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而无卫

    
    云醉身子颤了颤。
    沈庭迟俯着身子，轻轻地压着她的小脸一面亲，一面低低地道。
    他轻捏着云醉小巧圆润的下巴，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掐出个印子来。
    最终稳稳把那心中的情意落到她的双唇上。
    云醉睁大眼睛，若说刚刚还留着几分清醒正待推开他的话，这会儿是一瞬间愣住了。那绯色也是止不住地从脸颊腾地蔓延到脖颈。
    扶郎花的味道太温柔，从鼻息飘散进来。上好的绸缎袖口擦在她的脸颊旁，马车微微动着。倒让人生了几分恍惚的迷糊。
    沈庭迟见她没有拒绝，心中更加柔软下来，像春日云朵漂浮绵延。微微阖眼。
    片刻他随即微微起身，低头看她如浸在江南水色中的清澈润眸，看她傻傻惊愣反应不过来的样子。
    喉间终于溢出清冽的笑声来。
    沈庭迟常笑，他这样好脾气的人，几乎逢人，哪怕是并不喜欢的人，也能摆出一副好脸色来。
    可是这会儿的笑，却比那飘渺的习以为常几乎称得上是习惯的笑，多了几分质地。
    云醉终于在这笑中清醒过来，她轻呼了一声，推了他一把，突然偏开了头。咬唇捂住了脸。
    觉得脸上烫热无比，被沈庭迟亲过的地方似乎还留着那痒痒的触感。
    她用袖口不动声色轻轻擦了擦，却只觉那微痒怎么都去不掉般。
    一时间心中有气有怒，有羞怯也有尴尬，却仍然还有一种让她说不出来的情绪在心底丝丝闪烁。
    要死要死，刚刚——刚刚她居然没有反应过来！美色惑人！
    沈庭迟这人，怎么越来越是大胆了！
    这真是，真是……！
    说起来，他们熟稔过后，平日里也就是拉拉手，偶尔他会突然抱抱她。那还是她能接受的范围。
    可做这种事，想了想也似乎只有新婚那日的意外。
    沈庭迟被她一推也并没有被惊到，况且那力气算什么？
    只见她偏头，用袖口挡住了脸闷了好一会儿却都不说话，他笑意暂敛。
    也沉默着静静看她。
    如今他确信了自己的心意，那就不会再犹豫着，他想让她知道。但也希望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醉儿——”，过了片刻，见她还是遮着脸偏头不看他。
    沈庭迟终于是忍不住了，他温声喊她，声音放得很轻。
    他的手抚过云醉的耳畔，察觉到她的身子僵了僵。便还是让开了。
    她不理他了。
    抿唇，他默默地想。
    这时也到沈家宅子了，户生在外边儿喊起来。
    庭迟看了看云醉娇小蜷在坐榻上的身子，绷唇朝外面应了一句“马上”。
    似有几分不愉。
    马车边儿的户生郁闷地摸了摸鼻子，他是不是不该开口打扰少爷和少奶奶？他耳朵尖，可是听到先前少奶奶那一声娇呼的。
    偏头以目光询问小丫鬟，鹿儿只是微微紧着小脸站在原地。
    咦？……这神色，他家少爷那般好的人儿，还能怕他家大少爷欺负了奶奶去嘛……
    不过两人倒也聪明，随即就只候在马车外，不作声了。
    如此，这就都安静了下来。除了那马偶尔嘶鸣两声。
    户生轻脚走过去，作势要打马脑袋。畜牲咋没个眼力见儿，主子这会儿要安静呢！
    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那里边儿。
    吐口气，从马背上抓了一把料草塞了那马嘴。
    马脑袋昂了昂，乖乖闭嘴了。
    这么一来，就真给了云醉一种错觉了。
    她怎么觉着人都走了，是要留她一个人静静？
    这会儿她也是冷静过来了。她和沈庭迟是夫妻没有错。
    可云醉在这一块儿却是固执得要命的。
    两个互相喜欢的人才能够做这样亲密的事吧，虽说她单身了那么多年，可也并不是对这些一无所知。
    云醉闭了闭眼，沈庭迟方才那是……同她表白？
    虽然突然，但这样芝兰玉树一般的人说出那话，云醉又不是块木头，心里自然也是有些感觉的。
    可她却并不确定自己对沈庭迟的感情。
    虽说直觉是蛮喜欢的，她欣赏他，也感激他。可再高的层次，却是没有了。
    如今倒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了。
    挥去脑海中别样的想法。马车内还是寂静。
    她慢慢把手从眼睛上移开，袖口一离开，终于露出微带红晕的纠结蹙眉的小脸。
    她起得身来，却又是一愣。
    沈庭迟非但没离开，还正坐在对面深凝着她。
    这下云醉可不能再重新倒下去遮脸装死了吧……
    红着脸，她对沈庭迟笑笑，有一点不知所措。
    沈庭迟眸光落到她红润的面颊上，还有方才清甜的桃花唇瓣。
    微微垂眸，过了片刻才道：“醉儿，我——”
    “啊，对了！”，不等沈庭迟说完，云醉就忙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我突然想起晒的那剩余的花瓣儿还没收，可不能在外边儿放久了。”
    说着，云醉就拢了裙子起身，赶紧绕过沈庭迟对面的小方桌，似乎有些心急地去掀那帘子。
    沈庭迟一闪身抓住她的手，云醉回头，打哈哈：“还有什么事儿吗？”
    三分惊讶，三分警惕，外加四分紧张。
    “我方才说的话，是认真的。”
    他并不后悔方才对云醉做的事，醉儿是他的妻子。他以往没有喜欢过旁的人，不知道怎么表达。
    可她从来不会太主动向他要求什么事儿。总觉得隔着些距离。
    因为他们这门亲事是长辈早年定下来的，然后一锤定音。和情投意合之后再成亲是不一样的。
    可是他也庆幸，他和她已经成亲了。她就住在他的院儿里，离他很近。他还有很多机会。
    云醉被他这话说得心尖儿颤了颤。没有接话。
    沈庭迟也轻轻放开了手。徐徐图之这个道理，他还是懂得。
    ……
    ……
    入夜，沈庭迟从书房回来时，云醉已经歇下了。
    其实她在现代也算半个夜猫子，可以撑很久。
    总有些调整不过来。
    沈庭迟长此以往和她住在一起，也摸清了她的习惯。
    沐浴换衣之后，他躺到了床榻外侧。
    他却发现今夜似乎云醉裹着薄被离他更远了。勾唇，也不指明。
    云醉就怕他还会做出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怂了良久，感觉身后呼吸平缓。她回过头看是这人优雅的睡容。
    吐了一口气，人倒是松懈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