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烛台

正文 第48章 餐厅的动乱

    
    没有任何人意料到了这一幕,包括那些骑士们。
    或许,这些骑士根本就没有想到过,会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去砍一个贵族的脑袋。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快得让人难以反应过来,几乎只是在眨眼之间,那颗肥硕的头颅就已经脱离了身躯。
    在短暂的震惊后,骑士们意识到了发生在眼前的事是真实的,也反应过来这件事的严重性——在他们的保护下,一名贵族死亡了,对骑士而言,这是死罪,也是对他们骑士精神的一种玷污。所以,即使他们都不喜欢那个脑满肠肥的胖子,也必须出手击毙袭击者,这样做,或许可以稍微减轻罪名,但是很难再保住他们的名声了。
    离莱特最近的那个骑士立刻从腰间的剑鞘里抽出了长剑,朝着莱特冲过去。虽然这家餐厅非常大,但是作为战斗的场所还是显得有些狭窄,更何况周围还有其他的无辜平民。作为骑士,绝对不能伤及无辜,这也和他们的精神有关。
    周围还有一些圆形的巨大木桌,将本就不算开阔的场地限制得更狭小,一名骑士冲了上去,其他的骑士却无法第一时间跟上,战斗陷入了尴尬的一对一局面。
    刀剑相接,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响,莱特和骑士都后退了一步。
    塞格看着眼前这一幕,并没有出手的打算,他和莱特并肩作战过很久,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行动最合适。在这样的情况下,出其不意更容易致胜。
    在等待时,塞格的目光一直看着其他的骑士,那些骑士不知是出于骑士精神还是因为场地限制,他们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加入战局。
    塞格喝了一口酒,移开目光,看向那些在这里吃饭的其他客人。莱特和骑士们堵在了出口的必经之路上,侍者和客人们只能尽量远离战圈,免受波及。
    看样子这里似乎并没有后门的存在啊,那也挺不错,毕竟那些手无寸铁的平民,在塞格的眼中,也是属于可利用的工具之一。
    再次碰撞了几个回合之后,骑士或许是惊于莱特那诡异的力量,没有再继续选择向前进攻,而是站在原地,双手持剑,剑尖朝前,严阵以待。他的目光透过头盔的窥孔,打量着对方,想要找到一丝破绽。
    但是很快,骑士发现,自己的思路或许错误了。因为莱特此时穿着一身过于宽松肥大的袍子,几乎将身躯完全遮掩,很难看见他袍子之下是否还藏着其他东西。他的一只手伸在袍子外,另一只手藏在袍子中,在外的手中握着曲剑,面带微笑。这样看上去,好像几乎浑身都是破绽。
    但是,肯定没有看上去那样简单,因为刚刚几次碰撞,眼前的这家伙一次都没落下风。
    “怎么了先生?不攻过来了么?”莱特转动手腕,将剑转动起来,外形漂亮的曲剑在他手里翻出一个个圈,有些炫目。
    “呼——”骑士长出一口气,“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他,想必你也能猜到他是谁吧。”嘴上说着,但是骑士的神经没有放松丝毫,他在给自己争取一个再次发力的时间,重新提起一口气。
    “让我回答复数的问题,可真是有些麻烦呢,先生。”莱特握紧刀柄,旋转的曲剑一顿。
    “我的名字是莱特·莫尼尔斯,至于为什么杀他,嗯,或许只是因为他打翻了我最期待的一道菜。”莱特用剑尖点了点地上的汤渍,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至于他是谁,这就与我无关了,毕竟现在,他只是一具没有脑袋的尸体罢了。”莱特笑着说。
    “疯子。”骑士低声咒骂了一句,换起一口气,提剑再次攻了过去。
    金属互相碰撞的声音在这座餐厅内不断回响,那些在此用餐的客人多数都是有点身份地位的人,他们现在尽全力寻找可以躲藏的地方,恨不得多长几条腿,毕竟如果死在这里,那也太冤了。
    当!
