去温书吧。”说着眉头蹙起,满脸的不耐烦。
    弦歌在后边几乎要忍不住笑了出来,看宋星桥遭人冷脸实在是一件难得的事。
    宋星桥向来脸皮厚,被如此对待也不以为意,满不在乎的走了,步调悠闲,似乎这灰墙陋巷在他眼里就是可供赏玩的美景。
    每一步都潇洒惬意。
    环佩作响,广袖飘摇。
    隐约的哭声并不是江云妧的错觉。
    巷子另一头隐约传来哀哀戚戚的哭声,连绵不断,听上去是一个女人的声音,直叫听的人肝肠寸断。
    “去看看吧。”江云妧觉得如果自己还能无动于衷的听下去的话,她是有多冷漠的铁石心肠。
    她都不能忍受这样的冷漠的自己。
    走了没多远,江云妧和弦歌便看见了哭声的源头。
    那个哭泣的女人跪坐在地上,穿着几块破布一样的衣裳,头发花白,看上去很久没有打理过了,杂乱无章。
    她紧紧搂着一个孩子。
    但是细看,那孩子身上裹着白布,脸色也隐隐发青:显然已经不在人世了
    江云妧顿时就明白了,人命脆弱如蝼蚁,她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而女人旁边还站着一个面黄肌瘦的高个男人,脸上的表情又悲哀又愤怒,他看见江云妧和弦歌走过来,语气不善:“你们是谁?来干什么的?”
    江云妧便和他解释:“我们没有恶意,就住在那边,听见这位娘子哭得难过,便想来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男人依然警觉地看着她们:“怎么从没见过你们?”
    “我们也是前来投奔亲戚,才刚搬过来不久。”江云妧迟疑着,“请问……怎么了……?”
    男人没什么见识,也看不出二人身上随便一块布都不上寻常人家用得起的,不过他也没有往这两个人身份多了不起那方面想,只当是普普通通滥发善心的小丫头,便恶声恶气的说道:“没什么好看的,这婆娘死活不肯让我把孩子埋了,你说这,死都死了,还哭个什么劲儿啊。”
    女人猛地抬起头来,大声吼道:“我好不容易又生个儿子,还没看够呢。”
    又?
    江云妧隐隐感觉这其中有些不寻常。
    “家里可是生了什么事?”
    男人一下子泄了气,双目黯淡下去,竟和一个死人没什么两样,他压低了声音:“他哥哥前些年跑出去再也没找回来,好不容易又生了一个,不小心吹了点风,咳了几天,没想到越来越严重……”也许是残酷的现实将这个男人击垮了,他毫无防备的讲了出来。
    这听着怎么这么熟悉?
    难道,走丢孩子在这里这么常见?
    江云妧了解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便打算起身离去,她从袖子里取出一小块碎银子递给那个女人,让她去把孩子找个好地方埋了。
    女人又哭得说不出话来。
    一个干瘦干瘦的小女孩扒着门框怯怯的看着,右眼下长了好大一块黑痣。
    东宫。
    “主子,有人说在东十四坊见到几个鬼鬼祟祟的人,拉着一驾密闭的破马车住进了荒废许久的一座宅院里,附近的人还说他们经常能听见哭声”
    竟然是许久未曾见到的雁北。
    原来他是被派去调查这件事了。
    谢青临轻轻手指敲着桌子:“叫人进去看看,仔细盯着那附近,有什么动静马上回来告诉我。”
    “是。”
    傍晚时候,谢青临批完了折子。
    他觉得腰背略有些酸涩,便站起身活动了下筋骨。
    林英见他终于停笔,才小心翼翼的问:“殿下可要用膳?已经备好了。”
    这位主子工作起来可真是废寝忘食,有他的规矩在先,林英也不敢贸然打扰他。
    哪知谢青临稍作思考,便回绝道:“撤下去你们吃吧,我出宫一趟。”
    林英急道:“殿下您再忙也不能饿着自己啊,奴才心里边可难受的紧。”那样子,比让他自己不吃饭还难受。
    谢青临笑了起来,跟他开玩笑:“快打住,谁跟你说我是出宫办事不吃饭的?我就不能在外边吃吗?”
    “是是是,奴才多嘴,殿下您自然是想去哪就去哪。”林英喜笑颜开,伺候着谢青临出了宫门,之后他就没有再跟着了,因为太子殿下不顾他的苦苦哀求把他撵了回去。
    顾园离皇宫不远,只是所处的位置略偏僻了些,通过去的路尽是七拐八弯的和一些岔口,这才使得它不易被外人发现,而如果想要做什么事也方便得多,绕出去便是商铺林立,热闹得很,算是闹市中难得的清净之所。
    谢青临出宫之后,没一会儿便到了,他轻车熟路的走到门前,轻轻敲了一下。
    弦歌听见动静过来开门,没来还在想今天怎么这么奇怪,一个两个的都往这里跑,这次会是谁呢?
    “殿……殿下!”
    完全没有料到会是他,弦歌惊的手足无措,一向冷静自持能说会道的她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谢青临朝她使了个眼色:“别声张。”
    弦歌不明白他想做什么,还是老老实实的照做了。
    “江小姐在前厅,请殿下随我来。”
    二人“鬼鬼祟祟”地往里面走,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弦歌突然察觉到殿下竟然止住了步子,她诧异的回头看,只见谢青临站在一树梅花下面,长身玉立宛若天人,他轻轻地、轻轻地折了一支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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