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世界

第一部 小米 第131章 老娘们儿闹喜庆

    
    堂屋里不时地传出来人们跟小米闹着热闹的哄叫声。这个地方有这样一种风俗,新媳妇进家,头三天不分老少,即便是大伯哥,即便是长辈子的伯,即便是婶子大娘,都能进到洞房里跟新媳妇动手动脚地在新媳妇身上拧一把摸一下,都能跟新媳妇说几句没有辈分的荤骚的玩笑话。小米虽说还是个孩子,但她今天是这个村子里的新媳妇,自然也就会像已经成了娘们儿的其它女人在做新媳妇时一样安生不了,更何况这是做新媳妇的第一天,人们那种逗乐闹热闹的劲头儿足。
    这样的逗乐闹热闹的哄闹声从堂屋里传出来,像毛驴出圈似的在整个院子里打了几个滚儿,扑腾得整个院子里都是。
    那几个躲在院子角儿上说话的老娘们儿给这样的哄闹声吵得一下子头大了似的,都不由得向着堂屋很厌烦看了一眼。
    “这些人也真是,跟一个还是个孩子的新媳妇闹哄个啥儿呀!”一个老娘们儿没办法地叹了一声说,“都啥成色了?!”
    “唉,没办法儿!再咋,在老少爷们儿们眼里她今儿个就是个新媳妇,哪儿会在意她还是个孩子!”旁边的一个老娘们也很没办法地说。
    “你们听,癞包娘那个老女人也在屋里跟着闹哄呢!”两手插在袖筒子里蹲在那儿的一个老娘们儿撇着两个嘴角子向身边的几个女人说,“这个老女人,都啥岁数了,还没个正行!”
    “她,就是这个德性,整天跟个疯婆子似的,一年四季敞着怀儿,满嘴噗噗哧哧的也没个着边儿的话,就是一个呼啦瓜脾气。”站在那儿一个肩膀斜靠着墙头的女人喉咙管子里笑了一下,说,“啥事儿没了她,还真不叫个事儿了!”
    “我去把她给拽出来!”蹲在那儿的那个女人一下子站了起来,两只手也一下子从两个袖筒子里拔了出来,屁股一调歪一调歪地就冲着奔堂屋里去了。
    堂屋里满满的都是人,大人小孩挤得整个屋子里都插不下脚儿了。这些人也不知道在跟这个还是孩子的新媳妇都闹哄了些啥儿,一阵一阵的轰笑像水波浪似的从新房那间往当门儿这间传过来。或许每个人都会好奇,尽管刚从外面掉歪着屁股闯进来的老娘们儿很生气,但她还是给这样的轰笑声勾出了心里的馋虫儿似的,站在当门儿那间房子里伸着脖子向新房里看了一阵。但是,她只能看到新房里冲着脚门儿的那块儿地方,新房里更多的地方她瞅不见,新房里的那些老少爷们儿们在跟这个还是孩子的新媳妇咋样的闹哄,她也看不到。她挤着身子正要向新房里挤过去,新房里忽地传出来癞包娘炮筒子似的一句话——“二娃子,先摸摸你新婶子的两个奶子大不大,再解开你新婶子怀儿吃奶呀!”
    癞包娘的这一声喊,顿时又引得里面一阵轰猪赶羊似的叫嚷,随着这样的叫嚷是一阵扑扑腾腾的拥挤推攘的声音。
    这个闯进来的女人知道,这是里面有人在抱着这个还是孩子的新媳妇,另一个人抱着二娃子往她的怀里塞,还会有顽劣的家伙趁着这个机会隔着衣裳摸她的胸。
    癞包娘可能是看见了因为自己的一句话招来了这样的热闹,一阵没遮没挡的大笑让人老远就能觉出她张开的大嘴巴来。
    “新媳妇的两个奶子半路上给手扶拖拉机颠掉了吧,咋的摸不到呢!”癞包娘的笑声还没有落下来,里面就有人这样扯着嗓子很诡奇地喊了一声。
    “给新媳妇揣到胳肢窝里放起来了吧!再摸摸胳肢窝里有没有。”一个猴七猴八的家伙紧接着嚷着说。
    “胳肢窝里要是没有,那就是藏到裤裆里了。”这个猴七猴八的声音刚落下来,是癞包娘噗噗哧哧笑模样的声音。
    这个闯进来的老娘们儿听见癞包娘这样没大没小地说这样的话,心里咯噔一下上来了一股子火气,她冲着里面吃了炮药似的喊了一嗓子:“癞包娘,快出来,你们家失火了!”
    癞包娘再咋的呼啦瓜性子,家里失火那可是要人亲命的事儿。她一脸着火的样子跟头把式地从里面冲了出来,冲着这个闯进来的老娘们瞪着眼,心要蹦出喉咙管子似的紧追着问:“真失火了?”
