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塞格大口的呼吸起来,似乎这样可以让身上的痛苦得以稍稍缓解,他直起身,轻轻扭动脖颈,颈骨发出“咔咔”的声响。随后,他转过身,看向后方的众人。
酒店内一片死寂。
“啪啪啪啪。”
突然间,一个醉汉大力鼓起掌来,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他已经喝得很多了,浓密的胡须间还沾着些许酒水,他满脸通红,不知道是因为酒精还是因为亢奋。
“打得好!打得好!”醉汉大声说道,他几乎是吼出来的,颈间的青筋因为用力出声而暴起,像是游走在皮肤下的青色小蛇。
“打死你们这群狼心狗肺的玩意!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个蓄着浓密胡须的男人抓起一旁的酒杯,将杯中剩余的酒水一饮而尽,心满意足地吐出一口气,将杯子放回桌上。
“我似乎听见了嘈杂的犬吠呢,”伦恩满脸不在乎的表情,他伸出尾指掏了掏耳朵。“这可真是...令人不愉快。”他把目光投向了那个起哄的醉汉,眼神冰冷。
醉汉满不在乎,岔着双腿,背靠在有些凉意的墙壁上。
“扰了您的耳朵还真是对不起啊,骑士大人。”醉汉说着,随即转头狠狠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呸!滚你的蛋吧,还骑士?你们不过是一群附倚在制度和规矩的树干上,不停吸着人血的寄生虫!”他大力拍着桌子,吼得脸红脖子粗。不知道他是真的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还是说他已经积怨已久,现在借着酒劲,顶着破罐子破摔的精神,把想说的话一股脑地全部吐出口。
一把长剑没入了醉汉的胸口,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士兵面无表情地抽出沾着鲜血的剑,转身对伦恩单膝跪下。
“让此等贱民污了您的耳朵,是我等的失职,请大人惩罚。”
那个醉汉还没有死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名士兵的恶意,不想给予他毫无痛苦的死亡,还是说单单是剑刃歪了一些。那把剑并没有刺穿前者的心脏,而是从胸口穿了过去,贯穿了肺叶。
“哈....哈....你们...神气不了多久了...”那个醉汉还在说话,他的肺部受了重伤,血液倒灌进去,随着呼吸,不断有鲜血从他口鼻中涌出,但是看样子他并没有摆出多么痛苦的表情,他的脸上带着释然,还有深深的憎恶。
“你们...最后..都要...死,你们这群...蛀虫。”
醉汉死了。
小酒店里恢复了死寂。每一个人都因为恐惧而低下头,不敢让这些视人命入草芥的士兵看见他们的脸,部分人在心里疯狂诅咒着已经死去的醉汉,咒骂他惹怒了这群人。万一这帮士兵和那个少爷骑士迁怒于他们,他们该如何去反抗?
塞格的耳朵里听见了这些人的心跳声,所有声音都很短促剧烈,得以知道这些人心中的恐惧有多么深。
伦恩的目光转向了塞格,他的眼中带有一些忌惮,当然,还带着一些兴趣。
“不知道这位阁下来自何处?我可不知道这一代有你这样的人存在。”他开口道,虽然他的语调尽力保持着平静与礼貌,但是他身后,那些士兵缓缓向前,将伦恩围在中央,像是一堵人肉城墙。从中足以看出,这些人对塞格的戒备。
塞格看了伦恩和那些士兵一眼,眼神像是在看什么已经死了的东西,白色的瞳眸中无法读出任何情绪波动。
他没有搭理伦恩的话,转身走到了这个酒店的年轻老板身前。
塞格抬起手,指了指那条已经被自己啃得干干净净的羊腿骨,“这个,再来一条,我要带走,务必帮我用保持温度的器皿装起来。”
少女抬起头,她的眼眶微微发红,其中有些水气。但是塞格的话语让她实在不知道自己此刻该用什么表情来对面眼前的人。现在...是谈论这个的时候吗?
伦恩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去。在这里,自己的一句话就可以决定绝大多数人的生死,而眼前这个衣着有些破烂的人,居然敢完全无视自己的话语?
一条羊腿的分量,也配和自己的话相提并论?
