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江九儿心里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反正文件她是全须全尾地送过去了,也没有什么要提醒乔氏的。
毕竟,许若欧已经不是乔氏的老板娘了,现在有个人要搞乔氏,江九儿觉得还有那么一丝丝开心。
这也算是间接为好友报仇出气?
江九儿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时不时给许若欧发发微信,也不在意她回不回,她是觉得像许若欧这样受了伤,好好疗养一段时间没什么不好的,任谁连遇两个渣男都不太能没事人一样活蹦乱跳。
许若欧抵达海城博爱医院时已经是半夜,医院里很安静,只有少数值班的医护人员在自己的岗位上忙忙碌碌。其实也没什么好忙的,多数时候还是做自己的事情,有病人或是家属招呼了才会去看看。
许若欧心情忐忑,还有种近乡情怯般的怯懦退缩之意,她大概能猜到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也只当这是她不得不面对的。
可还有句话叫“道理我都懂”。
“许小姐,这就是二少爷的病房了,您自己进去吧,我怕他看见我太生气了……”
小陈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笑。明明席与西已经打点好了一切,甚至连接口都帮他想好了,结果许若欧一开口问,他就照实说了个干净,甚至带许若欧直接过来了。
“好,麻烦你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许若欧微微一笑,向他点头道谢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在心里打了气,这才缓缓推开病房门。
病房里面和许若欧想得不太一样,浅色的壁纸,暖色调的床头灯,房间里有淡淡的薄荷味,床头桌子上摆放着一小盆葱葱郁郁的薄荷,床尾正对着的墙面上挂着一台超薄电视,这会正在播放米兰时装大秀。
席与西半靠在床头,脸色在灯光映照下有几分透明的不切实际感,手上还扎着枕头,输液袋滴答滴答地输着什么,他睡得不是很安稳,时不时会皱起眉头,时而又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病床还是病床,只不过床品换成了他一贯喜欢的风格,一进门处的小厅里茶几沙发都很齐全,茶几上还摆放着新鲜水果,衣架上挂着一件卡其色长风衣,是许若欧前不久亲手给他设计制作的,他当时就很喜欢。
最重要的是,偌大个病房里,只有席与西一个人,除了仪器的声音就只剩下电视上并不吵闹的秀场配乐。
一场秀结束,观众们的鼓掌声略显嘈杂,席与西缓缓睁开了眼,迷茫地环顾四周,渐渐清醒过来,随手从来另一边的枕头底下摸出遥控器,准备换台。
许若欧静静地站在沙发旁,手里提着的东西都已经放下,有些脏的妆容掩盖不了她脸上的疲惫,但她却依然笑着。
“你怎么来了?”
席与西还保持着换台的姿势,僵硬地偏过头来,冲着许若欧露出个勉强尴尬的笑。
“来看看某人是怎么骗我的。”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许若欧也就不再坚持站那儿,三两步上前坐到了床边,神色复杂地看着席与西。
“为什么突然跑回来?”
为什么?席与西苦笑,避开了许若欧担忧的注视,低垂着眉眼,长长的睫毛在下眼睑处打出一整片阴影。
“有些不舒服,就回来住两天,你不用担心我,我已经习惯了。”
嘴上说着不用担心习惯了,眼底却闪动着渴求的光芒,许若欧叹息一声,伸手揉了揉他的长发。
大概是身体不好的缘故,席与西的头发软趴趴的,还有点干枯毛躁,摸起来的手感很差。
许若欧心疼了,她真的不知道要遭受过多少次眼下的场景才能让席与西如此自然的说出习惯了这样的话,是不是以前的每一次入院,他都这样笑嘻嘻地告诉家里人说“你们回去吧,我习惯了,没事的”。
那样的场景,只是简单脑补一下,许若欧都觉得心脏骤缩难受,她根本不敢异位处之,怕自己根本接受不了这样的境况。
“要住多久?”
许若欧觉得自己真的是想太多了,对席与西来说她这样的脑补并不是心疼他而是可怜他,所以吸了吸鼻子,压下了心底的苦涩,故作轻松地问道。
“不一定,可能一两个月,可能三五个月,没准的,得看老刘想什么时候放我走!”
席与西识趣地没有追问许若欧刚才在想什么,语调轻松地拖出刘禹来转移话题。
“少来了,刘医生也是为了你好!”
