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而无卫

    
    慢慢地。
    有风从山林中扑面而来。
    吹得马车帘子拉拉作响，卷起路上的干草往户生两人脸上刮过来。
    凉快是凉快了。云醉此时再抬头看天时，云的颜色却已经变了，流动的速度也不知不觉快了起来。隐约有雷电在瑰丽云层穿行。
    风雨欲来之势。
    马车往野外行去，这下渐渐地已经看不到农户的稻草泥屋子了。
    云醉记得老太太身边的嬷嬷说过，这外郊出去再行一段路，是有地儿可以歇脚的。
    那客栈里不定还能遇上些同样去夏庙的熟人。
    可是也许是因为他们行车的速度问题，这下却还没到那边。
    她让鹿儿掀开车帘。
    “少奶奶说，我们寻个地儿停下来吧。看这样子是快要下雨了。”
    “哎！我刚刚也正同过之说呢，今儿这么闷热，怕是大暴雨。”
    话是说得轻松容易，行了好一会儿，却也没找到落脚的好房子。
    这下风已经刮得更狠了，两人在外边儿都要被冲得睁不开眼的架势。衣服衫子被吹得鼓起来。
    云醉掀开帘子，往外看了看。
    见到不远处有个小庙子。她想了想，于是朝前喊了停。
    大概要在这里歇上一夜了。
    “少奶奶，让小的再寻寻，这庙子太破了。”
    户生驾着马车过去，瞅了瞅，赶紧摇头道。
    这地儿这般，可不是给少奶奶委屈受，少爷知道了是要罚他的。
    云醉倒也不怕这庙子破烂，左右他们四个人，够了胆儿就行了。
    见云醉坚持，小仆子垂头丧气，也只好应承下来。
    季过之和鹿儿对视一眼，赶紧进去把位置打扫出来。想了想，季过之把车边的短实木棍儿也取下来了。
    地儿倒不是很荒凉，约莫是因为处着的位置的关系。也曾有人歇过脚的。
    几人很快就清出一处角落来。
    云醉本来也想帮忙，这三人一副惊悚表情急慌慌地拒绝了。
    她站在门前，风越大时，终于天空一声惊雷。
    那雨哗啦啦落了下来。
    倒是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雷雨。
    “少奶奶，您快过来，站在那儿做什么。”，鹿儿见那被风卷带着的雨水往云醉身上打落。大惊失色。
    云醉进去时，已经生起了火光。
    她吩咐鹿儿去把吃的拿过来。
    为着方便，一早准备了便当，也还算丰富。
    夏日什么的，粗糙大饼她是拒绝的。
    当下几人就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吃起来。
    外边儿的雨没有停歇之势头。
    左右今夜也走不了，云醉倒是不慌张。
    可小仆子可就不那么安心了。你说这荒郊野外的，怪吓人的。
    他倒是不怕这个，可若是遇上歹徒什么的，就很难办。
    云醉自然也没有那么大的心，能够好好歇息。
    说起来这事儿是她自个儿要这么做的，去到庙子里的事儿都安排详尽了，这路途她还真是有够随波逐流。
    不过夜深，已是人乏的时候，四周都仍旧安静。唯有庙外雨声不绝。
    可就在云醉这个夜猫子都快要撑不住的时候，门外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云醉抬头一看其余三人，俱都相当精神地睁着眼睛。
    此时正一致地往外面看。
    云醉仔细听着外面的声儿。
    “少爷，这雨太大了，您先擦擦，咱们就在这破庙落落脚吧。”
    “好。”
    像是两个年轻男子。主仆关系。
    主子声音听起来虽然有些冷淡，但是应该是个正道的人。
    江洲抹了一把汗，少爷真是，什么都猜的准。
    他还说这一路来，云小姐一切还算顺利呢。
    可想到刚刚打晕的几个夜半山莽盗贼，若是他和少爷不在这儿。
    凭云小姐身边的几个人，那事情就麻烦了。
    江长余接过他递来的帕子，边擦着脸上的雨水边往庙子里走。
    “少奶奶，小的去看看。”，户生拉了拉季过之，起身对云醉道。
    云醉点了点头。
    江长余和江洲进来时就和两人对了个正着。
    屋内燃着柴火，却也不算太明亮。
    仆子抬头看不太清两人的脸，江长余的目光却是根本没往两人身上落。
    “请问，二位，也是来避雨的吗？”
    户生这会儿靠近，就感受到了面前这身形高大的人身上溢出来的不一般的气势。
    江长余却并没有回答他。
    江洲上前道：“正是，请问小兄弟里边儿可方便让我们主仆一避？”
    这庙子又不是他们家的，当然可以是可以，不过少奶奶可在里面儿，这就……
    他和季过之站在原地犹豫，这主仆看着不像是歹人。
    可是难免不要小心为上。
    云醉望过去，看不清那两人，不过片刻心中也有了思量。
    鹿儿忙探头道：“少奶奶说当然可以。只是女眷多有不便，还请少爷移步神像另一侧了。”
    江长余身形才动了动，他低声道：“好”。
    就提步往里边儿去了。
    两个小仆子一愣，这人也忒冷淡了。
    本着礼节，那两人走进来，云醉并不好偏过头去看。
    她吩咐鹿儿添些柴火，别让这庙里火光灭了。黑乎乎的倒是真的不方便了。
    鹿儿一边应着一边儿动作。
    江洲从行囊里拿出吃食来递给主子，江长余轻声嗯了句接过。
    主仆无话。
    若说云醉四人刚刚在这里，已经够安静了。
    这下子分成他们两波人，又安静得有些诡异。
    云醉：……
    这样可真叫人紧张。
    不知是不是错觉，云醉总觉得有一道目光往她这边看着。
    甚至还隐隐感觉有些熟悉。她皱了眉。
    可下一瞬却又不见了。
    她抱着膝盖，把脸掩在手臂中，还是不自觉偏着头，悄悄往来的那两人的方向看去。
    江长余吃了一口干粮，此时正举起水囊抬头喝水。
    火堆的橙色光芒映照下，他坚毅硬朗的面庞带上几分柔和。
    就是他侧着身，还有一半脸掩在昏暗中，看不清。
    云醉眼神儿瞅准了，暗暗打量了片刻。
    这位少爷应该长得很是不错，客观点评。
    不过这周身的气质倒是跟她目前到这儿来见到的男子都相差甚远。
    江长余怎么会察觉不到，水从水囊流出来，喝了两口，他扣上盖子。
    小丫鬟注意着云醉，看她目光所向，最终也不由得看过去。
    那边的人也正好看过来与云醉对视。
    小丫鬟这一瞬却突然叫出声来。
    “江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