他抬起手,做了一个手势,他身后,之前持剑杀死了醉汉的士兵向前一步,拿着沾染血迹的长剑,猛地冲向了塞格。
酒店并不大,这样的距离大概两步就能靠近,在如此短的距离下,突然暴起的袭击可以让大多数人都难以防备。剑尖突破温热的空气,刺向了塞格脖子。
少女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她觉得塞格已经死定了,有些不敢去看鲜血喷溅出来的画面。
塞格的上身微微后仰,剑尖在他喉结前方寸余处划过,却未能碰到他分毫。随后,塞格抬起手,抓住了士兵的手腕,同时,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卡住了他的脖子。
刚刚那位伙伴的手腕被捏碎的场面出现在士兵脑海中,并且目前的情况可能更糟,自己被捏碎的可能不只是手腕,还可能是颈骨。但是也只是让他惊诧了一瞬间,他早有心理准备,握住剑柄的手指立刻动起来,将正握改为倒持,将剑刃划向塞格的脑袋。
不得不说,在战斗中的临场反应,这个士兵已经做得很不错了,可惜,这次他面对的并不是那些闹事的小混混或者发酒疯的醉汉,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亡命之徒。
捏住他脖子的力道猛然加大。
“嘶啦。”
有什么东西被撕裂的声音响起。
鲜血迸溅,染红了士兵的视野,也染红的地面。他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觉得,自己手中的剑,明明仍在划向塞格的头颅,但为什么?剑刃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士兵握着剑的右手,被塞格生生撕了下来。
疼痛的感觉这时才顺着神经传达到他的脑海中,士兵下意识地想发出尖叫声,但是他的脖子被塞格死死捏住,拎在半空。士兵的身体因为缺氧和剧痛而不停挣扎抽搐,像是一只正在被放血的猪。
塞格捏着他的脖子,将他的脑袋狠狠砸在前方的柜台上。
一条宽大的裂缝从柜台的顶端一只蔓延到底部,随后,整个厚重的柜台从中间裂开,变成两半倾倒在地,掀起无数灰尘。
这一下可没有留力,在柜台裂开的瞬间,士兵的脑袋也面临了比柜台更加惨烈的结果,他的面骨在瞬间就凹陷下去一块,头骨内的东西已经碎成了糊状,完全没有救治的机会了。
身后那些在这里的居民彻底坐不住了,他们无视了那些士兵和伦恩,连滚带爬地冲向小酒店唯一的门,一群身材宽实的男人争着想从这样一个门挤出去,场面着实有些滑稽,但是在场的人没有任何一个想笑。
没多久,嘈杂的小酒店安静了下来,塞格耳中捕捉到的心跳声减少了,看样子那些人跑远了呢。
面无表情的做完这一切,塞格连气都没怎么喘,他转头,看了看目瞪口呆的少女,又看了看身后桌子上的羊腿骨架,伸手指了指厨房。
“和那个一样的,我要带走,”他迟疑了一下,“放心,我会付钱的。”
少女的表情看上去都要哭出来了。这根本就不是钱不钱的问题,眼前这个怪物一样的男人到底是脑子天生很迟钝还是真的傻?
伦恩的表情已经彻底扭曲了,他深吸一口气,伸手指着塞格。“给我杀了他!杀了他!让这个贱民知道,这个地方谁说了算!”
他身后的四个士兵听到了指令,几乎是同时抽出剑,冲向了塞格。
不管这些人成为士兵的路走得多有水分,至少他们在服从命令这一点上做的还不错。
一把长剑的剑尖直取塞格的胸口,塞格伸手抓住一旁少女的肩膀,把她扔进了厨房,至少那个地方可以让她不至于被误伤。随后塞格侧过身,险之又险地躲开了铁剑的突刺。就在同时,第二把剑从后方袭来,随后另外两个士兵的剑也赶到了,从四个不同方向过来的攻击,一般人在没有盾牌等防具的情况下,实在很难招架。
塞格握住了第一个士兵的手腕,那个士兵的瞳孔猛地一缩,太快了!即使有了前车之鉴,但是就算有了心理准备,身体的速度也来不及躲闪这个人的钳制。
塞格俯身,将士兵的胳膊拉向后方,用后者手中的剑挡住了接下来的第二人的攻击,剑刃相交,发出了清脆的鸣响。在格挡下攻击的同时,塞格的另一只手捏住了他的肩甲,将整个人拖了过来,当做人肉盾牌挡在自己身前。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快到那两个士兵来不及收力。
一声轻响,剑刃正好从没有甲质保护的地方没入血肉中,刺穿了内脏,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塞格的刻意为之。剑尖在塞格的身前数寸的位置停了下来。被同伴刺伤的士兵吐出一口鲜血,他还未来得及进行下一步行动,塞格就将他整个人拎了起来,横扫一圈,掷了出去。撞翻了几张桌子,倒在地上没了声响。
原本在士兵身上的楔形伤口在塞格的大力甩动下变成了鲜血淋漓的窟窿,内脏受到极严重的创伤,按照失血的速度,他的生存几率可以说极其低下。
塞格转过头,看了看厨房内部。
“快一些...请。”他用着一贯的语气对着老板说道。
看来他还对那条羊腿念念不忘。少女颤抖着点了点头,转身去点燃炉火,准备食材,目前的情况十分糟糕,不管怎么样,先照做吧。