许若欧噗嗤一声,想到刘禹一而再地在自己面前苦哈哈卖惨,就忍不住想笑。
转念想到席与西的情况,心情又低落了一些。
“工作室那边已经上新,该做的我都做了,后续的他们能自己搞定,所以我即将迎来一段小小的假期,开心吗?”
抛开那些不好的想法,许若欧伸了伸腰,邀功似的看着席与西,等待他像以前的每一次那样兴致盎然。
“是吗?那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回家看看伯父伯母吧,他们应该很想你了。”
出乎意料,席与西并没有要求许若欧留下来陪伴,反而劝她回家看望父母,听那个意思是希望她可以在家里多呆些日子。
轻松的笑意僵在了许若欧脸上,让她甚至来不及转换成新的表情,就那么笑呵呵地看着席与西,眼神里满是错愕。
“我以为,你会很高兴我能陪你了。”
须臾,许若欧收敛了所有表情,有些颓废难过地低着头,小声说道。
“我是很高兴啊,我知道你愿意来陪我,已经很高兴了。”
席与西越是这么说,许若欧就越觉得心里难受,好像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一样。
“我是觉得你跟我走了太久,你也没有和家里人或是其他朋友联络,我怕他们太担心你,正好有时间你不如轻松一些,和他们见见面聊聊近况,之后再全身心投入到工作里时,他们也能放心让你去忙。”
席与西处处都在为许若欧想,她也知道他的意思,心下感激之余也越发觉得歉疚。
她想起曾经一再收到的席与西的花,那些热烈张扬的表白,无一不在这个时刻变得清晰带刺,扎进了许若欧心里。
“抱歉,与西。”
许若欧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反正想说就说了,脸上也带了几分因为不好意思而害羞的红晕。
“其实我真开心能够遇到你,如果下次能再早一点相遇就好了。”
这句话听着着实有些残忍,许若欧说完就低下了头不敢看席与西此时此刻的表情,她甚至不敢去想这样的话在这个时间点是不是合适说出来,她还是说了。
“好啊,那下次记得早点找我啊!”
片刻的沉默后,席与西轻笑着说道,语气里是说不出的愉悦和畅快。
“嗯,那说定了。”
许若欧不知道席与西是在什么样的心情下说出那句话的,但她应答得很认真。
她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乔暮色,也没办法让自己相信过去种种都是假象,所以她也没办法假装什么都已经过去,若无其事似的和席与西在一起。
她愿意陪着他一段时间,也愿意照顾他,但她不敢说她爱他,因为爱这个字太过沉重,她没办法将这个字分给两个人,注定就要伤害一个人。
如果可以,许若欧倒是想把自己的爱从乔暮色那里拿回来,但至少现在,她还做不到,以后还有很久很久,她也不能够确定。
第二天一早,许若欧从沙发上爬起来,浑身酸疼得厉害,她真的太久没吃过苦,只是在沙发上睡了一宿就好像被人打了似的,每个骨节都是疼的。
“早说让你回去你不肯,现在愿意回家了吧?”
席与西早就醒了,这会幸灾乐祸起来还蛮有元气的,看着不像是重病的样子。
许若欧见如此也放心了不少,没了昨晚的担忧,也能放心地和他开起玩笑。
“少来了,你以为谁都能有机会让我陪床的吗?别不知足了我的席二少!”
许若欧一边和席与西插科打诨,一边帮他洗漱好,吃了早餐,然后才收拾完一切,捏了捏他的高挺的鼻子。
“看见你这么欠揍我就放心多了,你好好养病,早点回家,我就先回父母那边看看,有事你记得给我打电话哦,我保证二十四小时全天午休,随叫随到,这种待遇很难得的哦,你要珍惜!”
席与西忙配合地点头。
“小的知道了,小的谢许大小姐恩典,许大小姐慢走,注意安全,到家记得给我打电话!”
送走了许若欧,席与西剧烈咳嗽起来,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汗水湿透了衣服,他觉得自己呼吸困难得很,哪怕已经在输氧气也没什么效果。
刘禹过来查房时狠狠瞪了他一眼,一番有条不紊地急救后,席与西惨白着脸躺在床上,生无可恋的模样。
“我听说许若欧来了,人呢?”