    又一次碰撞,莱特和骑士都后退了几步,二人的距离被拉开。但骑士后退时,他踩到了散落在地面上的汤汁,金属底的靴子在沾着油脂的瓷质地面上极其容易打滑,让他的重心有些不稳。
    莱特低头看了看,在自己脚边,贵族的脑袋就落在那里。他嘴角勾起,拧转手腕,用曲剑的侧身拍击在贵族那离体的头颅上,那颗肥硕的脑袋被拍飞,高速撞向前方的骑士。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记无理手,骑士只能放低身体,躲开血淋淋的头颅,这让他本就没有稳定下来的重心更加不稳定。
    就在这露出破绽的一瞬间,莱特来到了他的身前,二人间并不远的距离在此刻显得那般致命。
    曲剑刺出,目标是骑士的脑袋,如果刺进了头盔的窥孔,就能很容易地贯穿头颅,他就必死无疑了。
    但,这名骑士很明显是实实在在经历过生死战斗的人,面对这一幕,他做出了自己能做到的最正确的应对方式。
    他放低身形,双手持剑刺向迎面而来的莱特,同时拼尽全力扭动脖子,想要躲开后者的刺击。
    “呲呲——”
    莱特的曲剑终是没能刺进骑士头盔的窥孔,剑刃从头盔的侧面划过,带起一串耀眼的火花。
    而同时,骑士的剑到了,刺入了莱特袍子的内部,从背后透了出来。
    赢了!骑士内心刚刚浮起一丝喜悦,但随后他立刻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没有刺穿肉体的感觉,仿佛袍子下是空的。
    下意识的,他抬起头,看向莱特的脸。后者脸上依旧挂着那有些柔和的微笑,此刻在骑士眼中,那就像是恶鬼胜券在握时的面容。
    莱特拧转了剑柄,一阵机簧响动的声音从骑士脑边传来。原本狭长的曲剑从剑柄与剑刃的交接处折叠过来,变回镰刀的形状,那锋利至极的刀刃正巧贴在骑士的后颈上。
    触感冰冷无比。
    莱特抬起腿,踩在骑士的胸口上,随着这个动作,袍子被掀开,骑士看见,自己的剑刃几乎是贴着前者的腰际擦过,并未贯穿肉体。
    那宽厚的教徒长袍下,青年的身体比他想象的削瘦得多。
    这次碰撞表面上似乎都差不多,二人都未能直接命中。可惜,骑士的武器上并没有藏着别的什么玄机了。
    莱特狠狠一脚跺下,同时握刀的手向后一扯。
    一颗被金属头盔包裹着的头颅脱离了身体,滚到了一边。
    血液喷涌而出,溅了莱特一身,那灰色的教徒长袍沾染血色,充斥着一股渎神的感觉。
    莱特擦了擦脸上的血迹,仰起头,缓缓吸了一口气。
    “这是今天的第二颗脑袋,嗯相当不错。”
    他转头望向那先仍未出手的骑士们,露出了标志性的笑容。
    “对于各位的骑士精神,请容许我,莱特·莫尼尔斯,对其献上自己最大的敬佩。”莱特微微鞠躬,但他似乎并没有把镰刀收起来的意思。
    “凯迪居然,被这个卑鄙的家伙”骑士之中为最高大的一人身体微微颤抖,看得出他已经极度愤怒了,但是他仍坚持自己的骑士精神,没有立刻出手。当然,在他的眼中,莱特所采用的战术都是“卑鄙”的,但仍然算是一对一的战斗中取得胜利。
    “那么,是否还有下一个?”莱特直起身,笑道。
    “你的意思是,还要把【对决】进行下去?”一名骑士发问道。
    “你可以这样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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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角落的塞格看着这一幕,瞳孔闪动,似乎他的情绪出现了某种波动。
    对于骑士精神一类的东西,如果是年幼时,他或许还会有那么几分憧憬,但自从后来,他就愈发的对其难以理解,最后更是嗤之以鼻,更何况是眼前这样,明显有些过度的“骑士精神”。
    在莱特与那名骑士战斗时,塞格一直关注着其他几名骑士的动向,如果他们有任何一点异动,自己就会毫不犹豫地加入战局,不一定能够取胜,但能减轻莱特的负担。毕竟如果一开始就二人战斗,不一定就是最优的选择。
    那些家伙为什么没有出手呢?他们的战友可是死在了自己的面前啊。
    难道说,所谓的精神,比友人的性命还要重要?
