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景年华

    
    牲口市场在刚进镇门口的一个小巷子后面。
    走在小巷子里，隐隐约约可以闻到一股牲畜粪便的气味。
    知画三人穿过小巷子，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片未经开发的黄土地。中间空出了一个很大的通道，两边都是卖牲口的人。
    有些人因为长期在这里倒卖牲口，所以用茅草搭起了棚子。
    牛羊这些常见的家畜都在前头，如果要买马匹，就得往更里面走了。
    知画今天只想买头牛，再加上她实在是不懂牲口，所以也就没有去里面逛，进了市场就和方阿爷他们挑选起来。
    牲口贩子见方阿爷他们一直在仔细的观察牛，心里也明白了他们的目的。
    接下来，知画就见识到了牛贩子们的热情。
    牛贩子甲：大叔，来我家看看，我家的牛正是出力的好时候，买了不亏！
    牛贩子乙：大叔，来我家看看！大牛带牛犊，价钱好商量！
    牛贩子丙：啥都不说了，大叔，这些牛，您随便挑！（牛贩子子豪迈的大手一辉）
    知画：满头黑线！！！！！
    你们是有节操的牛贩子，啊喂！
    不要一个个整的就跟那啥拉客似的，好不好？
    知画内心疯狂的吐槽加咆哮。
    反观方阿爷，呵呵，老爷子根本不受任何影响！
    该看牛牙看牛牙，该摸牛脊梁就摸牛脊梁！
    咦？这家的牛根骨不行！
    走，换下一家！
    就这样，在方阿爷的带领下，武培冶和知画跟随方阿爷逛遍了整个牲口市场。
    太阳已经开始向西偏了，耗费了大把的时间，想要的牛还是没有着落。
    知画心里不由有点泄气。
    难道今天注定找不到合适的牛了吗？
    不，不行！
    实在不行就买其他的牲口。
    打定了主意，知画拉拉方阿爷的袖子，“阿爷，我们不买牛了，买其他的牲口吧。反正我们买牲口是为了拉货，并不一定非得是牛。其他的牲口只要力气大，能干活就行了。”
    挑了这么半天，不是价钱谈不下来，就是牛实在不合心意，方阿爷其实也有一点沮丧了。
    现在听到知画的话，方阿爷只觉得整个人豁然开朗。
    对呀！他们家是要买牲口用来拉货的，又不是耕地非得是牛不可。
    “对呀！我们不一定得买牛呀，只要能吃苦，有力气就行了呀！”方阿爷啪的一拍大掌，抬脚就向前走去，“走，我刚才挑牛的时候，看到了一头骡子。那骡子很是精神，正是能出力气的时候，刚才我还在心里暗暗可惜不能买下这么好的牲口呢，这会儿咱们就去把它买了！”
    “好，咱们就去把它买了。”知画也连声叫好，跟上阿爷的步伐。
    “呵呵，这爷孙俩，一个两个说风就是雨！”武培冶一看方阿爷爷孙俩说干就干，轻笑着摇摇头，举步跟上。
    那头骡子所在的摊位，正好在牛市和马市的交界处。
    方阿爷在距离那个摊位还有二十米的时候就放慢了步伐。
    知画和武培冶也同时放慢了步伐，跟在了方阿爷身后。
    方阿爷装作*的样子从那个摊子上经过，过了一会儿才又回到了那个摊子。
    “哟！大叔，可是挑到了想要的牲口？”那贩子一见方阿爷进了他的摊子，赶紧笑着招呼。
    “挑的差不多了，我还想再看两家，买一头最好的牛。”方阿爷笑着回答，眼睛认真的看着牛。
    那贩子见方阿爷挑的认真，他不想放弃这单生意。
    只是他们这个摊子，牛确实没有其他的贩子那里的好。
    这老伯一看也是个贫苦人家，一家人不知道省吃俭用了多久，才攒够了买牛的钱。
    贩子实在不忍心坑老人家，又实在不想错过这单生意，一时之间整个人都很矛盾。
    知画那里会看不到贩子的内心挣扎，她也不出声。她倒想看看，在利益面前，他会做出什么选择。
    贩子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良知战胜了利益。
    他整个人有点失落，但同时又有点释怀。
    算了，算了。
    大不了再等等，总会有生意可做的。
    想到这里，那贩子又开心了起来。
    他依然满心愉快的陪着方阿爷看着牛。
    嗯，这人人品不错。
    知画看到贩子的决定，心里也很高兴。
    虽然他们家今天在这里买了牲口，以后和这个贩子可以说基本上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但和一个人品好的人做生意，心里肯定会更加的愉快。
    知画对贩子的考察到此结束，她也不想再接着磨叽。
    “阿爷，咱们买头其他牲口吧。我看这个伯伯这里的马不错。”知画眨着大大的眼睛，萌萌的看着方阿爷。她的手还不忘指着她口中说的马。
    “小丫头，这可不是马，这是骡子。它是驴和马的孩子，虽然不能有后代，但它干活可是一把好手，一点也不比牛差。”贩子一看知画指着骡子，他轻轻笑了笑，耐心的给知画解释。
    “哇，它这么厉害呀！阿爷，我们就买头骡子吧。它也很厉害呢！”知画可怜巴巴的对方阿爷提出请求。