让其他人先离开,刘禹自己坐在了床边,顺手捞了个青苹果,咔哧咔哧吃得干脆。
“我让她回父母家了。”席与西嫌弃地瞪了他一眼,别过脸不去看那个诱人的苹果,“手术什么时候能做,我怕再拖下去,我就瞒不住了。”
“要我说你就该和她实话实说,女人嘛,都是心软的,她心软了你才好下手。你什么都瞒着她,她怎么知道你有多脆弱多需要她陪在身边?我知道男人都应该坚强独立,但那是对外而言,对自己喜欢的女人,适当的示弱求助才会让她有被需要的感觉,席与西,你明白我意思吗?”
刘禹就跟嘴巴上了弦似的,滔滔不绝个没完,明明自己还是条母胎solo的单身狗,偏要装得阅女无数的样子传递爱情的真谛。
席与西懒得理他,对他说的那些话更是不屑一顾,最后实在忍无可忍,才凉凉地瞥了他一眼。
“你是不是忘了,这些经验都是我教你的?”
上了弦的嘴巴被瞬间按下了结束键,微微张着发不出声来,好半天过去,才听见刘禹爆了句脏话。
“席与西,你丫就是个不识好人心的!随你怎么折腾,我看她到时候跑了你怎么办!”
许若欧回到许家老宅时,家里静悄悄的,连佣人都没有了,她看了看房间的陈设并没有什么变动,但有些地方确实脏了点。
想到房子的大小和现在仅剩一个的佣人,许若欧又释然了许多。唯一没有走的佣人已经上了岁数,做做饭简单地打扫一下还可以,让她每天把房子仔仔细细角角落落都清扫一遍恐怕是准备要了她的命。
“爸,妈,我回来了。”
放下行李,许若欧跑上楼去找人,回应她的还是无尽的寂静,没有人应答。
心里隐约升起不好的预感,许若欧快速拉开父母的卧室,见里边的装饰摆设没有太多变动,不禁又松了口气。
正犹豫着要怎么办的许若欧忽然听到外边有车子响动,想都没想直接飞奔下楼,还没等喘匀这口气,就看见许母和佣人手挽着手进来,每个人手里还都提了不少的蔬菜水果。
两个人有说有笑好不热闹,完全没注意到楼梯旁站着的许若欧。
“咦,这是哪里来的行李箱……”
许母一开始确实惊奇,但说着说着就似有所查,忙抬头看向一边,果然看到了眼泪汪汪的许若欧,手里的袋子掉了一地。
“小欧!你回来了!”
许母兴奋不已,许若欧也是同样,母女俩齐齐奔向对方,在半路上相拥而泣。
许父一进门还吓了一跳,待看清了许若欧的样子后,也跟着偷偷抹了一把眼泪。
“今天是个好日子,可别哭了,咱们今天买的东西多,正好吃顿好的,给小欧接风洗尘!”
夫妻俩都默契地不去提乔暮色如何,一心围着许若欧打听她的近况,不时插一句说她瘦了又累着了之类的。
听到许若欧现在已经重新组建了自己的工作室后,夫妻俩都很欣慰,特别是许父在和许若欧聊了一会工作室的运营之后,更是点头称赞,感慨自己年事已高,跟不上现在的年轻人的潮流了。
“嘻嘻,曹孟德说‘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爸爸你才五十出头,怎么就认输了呢?”
许若欧看出许父的不自在和怅惘,笑嘻嘻地挽住他的胳膊,轻靠着他的肩头,小声说道。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听着不错,可你爸爸现在就想退休养老,怎么,你不愿意?”
许父听着许若欧的话,心头豁然开朗,也不禁生了几分壮志凌云出来,看着明显消瘦的女儿,他也多少猜得出许若欧为了重头开始吃了多少苦,心疼之余也开始盘算着重新开始的可能性。
“哪能呢!女儿养父母不是天经地义?我怎么会不愿意呢!”
许若欧皱了皱琼鼻,不满地和许父撒娇,一派天真的娇娇女模样。
吃过午饭,许父许母要午休,许若欧也准备回房间休息一下,她最近连轴转得厉害,又担心席与西的身体状况,精神状态一直紧绷着,能撑到现在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登上久违的+信息,许若欧莞尔一笑,从头开始看。看到她换了新工作,许若欧叹了口气,心中莫名难过。
以前读书的时候,她总是和江九儿说她们会是一辈子的好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时过境迁,她们却像交叉的两条线,在相交之后在不同的方向越走越远了。
看到最后江九儿问她近况如何,如果实在不开心她就辞职陪她去浪迹天涯,许若欧没忍住笑得前仰后合。
“好啊,陪我去浪迹天涯吧,我觉得我起码得环游世界才能好一点。”
原本想着江九儿应该在工作不会太快回复,没想到语音才发过去一小会,江九儿就发了新消息过来,对话框里只有一首分享过来的老歌,Twins的八十块环游世界。
“喂喂喂,八十块太少了吧!”