    这个闯进来的老娘们儿二话没说,扯着癞包娘的胳膊就往外走。
    “老拐女人,”癞包娘给这个老娘们儿扯得脚不着地儿地出了屋子,心里一下子又纳闷儿了,要是自己家里失火了,这个时候她还不扯着嗓子帮着喊救火,咋的还会有这个空儿先过来跟自己说上这一声?她瞅着这个老娘们喊了一嗓子,问,“到底是不是我家里失火了?”
    给癞包娘喊成老拐女人的这个老娘们儿一下子甩开了癞包娘的胳膊,瞅着癞包娘看了一阵儿,说:“你这个女人,都多大年纪了,还没给正行!”
    “咋的了?”癞包娘给说得愣怔了。
    “你说咋的了!你就没看出来新媳妇还是个孩子,还那样逗着屋里的那些人那样跟她闹哄?”老拐女人也顾不得院子里的其他人了,瞪着两眼向癞包娘说。
    “她就是再小,今儿她也是咱们村上的新媳妇!新媳妇就能闹哄!”癞包娘也瞪着两眼瞅着老拐女人,嘴里扑哧扑哧地回着老拐女人。
    两个老母鸡伸着脖子准备叨架儿似的老娘们儿这样两嗓子的吵闹,惹得院子里不少的老少爷们儿们都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和酒盅子,回过头来看稀奇似的瞅着这两个老娘们。
    癞包娘见老少爷们儿们都在回头瞅着自己和老拐女人,呼啦瓜的脾气就更铳了,两手一撩衣襟上的扣子只是个摆设的两个衣襟,叉起腰来和老拐女人对上了火儿:“她就是再小,今儿成了新媳妇,晚上就得跟她男人睡觉,明儿早起间儿就不是闺女了。她年龄小就不能闹哄了?想当年我嫁过来的时候,你男人老拐还往裤裆里揉过地里长出来的刺痒毛儿呢,闹哄得我裤裆里刺痒了好几天,两手不停地挠,都挠破皮儿了。今儿人们跟她就是闹哄闹哄就不成了?还没有谁往她身上揉刺痒毛儿呢,真是的……”
    老拐女人给癞包娘这几句话铳得没了言语,只能瞪着两眼瞅着癞包娘,两个鼻孔一张一张地喘着粗气。
    老少爷们儿们见癞包娘没羞没臊没忌讳地嚷着这样的话,马上都嚷着要她别言语了。
    招呼着让老少爷们儿们趁热吃饭喝酒的牛二筢子见这两个老娘们儿因为闹哄不闹哄新媳妇的事儿翻泚了,忙奔过来劝着两个老娘们儿都少说两句呛火儿的话,别的他也不知道该说啥子了,一个为闹哄个喜庆,一个为护着自家的儿媳妇。再说了,癞包娘就是这样一个呼啦瓜脾气,有点儿不知道轻重似的,好像也说不出她有啥子长短来。
    这个时候,癞包爹从桌子上走下来,扑腾扑腾奔到自己的女人面前,二话没说,抬手先给了女人两个嘴巴子,打得两手叉着腰的癞包娘像带把儿的陀螺似的在原地转了两个圈儿。
    癞包爹揍癞包娘耳刮子了,整个院子里的老少爷们儿们都瞪眼了,就连在屋里跟小米闹哄的那些大人和孩子们,也都相互拥挤着冲到院子里凑热闹了。
    “癞包爹,你这是干啥呀!我这可是大喜的日子,你这样就不对了吧?”牛二筢子见癞包爹打了癞包娘,立马就沉下脸来向癞包爹说。
    “她这张嘴,三天不打两个耳刮子,就噗噗哧哧地没个遮挡了。”癞包爹忙向牛二筢子解释着说,“你听她说的都是些啥话,不打她两个耳刮子能成吗?”说着,他转过头冲着癞包娘一瞪眼,吼了一嗓子说:“滚回去,别搁在这儿丢人打家伙什儿的!”
