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亦惘然

    
    程暖约姜笑笑并没费什么功夫。
    姜笑笑耐不住性子先开口询问：“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程暖淡然地笑了下：“你说呢？”
    “请你说话别拐弯抹角。”姜笑笑有点烦躁。
    “听说你之前是靳姨钦点的儿媳妇候选人，”程暖的语气很是笃定，“可惜光衍没选你。”
    姜笑笑的脸色沉下来，她站起来：“关你什么事？”
    “自然不关我的事，不过好像跟你的好朋友颜萧萧有关。”程暖的语调懒洋洋。
    正欲离开的姜笑笑终究还是再度坐下，她无法装作不在意，事态的严重性远超过她的想象。她成为整个上流圈的笑话，但颜萧萧却被保护得滴水不露，她岂能不怨？不过，眼前的女人怎么会知道事关颜萧萧，毕竟实情确实没几个人清楚，她狐疑道：“你到底是谁？”
    “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吗？我是靳姨的干女儿。”程暖眼底有阴霾滑过，毕竟那曾是她最讨厌的身份。
    “你喜欢靳光衍？”虽然是问句，但语气却很肯定，或许这就是女人的第六感。
    “光衍身边的人可以不是你，也可以不是我，但怎么都不应该是颜萧萧那样……虚伪的人吧？”程暖笑道，“总是装得楚楚可怜，好像全世界都欠她，事实上她得到的最多不是吗？偏偏男人们都好像被蒙蔽了双眼，其实也很好理解，颜萧萧扮久了灰姑娘，同情弱者的男士自然不能看穿。”
    简直是字字诛心，姜笑笑握着咖啡杯的双手青筋毕露，见状程暖似笑非笑道：“听说这些男人里还有你姜越哥？虽说你只是表妹，但也总比世交妹妹亲近吧？毕竟血浓于水，况且你还是受伤最深的那个人，怎么他就糊涂了呢？”
    “他早就被爱冲昏了头脑。”姜笑笑的话脱口而出。
    “啊，他也喜欢颜萧萧？我以为只是单纯的关系好呢。”程暖抿了口咖啡才不急不缓继续说道，“这样倒是说得通，不过也不合理呀，他要是喜欢颜萧萧，干嘛还非要促成颜萧萧和光衍？莫非，还是个大情圣？颜萧萧真是命好啊。”
    姜笑笑再按捺不了自己的情绪，她有点激动地反驳：“姜越哥就是觉得，感情的事勉强不来。”
    “是吗？”尾音轻挑，程暖不置可否。
    姜笑笑想回答是，但声音却卡在喉咙，姜越哥的偏心是她难言的痛。曾几何时，她自豪自己有个妹控的表哥，但谁曾想当她面对有生以来最大的伤害和挫折时，他竟然还劝她放手成全那个重创了她的女孩。纵然心中愤懑不平，她还是强自镇定：“你到底要说什么？或者，你找我做什么？”
    “放心吧，不会把你当枪使，我只是希望多了解点情况。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程暖没有掩饰自己对靳光衍的感情，“光衍要是娶你这样的女孩，我无话可说，但是她那样的真不行。当初明明是为了金钱出卖自尊，现在美名其曰是找到真爱，她这算盘打得也太好了吧。”
    “什么，为钱出卖自尊，那是什么意思？”姜笑笑声音都有点颤抖。
    “就是字面意思，你不知道吗？颜氏被靳氏收购，她就找上了光衍。只不过正好这个金.主是年轻帅气的钻石王老五，最后也不知怎么被她以爱情的名义忽悠。那要是遇到的是个老头子或者有家室的又或者光衍没上钩呢，不就是*裸的包养吗？也难怪她巴着光衍不放，能把黑历史窜改成爱情童话，这比天上掉馅饼都难。”
    姜笑笑虽然怨极了颜萧萧,但她真的不敢相信看起来那么清纯的姑娘内里竟是那么不堪。她真的是姜越哥心心念念那么多年的女孩吗？姜越哥知道这么肮脏的真相吗？此刻她的心情分外复杂。
    “不相信的话你大可去问颜萧萧本人。”程暖补充道，“那你以为靳姨现在为什么那么反对颜萧萧？她也是豪门出身的千金，和光衍也算门当户对，虽说颜家现在落魄了，但以靳家的地位和财富，也不是非要找个可以帮衬的亲家吧？”程暖微顿，“忘记你和靳姨也挺熟，你可以跟靳姨求证下我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姜笑笑惊讶得话都说出来，程暖见状站起身来整理下衣服说道：“看样子你还是先去核实下吧，毕竟我们没有那么熟。”程暖俯身将名片递到姜笑笑面前，“等你想找我聊的时候就打这个电话。”
    姜笑笑木然地点头，她盯着程暖的名片半天，还是有点消化不了之前接受的讯息。几乎是鬼使神差，她打车去了自家公司。不过，站在姜越的办公室门口，姜笑笑又有了几分犹豫。
    倒是正开门出来的姜越的秘书看见了她，惊讶地开口：“姜小姐，您是过来找姜经理吗？”
    还没等姜笑笑开口，听到声音的姜越已经走过来，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忐忑，还有惊喜：“笑笑你来了，快进来坐。”