许若欧鼓着嘴吧,盘腿坐在床上,气呼呼地给江九儿发消息抗议。
“八十八块,不能再多了!”
江九儿同样秒回,后边还跟了个流泪的表情,是守财奴本奴了。
“江九儿!你这个小气鬼!绝交两分钟!”
这种小玩笑两个人从小开到大,许若欧半点不担心江九儿会生气。
“绝交就绝交!哼!正好我有工作要处理,晚点再联系你!”
江九儿回了这条消息后就没有再发新的消息过来,许若欧在床上滚了滚,舒服地叹了声气,裹着被子睡了过去。
回完了许若欧消息的江九儿看着手机上的短信,蹙起了眉,刚才和许若欧聊天时的欢乐也都消失了个干净。
手机上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一段小视频,她关掉了声音打开,她那个赌鬼老爹被人按在地上,一只手单独拉出来按在地上,旁边有另一只手拎着一把瑞士军刀翻转着花样,不时在赌鬼老爹的手上比划两下。
小视频之后,同一个号码发来了一条文字消息,让她尽快准备好二十万,否则她爸爸的手就保不住了。
这条消息几乎让江九儿崩溃,她烦躁地抓乱了头发,认命地开始查看自己所有的资产,信用卡也好现金也好还是存折,能找的都找了,凑到最后连钱包角落里的一毛硬币都没放过,也只勉勉强强凑到了五万多点。
江九儿趴在桌子上无声哭了好一会才勉强擦擦眼泪,咬着牙给那个陌生号码发短信。
“我没有二十万,随便你们吧!”
哭的那短短几分钟,江九儿想到了很多事情,甚至想到了当初许若欧就是因为赌鬼老爹而被人绑架,如果不是被席与西出手相救,之后会发生什么事,谁都不敢保证。
而赌鬼老爹自己呢?没有一点上进的意识,只知道四处借高利贷赌钱,压榨她的每一分钱,甚至喝醉了的时候还会对她拳打脚踢,让她去卖。
还是当初许若欧遇险的事,她回去质问赌鬼老爹,他却一脸无所谓地说有什么关系,反正许若欧也把自己卖了个好价钱,还鄙夷地看着她说白养了她这么大,没想到她这么废物,让她去找许若欧好好学学怎么讨好男人之类的恶心话。
想到过往种种,江九儿越发觉得鼻酸难过,她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这辈子要遭受这样的父亲。小的时候她真的好羡慕好羡慕许若欧,有个又能干又有风度还对她特别好的父亲。
手机又一次震动,那个号码发了新的视频,没有文字,江九儿犹豫了一下,插上耳机听着赌鬼老爹在视频里鬼哭狼嚎地求她救他,像以前的每一次求她拿钱还赌债的时候一模一样。
“小妹妹,你可能不知道,你爸爸欠了我们可不止二十万而已,二十万只是今天的利息,我奉劝你还是早点想办法搞钱吧,我们呢也不是什么恶魔,正所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们不想偿命,但你爸爸欠的钱总是要还的,你说呢?”
江九儿猛地扔掉了耳机,她其实很清楚,对方要的也不是钱,而是人,一个活生生的,姿色姣好的女人就是活摇钱树,比钱本身更有价值。
“江助理,你看起来不太好,需要休息吗?”
江九儿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办,她知道自己可以去找许若欧帮忙,但她下不去那个决心,许家不是以前的许家了,她也欠许若欧很多了,实在没有脸面再去找她。
猛地听到傅天成的声音,江九儿还有些恍惚,疑惑地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眼睛红红的,像只兔子。
“江助理?已经快下班了,你今天早点回去休息一下吧。”
傅天成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冷声说道。
“傅总?抱歉傅总,我走神了。”
江九儿总算集中了注意力,忙不迭地起身向傅天成道歉。
“公司没什么事了,你先下班吧。”
傅天成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江九儿道谢后,收拾着东西离开,依旧魂不守舍,她甚至觉得就这样一直留在公司工作也没什么不好的。
“站住,你是江九儿吧?这人是你爸?”
鬼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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