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红色的宫墙还如昨日一般,墙头的琉璃瓦反射着正午的日光。道两旁的树木已长处新叶,绿油油的无需望过去一派生机盎然,在宫墙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江云妧小心翼翼的跟在谢青临身后,这时候她才意识到所谓皇家贵胄,到底有多大的排场,前边开路的和后边尾随的竟有十数人。
她只带了黛浓进宫,因为黛浓向来沉稳,遇事也更能稳得住神。蓝浅之前受过惊吓,现在也怏怏的,江云妧怕她头一次看见皇宫里的阵仗,再受到什么刺激。
而且前世蓝浅就是在宫里出的事,她至今仍然心有余悸。
谢青临走在她身前不到半米的地方,风采卓然,是不是回过头来冲她温言说些什么,大多是这宫里的一些禁忌,还有就是安慰她千万不必紧张。
江云妧确实有些心不在焉,她倒是不紧张进宫,只是不知道要怎样面对那些熟面孔。且不说皇后淑妃之流,便是平德这、碧秋这样的宫女她也都有着深刻的印象。
她有时候回忆起前尘往事,感觉自己似乎从没有离开过一样,甚至害怕某一天一觉醒来,睁开眼看见的还是常乐宫的织锦帷幔。
谢青临回头,极自然的握住她一只手,双眸如星:“这里便是母后住的坤宁宫了。”
沿着大理石砌成的台阶一步步往上,江云妧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台阶上扭曲变形,谢青临牵着她的手推开宫门,立刻有年轻貌美的宫女迎上来,同她们一起过来的,还有一股清淡的香风。
“殿下。”
一叠声的娇声软语传过来。
……
皇后柳萱今日只穿了简单的苏绣月华锦长裙,妆容淡雅自然,虽然已将近四十岁,皮肤仍是保养得如同少女一般,只有笑起来时才能看见一丝细小的纹路。
她和记忆里也没什么两样。
江云妧按照规矩行礼:“民女江云妧,见过皇后娘娘。”
“无需多礼,过来让本宫仔细瞧瞧。”皇后笑道,极为平易近人的样子。
“是。”江云妧和谢青临坐到皇后对面。之前见过的皇后娘娘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就算是神情温和也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这般亲近还是第一次见到。
柳萱便问她年岁几何、家在何处这类的寻常问题,江云妧一一答了,柳萱时不时的点点头,再加上谢青临在一旁补充,场面一时很是热闹。
宫女将午膳呈进来,十几道菜摆了一桌子。
“做菜的厨子是个南方人,特意叫他照着你们那边的口味做的,快尝尝。”
江云妧受宠若惊,皇后竟会细心的注意到这等细节,不禁又对皇后增添了几分好感。
“令父是江停江先生?”
不知道她怎么问起了这个,江云妧怔了一下,随即回道:“是的。您也听说过家父?”
“江停大名,恐怕没有几个不知道的吧。”柳萱笑起来,眉眼弯成新月,“当年,我还曾见过你父母呢。”
她上上下下的看了江云妧几回,一边点头一边说道:“你身上确实有拂衣的影子,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儿。”
“皇后娘娘谬赞。”江云妧低下头,对于母亲她实在没什么印象了,只知道她叫君拂衣,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撒手人寰,此刻骤然听到有人说她长相酷似生母,一时竟有些恍惚。
“你爹娘当年可是人人称道的神仙眷侣。”柳萱的神情似是遥想。
江云妧头一次从别人口中听说有关自己双亲的事,也提起了兴趣,向皇后问个不停。
……
“对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成婚,我好叫人去选日子开始筹备。”皇后状似无意的突然问道。
被猝不及防的问起这个,江云妧和谢青临双双愕然。
“母后……这个……”谢青临犹犹豫豫的想说些什么。
“哼。”皇后不满的冷哼一声,凉凉的斜睨了一眼谢青临。
似乎是在嫌弃他这个时候了还干嘛装模作样的端着。
“你也不小了,陛下早就在催我了,你再拖着我怕他就要给你塞几个太子妃了。”
谢青临有些尴尬:“母后……”
皇后不再看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江云妧问:“云妧,你的意思呢?”