    不明白,不明白他的情绪开始愈发的不稳定,并渐渐涌现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暴怒情绪。
    塞格站起身,握住桌沿,五指深深抠入坚实的木材中。
    这份怒意来自什么呢?他们是敌人,他们没有拯救自己的朋友,不是应该高兴吗?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愤怒。塞格不知道,也不愿意去深想。
    “呼——”
    莱特听见了破风声,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飞了过来,他抬起头,看到一面巨大的圆桌被高高抛起,飞向骑士们。
    就在桌子快要砸到骑士们的前一刻,靠边的那名身材最瘦小的骑士从背后抽出一把大剑,随手一划,将厚实的圆桌劈为两半,轻松得像是切开黄油。
    莱特吹了声口哨。
    那名骑士扭头看了看塞格,收回视线,盯着前方的莱特。
    “看样子,你们并不打算进行公平的战斗了,”骑士的声音在头盔下有些模糊,“你们属于犯人,对于犯人,我们仍愿意给予一次公平对决的机会,如果能赢下来,我们可以给犯人一天逃走的时间。”
    骑士向前踏出一步,“这一点无关任务,只关乎我们的精神。”
    “那可真是慷慨呢。”莱特又开始旋转手中的刀柄,他带着笑意,语调轻松。
    “我们无论如何都尊重强者,但,你们却出手偷袭了。这可不是强者所为。”骑士扭头看了看塞格,又看向莱特,“你很强,可惜你的朋友是个卑鄙的家伙,不过这样也好,毕竟是你们首先打破了这场【决斗】,那么,现在开始”骑士看了看贵族的尸体,“就是工作了。”
    话音落下,其他几名骑士立刻动了起来,离莱特最近的一人立刻冲了上去,他和那名被杀掉的名为凯迪的骑士关系最好,现在有了手刃仇敌的许可,他自然走在了最前面。
    骑士从背后拔出刀,那是一把非制式的军刀,刀身极宽,想必也极重。这样的刀在战场上,可以将敌方骑士连同坐骑的脑袋一起削下来。
    他来到莱特身前,双手握刀,猛地劈下。
    一声巨响,刀被挡了下来。骑士的眼瞳微微收缩,那是因为惊讶的缘故。
    挡下刀的并非是莱特,而是塞格,要知道,在他拔刀时,塞格离他还有着相当的一段距离,很难想象后者是以怎么样的速度移动过来的。
    骑士看着眼前这个矮自己一头的年轻人的眼睛,那双白色的瞳孔像是冰霜,那之后藏着暴怒的野兽。
    塞格也看着他的眼睛,看见了愤怒。
    他也会愤怒吗?是因为自己的朋友被杀死了吧?
    之前因为所谓的骑士精神而没有相救,现在才愤怒,有什么意义?
    塞格眼睛的颜色更加冰冷。
    身体好疼,像是被一丝一丝地剖开,把皮肉从骨骼上分离而下,那是龙魂的影响,剧烈的痛苦令人疯狂。
    塞格发出一声恐怖的咆哮,在他身边的莱特下意识捂住了耳朵,那野兽般的声音让其他几名冲上来的骑士身形一顿。而那名在他身前的骑士,似乎连精神都恍惚了一瞬间。
    就是这一恍惚的功夫,塞格猛地格开了骑士手中的军刀。毫无技巧可言,靠的是纯粹的蛮力,刀身滑向一旁,骑士的身形失去平衡。
    塞格的第二剑到了。
    剑刃没入盔甲,没入血肉,再从身体的另一端划出。
    骑士的身体连同厚实的银色铠甲被直接斩为两半,滚烫的血和内脏淌了一地。
    一片血腥。
    躲在角落的食客们看着这一幕,终于无法压制自己的恐惧,发出了刺耳的尖叫,争先恐后地逃向大门。一时间,呕吐声,尖叫声,踩踏声,连绵不绝。
    “噢噢,朋友,我想我们最好离开。”莱特低声道,他发觉了塞格的精神有些不对劲,目前战斗可不一定是个好选择。
    他靠近塞格,目光盯着那几名骑士,把另一只手伸入袍子内,握住了加维尔的刀柄,笑了笑。
    “这并肩作战的感觉就像是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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