在少女把带着血的羊腿放入烤炉中时,她听见了一声可怕的巨响。随后她看见,那个古怪的年轻人,仅仅靠着一只手,拿起了酒店中间最大的那张桌子,像是拍死苍蝇一样,把两个士兵的骨头砸得粉碎。
士兵因为痛苦而惨叫起来,少女捂住耳朵,有些不敢去听那凄厉的惨叫声。
随后,惨叫声戛然而止。
老板慢慢抬起头,她看见,塞格站在中央,捏断了最后一个士兵的脖子。
做完这一切,他好像是累了一般,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呼吸起来,那声音像是锻造时所使用的风箱。
好痛,真是痛死了。但是,不使用剑,仅靠力量去对敌,感觉还是非常的畅快啊。塞格的表情像是想要咆哮,又像是带着某种欢愉,说不出的怪异。
没有使用剑,并不是塞格抱着玩闹的心态或是想要手下留情,他只是单纯的在测试自己,测试在龙魂压制自身的情况下,自己的肉体可以承受到何种地步。眼前这些家伙很难对他造成生命威胁,是很好的测试对象。
到目前为止,身体上出现的痛苦都在可承受的范围之内,在持续性的战斗中,不断袭来的剧痛并没有让自己失去意识。身体似乎越来越习惯龙魂了,看样子很快就能尝试将其吞噬。
不过,塞格抬起头,自己只是解决了所有的士兵而已,还有这群人的头领没有解决。他把目光投向了之前伦恩所站着的位置,当然,那里已经没有人影了,看样子这位“上级骑士”丢下自己的手下跑路了。
然后塞格听见了心跳声,非常剧烈,就在自己身后。
一把闪着寒光的长剑从塞格身后出现,对着他的脑袋劈砍而来。剑身闪耀的光芒照亮了伦恩那因为紧张而扭曲的脸。
塞格向侧面微微迈出一步,长剑砍了个空,剑刃陷入木质的地面,激起些许木屑。
从动作来看,这个叫伦恩的家伙的确只是个披着骑士铠甲的花架子,毫无实战的经验。这让塞格有些疑惑,难道这座城里的骑士并不是靠力量来决定地位高低的?
塞格随意地抬起胳膊,一记肘击打在伦恩的脸上,几颗牙齿混杂着血液飞了出来,散落一地。伦恩捂住脸,躺在地上,痛苦地打滚,嘴里不断的咒骂,他的脸上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汗水,和血液混在一起,抹了一地。
真是,让塞格没有杀了他欲望。
在塞格身后,少女颤巍巍地端着一个一次性的纸质食盒,从裂成两半的柜台后走了出来。
“先生...?”她开口喊道,声音有些颤抖,“这是,您要的食物。”
塞格接过了食盒,打开看了看,发现里面全是被剔下来切好的肉块,锡纸包住了温度,散发着诱人的气味。
他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发着光的矿石,递给少女。
“这个,可以吗?”
少女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的脸色,点了点头,接过矿石,这块石头的价值可远远不是两条羊腿就能相提并论的。
“那个....”塞格似乎还要说什么,少女立刻站好,看着塞格,像是一个死囚在等待那个决定命运的话语。
“谢...谢。”塞格有些僵硬的说出这个词,转身走出了酒店。
少女长吁一口气,她看了看一地的尸体,眼神空洞,靠着墙,缓缓坐下来,今天晚上她经历的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理智可以接受的范围,现在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了。先缓一缓吧。
塞格走出酒店没多远,就听见了身后的门再次被打开的声音,他回过头,看见了伦恩。此时的捂着脸,扶着墙壁,眼神怨毒地盯着塞格,他的嘴里还不时有血液流出来。
“你这个...贱民,居然敢这样对我...”他的牙齿被打掉了好几颗,说话漏风,听上去有些可笑。塞格完全懒得理他,收回视线,继续向前走去。
“你猖狂不了多久..我记得你的脸,还有那些贱民的脸,你等着,我会召集卫兵,抓住你们这些人,把你们的肉一点一点的从骨头上剔下来!”他恶狠狠地诅咒到。
一直到此刻,他也没发觉,塞格没杀他并不是忌惮他的背景,而是单单的懒得杀。
塞格停下了脚步,低头思考了一下。伦恩说得没错,这家伙虽然是个废物,但是很明显有着较大的背景,如果叫来的卫兵,会引起更多的麻烦。
还是杀了吧。
他抽出剑,转身朝伦恩走去,步子越来越快。
“你想干什么,贱民!”伦恩的声音因为恐惧而扭曲,“你敢杀我?我可是....”
剑光一闪,声音像是被砍断了,突然停止。
塞格将剑缓缓放回鞘中。
伦恩的脸上还带着恐惧和惊诧,在最后一刻,他都不敢相信,这个人真的敢杀自己。毕竟在这块区域,他可是和“王”差不多的存在啊。
伦恩的上半身缓缓地从腰上滑了下来,“啪嗒”一声摔在地上,大量的血液在地面形成一块腥臭的血洼。他没有了身躯的腿和腰还站在原地,随后,血液从切断处喷涌而出,宛如一口泉眼。
血液在低温下散发着腾腾蒸汽,氤氲了残缺的尸体,地面上,大片的血迹宛如一块暗红色的镜子,其中映出了塞格冰冷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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