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而无卫

    
    看到季过之的松动，老夫妻立马就上前来了。
    两人到了马车的窗户下面，就唤起云醉“沈少奶奶来”。
    云醉瞧着夫妻二人，心里疑惑。
    她可认不得这两人。
    老夫妻难免还是有些老眼昏花，自那边儿看不太清云醉的脸，这会儿到了这下面。
    看清楚云醉的模样，不由得滞了滞。
    不过很快也回神儿了。
    季过之也走了过来，一翻就上了马车。
    老头子一见，忙摇晃着身子小近几步一手扶上了马车边缘儿。
    季过之那时刚轻轻把手搭上缰绳，另一手又拿起了鞭子。
    这只是他的习惯性准备动作而已。这会儿少奶奶要知道事情，他还能当面拦着吗？
    不过是等他们说完，希望赶紧离开罢了。
    这老人家是以为他要策马甩开他们么？
    见到老头子的动作，季过之一笑，最终不由得轻嗤了声。
    总算是知道户生老跟他提平日里在店铺子里偶尔遇到的没脸没皮的人是哪样的了。
    明明少爷竟然都抽出时间去替他们这不相关的人忙乎了。
    居然却还是不知收敛，是要来少奶奶这里嚼舌根吗？
    季过之毕竟年龄不大的少年，情绪还不能怎么控制住。
    在马车箱前边儿就弄出动静来了。
    鹿儿看了云醉一眼，小心翼翼地掀开帘子钻了出去，看着季过之，在他旁边坐下来。
    低声问，“怎么回事儿？”
    季过之把脸偏了偏，翁声朝鹿儿道：“来给少奶奶和我们找不痛快的呗！”
    老夫妻脸上也有几分惭愧。
    老头子的扒在车边的手却也没放下来，“沈少奶奶，老婆子和老头子来找您，知道这实在不应该。可、可我们也是没办法呀……”
    鹿儿愣了一愣，一时搞不明白季过之的意思。
    看少年很注意那对老夫妻，她也把脑袋探过去听他们同云醉说话儿。
    离沈宅子不过马行片刻的路，一大清早出来的好心情却就这么弄臭了。
    季过之在前边儿驾着马车。
    鹿儿在里边儿有些担心地瞧着云醉的脸色。
    云醉被小丫鬟这么一直盯着，实在是撑不住了，她偏头微笑：“在看什么？”
    “少奶奶，您没事儿吧？”
    小丫鬟担心的是，那对老夫妻来这边竟然是问大少爷去向的。
    她先前还看着，觉得两个老人家有些愁苦可怜。
    可果然却是像季过之说的，是来给少奶奶找不痛快的。
    后来说的话儿里，明明都清楚大少爷去哪儿了，还能老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来。
    而且少爷竟然都没曾详细给少奶奶提起过，大少爷是去南边儿帮他们找女儿了，这是来炫耀的还是怎么，这不是故意的又是什么？！
    云醉想了想，叹了口气。
    “有一点。”
    “啊？！少奶奶你可别听那不知道哪里来的老婆子老爷子胡说八道。大少爷他怎么会——”，小丫鬟心一跳，赶紧道，“大少爷可是喜欢奶奶的！才不是那种人。”
    小丫鬟组织了一下语言，一番话儿安慰得倒是信誓旦旦。
    云醉看着她颇有些气鼓鼓的样子，不由得一根手指戳到她脑门儿上。
    “小姑娘家家的，就知道什么是喜欢了？”
    鹿儿脸一红，不服气了。“可我看得出来。”
    或许最开始大少爷同少奶奶之间还是很有一番距离儿。
    可这些日子慢慢的相处，她虽然作为下人，却也是看得清的。
    “少奶奶，您别想太多了。”
    云醉摩挲着袖口里的信件，这是沈庭迟的字儿，她还是认得的。这是刚刚那对老夫妻给她看的。
    可她确实只知道沈庭迟在倚听而已，具体的地儿不知道。她若传信儿，也不知道往哪里去呀。
    小丫鬟见此，小脸上的神色却就更凝重了。