江云妧内心狂跳,也没人告诉她皇后娘娘会这么直接的说起这个呀,她慌张了一小会,现在已经平静下来,反正也是早晚的事,这么一想她就不再纠结了。
“全凭娘娘安排。”
她都已经跟谢青临进宫了,再说别的也没用了。况且,她确实是非常愿意的。
谢青临吃惊的张大嘴巴,他本以为江云妧这种爱害羞的人会别扭的敷衍过去,哪知道她竟这么直接。
那他自己当然也就顺水推舟了:“自然是……尽快为好。”
总算了结了一桩心事,皇后笑得开怀,招手让旁边侍立的宫女过来,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
用过午膳,谢青临便带着江云妧从坤宁宫告退,皇后倒也没留他们,还嘱咐谢青临带着人去东宫逛逛。
因为刚才在皇后那说了大婚的事,江云妧到现在还有些心不在焉,她感觉这一切都像是假的一样。
直到她听见谢青临问:“要不要去宫里转一转,这里边景色还是不错。”
只是再好的景色,也会看腻的。
江云妧在宫里待了七年,看什么都没有心意了。
她摇头拒绝:“我有些乏了。”走这么几步路倒不算什么,主要还是精神上的疲惫,没见到皇后时她将各种情况都设想了一遍,等真正见到了也不敢松懈,全程都小心翼翼的应对,哪怕皇后从头到尾都是温柔可亲非态度。
“那咱们就不去逛了,我送你回去。”谢青临关切道。
……
将江云妧送回顾园后,谢青临也回了东宫。
刚进门就听见雁北禀报:“殿下,大理寺的曲司直来找您了,正在偏殿候着。”
谢青临当然记得“曲司直”是谁,也没忘自己曾经交待给他的“任务。”他随口问道:“他来了多久了?”
他可是离开了好一会儿了,这人可别是等了他这么久。
“回殿下,来了快一个时辰了。”雁北面无表情的说道。
谢青临暗叹一口气,他得赶紧过去。
虽然他是太子,谢青临也从来不摆架子,此番实属意外。
这曲薄,来得也太不会挑日子了。
……
偏殿里只有曲薄一个人,倒茶的宫女被他挥退下去,他过惯了清贫日子,有人在旁边伺候着总觉得不太自在。
谢青临“屈尊降贵”的亲自来了偏殿,而没有叫人通传,让曲薄过去见他。
曲薄听见门口的太监高声道“太子殿下到”,略带拘谨的站起来,等看见那人逆着光踏进门,跪下去抱拳道:“臣曲薄见过太子殿下。”
“曲司直请起。”谢青临虚虚一扶,曲薄便顺势站起来。
谢青临在主位上坐了,吩咐曲薄也坐下,问他:“曲司直此番前来,可是有了什么发现?”
“臣幸不辱命。”曲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册子来,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臣发现近年来的有关案子,确实都有不同寻常之处。”
“哦?”谢青临双眼微眯:说老看看。”
“这些案子看似杂乱无章,其实都有一个特点……”
……
曲薄将他这几日的发现一一道来,全程语气平淡,毫无起伏。但他说的内容却足够耸人听闻,谢青临听完之后脸色沉下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真是无法无天!”
“殿下息怒……”曲薄并不擅长这种场合,只干巴巴的说道。
谢青临看着他的眼睛:“曲司直立下如此功劳,本王自当重赏。”
曲薄跪下来:“此乃臣分内之事,不求封赏。”
然谢青临内心早就了有打算,他已经想好如何奖赏曲薄了。
……
江云妧和黛浓回顾园后,蓝浅欢欢喜喜的将她们迎进去,还不住的询问黛浓皇宫是什么样子。
黛浓忍不住逗她:“皇宫呀,可是用金子铺路的,简直是人间仙境。”
“你别听她胡说。”江云妧笑着说。
“那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嘛,小姐偏心,不带我去。”蓝浅睁大了眼睛望着她。
“你真的想知道吗?”江云妧问她。
蓝浅还没来得及点头,就听江云妧又说道:“皇宫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们,确定要跟着我一起进去吗?”
她记得前世,三个人在宫里可没少受罪,蓝浅甚至还丢掉了一条命。
黛浓抢着说:“当然要跟着小姐啊,小姐去哪我们就去哪。”
江云妧缓缓摇头,语气突然就凝重下来:“这可不是说说的事,你们最好是好好想一想,别看宫里表面上笙歌不绝,背地里有多黑暗你们是看不见的……”
“小姐您怎么这么想?”黛浓也正经起来,语气低沉,“您都说了宫里危机四伏,我们又怎么能放心你一个人?”
“唉……”江云妧鼻头一酸。
蓝浅被她突然变化的语气吓到了,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儿,忽然问道:“小姐你又没有去过,你怎么知道不是好地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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