    “行吧，牛也没个和心意的，实在不行，就买个骡子吧！老板，你们这里的骡子怎么卖？”方阿爷摸摸知画的脑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哦，太好了！”知画欢呼一声，整个人因为方阿爷答应了她的提议很高兴。
    武培冶表示：一对儿戏精！
    “老伯，你真的要买骡子吗？”贩子有点不敢相信的问道。
    方阿爷一脸的苦大仇深，“唉！我这不是也没有办法吗？摊子上的牛，我确实没有太看得上眼的。反正也是给家里做活，买头骡子也一样，都是牲口，还不都是一样的使唤。”
    贩子听了方阿爷的话很高兴，本来以为这单生意做不成了，谁知道峰回路转又有了转机。
    贩子高兴起来，赶紧拉着方阿爷给他介绍，他手里所有的骡子。
    “老伯，你看看，这几头骡子都是我最近新收上来的，它们都是今年刚成年的，正是出力气的好时候，一个个的身体都很健壮，买回去绝对放心。虽说骡子不能下崽子，但干起活来是真的没得说，力气大长得也好，您看看怎么样？”贩子指着几头骡子，很是自豪的介绍道。他手里的骡子，一个顶一个的能干，不害怕方阿爷挑。
    方阿爷打眼一看，嘿，还别说，他相中的那头骡子正好在这几头里面。再仔细一看，这几头骡子一个个的也都不差，可见这贩子确实没有诓骗他。
    方阿爷暗暗点头，对于这个贩子，心里面也多了一份信任和喜欢。心里面想着等会儿买牲口压价的时候，别压的太狠，让人家多赚一点。
    虽然心里面已经有了成算，但方阿爷脸上却一点都没有表露，他装作很为难的开口。“这几头骡子好是好，可是，我们手里只有买牛的钱，恐怕不够买骡子呀？”
    贩子一看方阿爷一脸为难的样子，赶紧开口说道。“老伯别担心，我这骡子其实价钱也没比牛高多少。一头成年的牛差不多是八两银子左右，我这个骡子，顶多十二两。如果老伯你真心想要的话，价钱咱们还可以再商量商量，但是有一点，您把我这骡子买回去，可得对它好一点，不能只让它干活不让它歇。这些骡子跟我在一起也有一段日子了，虽说我是个做生意的，但也想给它们找个好下家，牲口不比人，受了苦也不知道说话喊苦。还请老伯能对它们好一点。”
    贩子这话说的掏心掏肺，大家也都听到了他话语里面对于这些牲口深深的情谊。
    知画几人都很动容。这个贩子是个好人呀，他的心肠真的很好。
    知画拉拉方阿爷的衣袖，暗暗使眼色，让方阿爷压价别压太低了。
    他们家现在并不差这一两半两的银子，对于这样的好人，知画愿意出高一点的价格，买他手里的牲口。
    方阿爷哪里会不知道自己的小孙女儿的意思？正好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于是也就很乐意的应承了。
    “摊主，我们也不欺负你。我看上这头小骡子了，你给我开个价吧。”方阿爷指着他相中的骡子。
    “哦，老伯，这头骡子是这几头中最好的，要价十二两银子。”贩子报出价格。
    “行，就这么说定了。”方阿爷也不讲价，直接大手一挥，就掏出了十二两银子。
    看着递到眼前白花花的银子，贩子表示很懵逼。
    介系怎么回事？
    说好的要狠狠砍价呢？
    为什么突然之间这么豪爽的，就付钱了？
    贩子表示：有钱银的世界，宝宝不懂。
    “老、老伯，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这可是十二两银子呀？！”贩子迟疑着问道。
    “行了，你就拿着吧，你这骡子，我很满意，你这个人也实诚，我们也不占你那点便宜，现在像你这么有良心的生意人已经不多了，你是个好孩子，心肠好，我们也不能占你的便宜。”方阿爷把银子塞到贩子的手里，笑着拍拍贩子的肩膀。
    “老伯说的哪里话，我当不得您这样夸。”贩子没想到突然之间受到夸奖，他嘿嘿笑着挠了挠后脑勺，很是憨厚。
    武培冶和知画看到贩子这幅憨厚的模样，也轻轻笑出了声。
    “阿伯，现在我们家已经有骡子了，您这里有车吗？一并给我们配齐吧，省得我们再去别处买了。”知画上前一步笑着问道。
    “啊，车呀，有呀，有呀。来，你们跟我去看看，平时买车的人少，我也就没摆在前头，那车还在棚子后头呢。”贩子一听方阿爷他们还要买车，顿时更加高兴，迈开腿就带着知画他们到了摊子后面。
    摊子后面是一个麦草垛，这是给牲口们准备的口粮。
    “那个车就在那堆麦草下面的，你们先等等，我去把它翻出来。”贩子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了这么一句话，拿起一边的工具就去把麦草叉开了。
    “咳咳咳！”
    这麦草已经有点陈旧腐化，上面落了一层土。现在被贩子这么一翻动，尘土飞扬，刺激的知画他们顿时咳嗽起来。
    过了一会儿，灰尘终于散去，贩子口中的那辆车，也露出了庐山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