    云醉噗嗤一笑：“苦着脸做什么呀，我担心的是，这么一耽搁，鱼就快不新鲜了。”
    鹿儿：……
    回到沈宅子里，云醉就先去换了身好动作的衣服。
    鹿儿先去小厨房收拾收拾，而季过之过来把鱼和佐料放到台面儿上去。
    云醉买的大头鱼是没去鳞片打理的，这会儿季过之撸了撸袖子，按照云醉之前说的那般把大头鱼处理了。
    他闷闷忙活着，突然抬头问鹿儿：“鹿儿姐姐，你说少奶奶真的不生气少爷做这事儿吗？”
    鹿儿摇摇头：“我瞧着少奶奶是认真的，不是很生气。”
    季过之不知咕哝了一句什么，就不再说话了。
    云醉回来就很快把剁椒鱼做好了。
    不是个多困难的菜式。
    洗净鱼头用胡椒粉，盐，少数料酒腌制一会儿。
    把葱姜蒜末等小调料，锅中热油小火煎至金黄盛起。
    那蒸锅下的水已经了，大瓷盘儿铺些葱段、姜片再放头加盖儿蒸煮五分钟。随即开盖儿倒掉盘儿里微腥的初次水汽汁儿。把茱萸这红辣辣的碎瓣儿和炸过的葱姜蒜末往上一铺，再大火蒸一会儿。
    出锅时云醉又浇了些秘制的酱汁儿和热油，撒上葱花儿。
    装到白色瓷盘儿里的是一片火红诱人，浓郁的鱼香汁儿在盘底流动，从旁可见那肉质鲜美白嫩。最面儿上小小的茱萸上金黄色的热油还微微翻滚。
    闻来虽然有些呛鼻。可莫名刺激得那鼻子和口舌都灵动起来。
    云醉把它盖起来。放到一边儿。
    就着油锅又下了好多香喷喷的菜籽油烧得冒热泡了，把处理腌渍过好的裹了面粉酱的小鲫鱼往里面儿滚。
    锅里发出呲呲的响声，那白色的粉酱很快就变成了金黄色。偶尔炸得溅开的面粉，很快就浮动到油锅表面，色泽鲜亮。
    不一会儿一盘儿油炸小鱼也出锅了。孜然粉微微撒了一些。
    云醉这是打算留着给自个儿吃的。
    做完后立时就拿了一只来吃，那细鱼骨头都香脆得很。
    招呼着小丫鬟和小仆子也吃。两人也馋，而且早就习惯了云醉的性子，就不再拒绝吃起来。
    小炸鱼还有些烫，不过却也完全阻挡不了这迫不及待想吃的心情。
    云醉另做了一道蘸水青菜，用来爽口的。
    就叫上鹿儿往那青松院儿去了。
    云醉倒是没有想到沈萝也在。
    沈萝看到她，远远儿地就笑眯着眼睛喊她了。
    随即她闻到很特别的香味儿。
    望了望云醉身后的鹿儿，目光落在那盘儿上，“咦，祖母，大嫂又给您做吃的了，今儿大姐也忙活着做吃食给您呢，您怎么吃得过来。”
    沈老太太摆摆手，“没多大胃口呐，你们都忙些什么这是。”
    云醉听到这话，她脚步却不停。
    沈萆也在想法子要提起老祖宗胃口？
    那可真是巧了。
    她这边儿先来一步，没和她撞上，要不然沈老太太还真是吃不过来。
    留着晚上吃倒是可以的。
    云醉走过去给老太太问了好，吩咐鹿儿把菜肴先摆出来。
    沈老太太连连拒绝，虽说这是孙媳妇的心意，可她确实不想吃。
    沈老太太也是吃过云醉做的菜的，不过她现在确实吃不下口味淡淡的食物。不同于上次。食物好吃了她还是能吃得下。
    云醉顿了顿，还是把菜肴端出来了。
    不过那盖子完全一揭开，一股子冲人脸面的辛辣鲜香的味儿就窜满了整个屋子。
    蜀丰这地儿的口味其实一直是比较重的，云醉来这边，却是没开始做过几道很够味儿的菜肴。
    沈老太太脸色微微变动，刚刚的信誓旦旦似乎摇摇欲动。
    “扶老婆子过去看看。”，她对着沈萝说。
    沈萆来时就见着沈老太太在吃东西了。
    彼时沈老太太已经哼哧着把剁椒鱼头解决了一半儿。
    云醉坐在一旁，心里有些憋笑。
    沈萆走近见清楚沈老太太吃的真的是鱼肉时，她脸上划过一丝不明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