    姜笑笑点头，此时的她心绪很乱，不知道究竟怎么跟姜越哥说。而姜越看姜笑笑垂首捏着衣角也有几分不安，毕竟因着萧萧的事儿笑笑已经好多天没理他，见面也总是避开，他想着给她点平复的时间，再加上自身情绪低落，所以也就没再主动找她。现在好不容易笑笑自己找过来，他多希望她是想通了，姜越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笑笑，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姜笑笑尽量随意地说道：“姜越哥，我就是路过来看看你。你呢，最近好吗？”
    “还好吧，就那样。”姜越含混地说道，如果笑笑喜欢上的不是靳光衍，或许他还能跟她倾诉下失恋的痛楚，但现在他哪敢呢？
    “姜越哥，你真的放下了吗？别跟我说你们本就没什么，你对她的情谊我看得分明。”姜笑笑只好自己将话题引至此处。
    难道笑笑还不甘心？姜越赶紧劝道：“也许彻底放下还需要时间，但萧萧和靳光衍选择了彼此，我……们应该祝福。”
    “你倒是大度。”姜笑笑心头有些酸涩，“颜萧萧就那么好？”
    姜越的声音有点无奈：“大不大度又怎样？感情的事从来勉强不来。”
    姜笑笑看不惯他对颜萧萧的痴情，忍不住试探道：“你知道他们俩相识相知相爱的过程吗？你和颜萧萧关系那么好，他俩私底下也算公开，颜萧萧应该给你讲过吧？”
    姜越微怔，随即苦笑道：“你不觉得那对我太残忍？”
    姜笑笑苦涩万分，颜萧萧的命真好，靳光衍和姜越哥都对她情深意重。只是，她值得吗？姜笑笑有点赌气地说道：“那你最好问明白，看看她是否真如你以为得那般圣洁无暇。”
    “什么意思？”姜越心悬了起来。
    “我能有什么意思？你真该调查下你出国的这几年发生了什么。”姜笑笑有点报复地说道，“看看你心中的白月光是不是变成你最瞧不上的那种人。”
    “姜笑笑，话不能乱说。”姜越心跳得很快。
    “乱说？那你倒是说说，靳光衍和她应该是有交集的人吗？我知道你不信我，你还是自己去找答案吧。”
    姜笑笑气冲冲地离开，剩下心浮气躁的姜越，他深吸口气，终究还是拨通了许翼的手机。
    “不会又要约我喝酒了吧？”许翼语气很轻松。
    “萧萧和靳光衍是怎么认识的？”姜越尽量平静地问道。
    许翼的心咯噔跳了下，语气却依旧散漫：“怎么关心这个？”
    “许翼，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姜越忍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平静道，“我就是想知道萧萧现在的选择是不得已还是她的真心。”
    许翼基本确定姜越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他组织了下语言：“姜越，不管他们是怎么开始，但是我作为旁观者，能告诉你的就是，萧萧动了真心。”
    姜越只觉得自己心都碎了，他几乎是自言自语：“她真的过得那么难？”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谁愿意那样选择？姜越，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许翼语气有点低沉，像姜越这样出生就含着金汤匙的人又怎么会理解自尊在某些时候是可以被放弃的。
    “可是，可是还有我——”姜越有点语无伦次。
    “你，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你在哪里？”许翼冷声道。
    “那你呢？你就眼睁睁地看着萧萧痛苦？”姜越急于宣泄。
    “我，我代替靳光衍，结局有什么不同吗？”许翼觉得心痛，他其实比谁都希望那个人是他。
    “你，你除了是她的老板，不还是她的朋友？”姜越心中乱极了。
    “姜越，那时候我和萧萧素不相识。”许翼叹息，“你我都是成年人，就算那时候我认识萧萧，你以为我就会无缘无故为她付出吗？你要是说她值得同情可怜，我可以告诉你，这世上可怜人太多，你和我谁有那么多善心？因为对象是萧萧，你觉得我说得无情，可是你扪心自问，求过你的人很多，你都会应允吗？”
    姜越沉默下来，他其实都明白，只是那个人是她，他接受不了。
    “姜越，现在就是最好的结局。我自认为对萧萧有几分了解，如果她和靳光衍始终是那种关系，你真的以为她还有勇气爱谁？没有人比她更在意那个污点。”许翼深吸口气，“靳光衍在那段关系中倾注的感情是最珍贵的，你明白吗？唯有他的投入，才能让萧萧觉得自己不是那么可悲。姜越，你和萧萧感情比我跟她的友情更深厚更久远，所以相信你比我更希望她幸福，你自己冷静下吧。”
    许翼挂断电话，揉了揉眉心，他还真是操心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