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命棺材板

    
    张忠带着三个孩子离开古村落后，一路躲躲藏藏，四处奔波。路过永都镇时，听说吴家大院的人正在四处寻找吴言，他们便打消了要去县城的主意，朝着方向相反的定县出发。幸运万分的是，张忠在定县找到了他一直想投奔的大人物----那个原先在永都镇兵营中当军官的亲戚。
    他亲戚是他表弟，叫李怀山，原先驻永都部队的负责人，兵败后带着溃兵来到定县，投靠了他的老上司吴德。吴德山加入革命党后得到重要，现在已是省城的保安部队司令。吴德到省城任职后，定县的保安部队便交给李怀山全权管理。定县比琼东县要强得多，面积大，人口多，经济也相对发达。整个定县，谁都知道李怀山跟吴德的关系，所以，虽然李怀山是新来乍到，但是在县城中，谁都忌讳他三分。
    李怀山倒也仗义，见到张忠来投靠自己，便给他在兵营安排了住处，还给他在军营安排了个跑腿的差事。每月都有薪水领，张忠再也不用带着孩子们四处流浪当乞丐了。因为三个孩子都比较特别，尤其是吴言会反转的脖子，张忠便让他们一直待在院子里，不给他们出去玩。军营本来就是封闭的地方，再加上张忠他们住的是一个带院子的独立小平房，孩子们无乎就没机会到大街上去露面。所以吴家大院的人曾经来定城搜寻过多回，却一直都没有发现吴言的踪迹。
    张忠本来很穷，靠着从吴安良手中得来的几个银元撑了一段时间。生活安稳下来后，他好吃懒做的毛病又犯了，又喜欢跟军营里的家眷们赌点小钱，手气也不好，老是在赌桌在兵败如山倒，这让他手头日渐拮据。住在军营中，可以免费分享部队的食堂伙食，张忠跟三个孩子都不用担心挨饿。但是手头没钱，这让张忠心里憋得慌。待在家的时候，他的目光经常在三个孩子的身上巡扫：三个孩子在军营里生活了几个月，吃得饱，睡得好，个个都长胖、长白了。这的样子，如果再去操老营生，估计是一分钱都讨不来了。
    张忠是个居安思危的家伙。他现在虽然有了一份安稳的工作，可他却一直都在做好重新走上街头当乞丐的准备。时局动荡，李怀山这个驻军领导，说不定那一天就像永都镇驻军一样，被人家扫地出门了呢！所以张忠一直都在孩子控制在手中，并不想把他们放走。现在看到他们都变了模样，再也没有乞丐的样子，张忠心中就有了种危机感。这三个孩子就是他的命根，他的生活保障，他的底线，他不能让他们那么富态，那么悠闲。
    从离开吴家大院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近一年。这段时间，再也没有见过吴家大院的人在县城出现过。张忠开始在县城里到处寻找偏僻的住处，想把三个孩子安置过去。他要让孩子们恢复乞丐的体型和面貌，甚至还会要求他们出去行乞，以补贴自己赌博造成的损失。
    寻寻觅觅，几番权衡之后，张忠将地点定在城郊的成公庙。成公庙位于军营与主城区之间，离军营一华里，离主城区三华里，周边只有一些零散的住户。成公庙与其说是一座庙，不如说是一个破败小院。庙里的房屋破败不堪，主殿已经完全倒塌，只剩下西边的侧房，勉强还可以遮风挡雨。张忠把西侧房给收拾了一下，便把三个孩子带了过去。
    本来张忠可以把西侧房屋收拾得更干净，更窂固一些，但是他不愿意让孩子们住得太舒服，以免他们变得娇气，失去了继续做乞丐的本能。在他心中，乞丐就得有乞丐的生活。自古以来，谁见过乞丐住华屋，**食，养尊处优，个个长得白白胖胖的？再说了，他张忠也不是慈善家，为何凭白无故地帮人家养着三个孩子？
    孩子们本来很不愿意搬离军营，来破烂的成公庙居住，被张忠三言两语就给吓唬住了。张忠说，军营里随时都要打仗，住里头的人随时都有可能被砍了脑袋。孩子们一听，立马乖乖地跟着他搬了过去。尤其是吴言，在张忠做出挥刀砍断脖子的动作里，他忽然觉得浑身战栗，恐惧得几乎要哭起来。这恐怖的动作，他好像有点熟悉。搬到成公庙后，吴言在梦中还是经常梦到有人挥刀砍向他的脖子。每一次，他都会在大汗淋漓之中醒过来。之后，这种梦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清晰。梦中的人越来越多，被砍头的人也越来越多。到最后，那怕不是做梦，他也可以想到一个宽大的院子里，到处都是满脸凶气的蒙面人。蒙面人在到处砍人，自己的脑袋也被他们给一刀砍了下来！
    吴言的回忆力，在无意间被张忠的砍头动作唤醒，并开始慢慢恢复。刚开始的时候，他回忆起吴家大院里的土匪杀人案，再后来，他又回想起自己的母亲，父亲，还有自己曾经在琼东县城里过的少爷生活。这种回忆，点点滴滴，恢复得很慢，但是每一天，他都会有不同的发现。他还想起了自己是如何被丢弃到大坟墓的尸体堆中，被人用沙土掩埋，自己又是如何受雷电的击打并躲藏在那个火山溶洞中。这些回忆，如梦似幻，却又真实的在他脑海中浮现。这就是我的过去么？吴言常常用一个成人的视角去问自己。
    同时恢复过来的，还有吴言的高智商。他发现自己原本就识字，破旧报纸及旧书页上的文字他都认得，并且能清楚地将内容完整地复核出来。对于身边的两个小伙伴，吴言也开始有了新的全面认识。张天不光光是身躯有残疾，连到智力也有障碍。他整天就晃着病恹恹的身子，在成庙里晃荡。出了马路，也没懂得要避让马车，好几回，差点被过路的马车到撞到。吴小花倒不笨，不当乞丐的日子，她脸上还是经常露出灿烂的笑容。有时候他们去成庙边的小溪旁洗衣服，张小花还会帮吴言洗他的脏衣服。
    张忠只顾于在赌桌上流连，有时候连到给孩子们送饭都忘了。自然，对于吴言发生的变化，他也没有发现。他唯一发现的，是吴言的脑袋越来越正常了，虽然还能大幅度地向左右转运，但是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360度自由转向了。这发现让张忠有点沮丧，看来吴言的利用价值严重地下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