    癞包娘的两只手从腰间挪到了脸上,她两手捂住脸,给癞包爹这一嗓子吼得屁音儿也没了,紧倒腾着两腿就灰溜溜地跑出了牛二筢子他们家的院子。
    “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了。”癞包爹见癞包娘出了院子,瞅着她的后脊梁影子说。
    坐在桌子上的老拐见癞包爹教训了癞包娘,只是桌子那儿冲着自己的女人瞪了两下没啥子力气的眼。他打心眼儿里不敢像癞包爹那样上去揍自己的女人两个耳刮子,自己的女人啥秉性,自己心里很清楚。要是自己像癞包爹那样,一准自己的女人会把自己当着这么多的老少爷们儿们把自己给摔趴下了,然后骑驴似的骑到自己的身上,两个耳刮子冲着自己的两个腮帮子扑哧扑哧地扇。那样,虽说老少爷们儿们都知道自己怕老婆,但这个面子就当着老少爷们儿们栽得大了去了。
    老拐女人好像没看见老拐的瞪眼,她盯着癞包爹说了话:“你也别给我治这样的难堪,今儿是筢子哥家的大喜事儿,我不跟你计较。想打自己的女人就回到家里关上门打,你把她打死了,我也不会伸头看一眼。今儿因为我们两个呛了这点儿火儿你就扇她耳刮子,你是看着我们家老拐腿拐人熊,扇的是我的脸。”
    “你这娘们儿真是,我管教自己的女人,咋的成了扇你的脸了?你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癞包爹见老拐女人向他说这样的话,回头盯着老拐女人说。
    “别说没事儿,就是有事儿,今儿我也不跟你找事儿。这个场子跟你找事儿,那是拆筢子哥家的台。以后咱们就慢慢走着瞧吧,我可不怕你咋的!”老拐女人软话里带着刺儿。
    “走着瞧又能咋的!”癞包爹很不屑似的一笑。
    “不咋的,咱们就慢慢走着瞧吧。”老拐女人也是不屑地向癞包爹一笑。
    躲在墙角儿上的那几个老娘们儿这个时候过来拉着老拐女人,说了些消气儿的话,这才把她又扯回到了那个墙角儿上。
    吃饭喝酒的老少爷们儿们见事儿消停了,就接着猜拳行令地继续喝酒吃饭。倒是那些跟小米闹哄的人们,这个时候似乎心里有了点儿啥子忌讳似的,不少的人在院子里站着就没有再回新房里跟小米闹哄了。
    牛二筢子见事儿消停了,马上又是一脸止不住的笑。他来回安置着老少爷们儿们要多吃多喝,别给他俭省。
    老拐女人回到那个墙角儿,回头又瞪了两眼癞包爹。
    “算了,他也不言语了,你也别堵在心里了。”旁边的女人劝着老拐女人说,“事儿过去就过去了。再说了,这又有多大的事儿呀,不就是呛火儿斗几句嘴吗?”
    “你们几个哪儿知道呀,跟他们家的事儿多着呢,也远着呢。”老拐女人摇了摇头说,“本来我心里都没啥儿了,要不,我能去喊她这个女人?她倒把事儿沉在心里了,趁着这个空儿给我治个难堪!这样也行,慢慢跟他们家抖搂事儿吧。”
    “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抖搂它干啥儿呀?给自己心里找憋屈?”一个老娘们儿说,“她把事儿沉到心里,那是她度量小,咱能跟她那样?”
    “今儿她抖搂了,咱也不能不陪着她抖搂。”老拐女人不刹杠儿地说,“不陪着她抖搂抖搂,她还会在心里当咱是怕她了呢。咱能受这个窝憋气?”
    堂屋里可能是因为没了癞包娘,也可能是因为刚才院子里发生的事儿,闹哄的声音不像刚才那样吵闹了。院子里老少爷们儿们喝酒吃饭的兴致倒是慢慢又恢复到了起初的那个气氛。癞包爹坐回到那张桌子上,周围的老少爷们儿们也劝着他说,别跟女人一般的见识,只管放开酒量喝酒,放开了肚量吃菜。别人的劝说只是别人的劝说,但窝在肚子里的火气还是一时让他觉得气不顺儿。他端起桌子上的一盅子酒,一仰脖儿,吱溜一声喝了个干净,手里的空酒盅子往桌子上呱唧一蹲,嘴里嘟囔着说:“打自己的女人打出毛病来了。”
    “女人不都是小心眼儿嘛,再咋咱也不能跟女人一般的见识。”坐在旁边桌子上的老拐伸过头来小声向癞包爹说,“我要是跟她一般见识,肚子早就气得放炮了!”
    “那是你!看我,癞包娘敢在我面前放个屁?”癞包爹很不屑地瞅了一眼老拐。
    “两口子过日子总不能天天吵着打着过吧。”老拐一脸没辙儿地给自己圆着场子说。
    “你这辈子,就是这个德性了,让女人骑到头上过一辈子。”癞包爹转头看着老拐,摇头笑着说,“打你娶了这个女人开始,就没见你伸过腰。女人就得打,一回打不怕就两回。两回还打不怕,那就接着打,啥时候打怕了,啥时候她就不敢再跟你翻泚了,你说个啥儿就是个啥儿。不信,你就回去试试,没有不怕挨打的人。”
    老拐苦着脸一笑,没有接癞包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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