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开裂

第613章 月夜攀岩

    
    “看看嘛!”白思孟怂恿地抬手指向崖顶说,“你不知道,要不是在那儿凑巧抢了钱钧一个小圈圈,我都回不来了!那狗老道,竟然把我关在一个笼子里,又脏又臭!那笼子也不知还在不在!”
    “真的?”朱品声吃了一惊。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可不是真的!想着这事有点儿丢人,所以一直都没对你说。你不知道,那会儿呀,老妖怪怕我跑了,还脚镣手铐的,连狗熊也不能这么个锁法!走,去看看!只要看上一眼你就全知道了。”
    “知道什么?”
    “知道我怎么走麦城呀!”白思孟笑道,“人不都有个倒霉的时候?人上人的白都督,也不是样样都那么顺呢。”
    谁知他这么一说一煽情,朱品声反而更不乐意了,说:
    “别!别!非要我看你怎么倒霉呀?白都督的蒙难地。还是个狗笼子!省省吧!又不是耶稣的十字架。”
    “跟那也差不多了。”白思孟毫不气馁,眼望崖顶,抿着嘴儿悠然回想,“当时钱钧那狗东西想到我害他丢了一只眼睛——其实是他追我,让枣树枝扎的,跟我什么相干——但他一见面就气得发狂,一心只想吞了我。要不是老道丢了老仓没得赔,想拿我去献俘顶账,他那黑爪子当时就伸进来了……”
    “越说越恶心了!”白牙黑爪,一片阴暗时居然说这个!朱品声越发瑟缩,拉长娇俏的脸儿谴责,“你就极尽形容吧!本小姐不怕。你不是会抽抽儿吗?会抽抽儿的人怕什么黑爪子呀!”
    白思孟笑道:
    “抽抽儿?那时要能抽细谁不抽呀,就是抽不成才吓人哪!老道就在旁边,一伸手就掐住了我的琵琶骨!就时就听肩膀里面嘎吧——嘎吧——嘎吧……”
    他绘声绘色,形容得怵目惊心,谁知反而是画蛇添足。
    “是吗?”朱品声讥笑说,“还嘎吧、嘎吧、嘎吧了!是用牙啃还是拿手掰呀?琵琶骨还是没断吧?”
    “嗨!那当然!那当然!我这不还好好地站着吗?”见效果适得其反,白思孟没办法了,只好认输地一笑,无奈道,“想博你一点小小的同情,怎么就这么难呀!”
    “你哪是想博同情呀?你是看上面黑灯瞎火的,想带我去,装神弄鬼地吓唬我!”朱品声哂道,“本姑娘才不上当呢!”
    千方百计想挑起人家的好奇心,哄人陪着上去玩玩,谁知人家死活不肯!白思孟没辙儿了,尴尬地抓着脑袋。
    其实他也只因为恰逢这春江花月夜的温馨时节,想和朱品声自由自在地月下漫步一回,再坐在高高的山崖上并肩看海,享受一下那纤云四卷,月光如水的美妙气氛,可是心爱的人却硬不赏光!他竟也无可奈何。
    他知道朱品声是避嫌。但其实这有什么呢?他们是朋友、恋人,情侣,这一点光明正大,全军上下都知道。
    不过全军上下同时也都知道,因为年纪不到——也不知道流沙国是什么规矩,其实在新夏这里,在他俩这个年纪,小孩都可以满地爬了——他们迄今还没有结婚。
    此时风俗淳朴,大人物尤其要讲礼数,六礼未具,当然还不能日夜在一起。大家都有些好奇,也就都有些注意。
    在这么众目睽睽的情况下,作为军事长官,既然要保持威严,就必须在人前尽量掩藏自己的温柔。说不苟言笑当然过分,可也决不敢肉麻,这就非常难以处理了。
    平时也就罢了,做此官,行此礼对不对?但一场高度紧张的胜仗之后,人人都想放松一下,忘却一下,特别是两情相悦的爱侣,自然最好是单独相处,说说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的情话。但朱品声却没心情。
    知道白思孟很失望,她也一点都不让步。
    白思孟未免有些不解,但朱品声却觉得理所当然。
    倒不是生性硬朗,为人古板,作为年轻姑娘,就两人相互爱恋的程度来说,单独相处花前月下,她当然也愿意,十分愿意,但她就是不希望关系发展得太快。
    不为别的,就为有个前车之鉴。
    她是曾经沧海的人,和万时明谈恋爱前后三年,最后竟变成个挫折,她认为就因为彼此交往的时间太长,感情太热烈,超额了,透支了,熟透了,于是就腻了、烦了、没滋没味了。
    要不然怎么一遇上突发状况,彼此间的信任与谅解那么容易就崩溃了?
    有一别有二,爱得炽烈,伤得也深,她绝对不想再出现类似的情况。
    偏偏比第一次还令人糟心的是,这第二次令她心动的对象白思孟,年纪竟然小了好几岁!百分百的小弟弟。
    要说十八岁才算成年的话,他们刚定情时,对方竟然还没获得选举权!如果说只有结婚才算修成正果,那么他们恋爱的终点之远,简直是遥不可及。
    每每想到这些,她就有些不安与灰心。这男孩好是非常之好,令人倾心,但就怕处不到最后的最后。
    为此她不时担忧、愁烦。
    针对这个特殊情况,她反复掂量,认为只有一种应对之道,那就是积极调控,不即不离,让关系的进展非常之慢,让爱情永远奔走在路上,这样才可以长久保鲜。
    她努力着,实践着,并在长期相处中惊喜地感到,自己的把控能力竟然游刃有余。
    原来她绝不是表面上人所看到的敢打敢杀,性格如火的女子,内心深处还是传统之极。一个人天生内敛,也就不难自持。
    总之现在她是有计划、有目的,很明白地拒绝了白思孟的邀约。白思孟无疑是出于真心,但这是个诱惑,也是个陷阱,她不能轻易滑进去。
    白思孟抓破脑壳也想不出办法,只好作罢。
    但他只是在邀伴上作罢,自己还是要去。
    人一般来说,没有回味苦难的癖好,但是如果偶然撞上印象深刻的事件发生地,回头看一看的好奇心还是有的。
    左右无事可做,又想躲开一时无话可说的尴尬,他最后决定一个人去。
    这次他没有向人说,只装作饭后消食,在甲板上悠闲地来回散步。到月亮升得很高时,就悄悄来到船尾,叫哨兵不要出声,然后跳入小船,解开缆绳,尽量不弄出一点声音,慢慢划到了简陋的小码头边。
    步上磴道时,被明亮的月光映照着,只不过让船上的人认不出谁是谁,有人攀爬这一点却是掩盖不了的。于是泊在岸边的战船上不时有人喝问:
    “谁在那里?”
    他也只好不时向离得最近的士兵递话:“噤声!是白都督!”
    于是下面便回音一样往后传:“是白都督!”“是白都督!”
    这还有什么秘密?于是等他登上山崖,朱品声早就知道了。
    路暗坡陡,这一趟攀爬大不容易。气喘得厉害,他不得不扶着小树休息。
    向远处望,只见海天宁静,乱云沉沉似铁;向下望去,帆樯如林,帆影微荡,波光粼粼的海湾里像铺着一张巨大的深色地毯。
    他心爱的人、他的冰雪般的女神就在下方,就在那里。
    他一心往船头那儿看。却没看到,在那小小的石条拼就的简陋码头上,另一个细小的人影也在向上攀登了。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