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玫蜡像馆

    
    张琪负责医院内部的管理，上上下下调节着人们的关系。他是典型的劳模，对各部门的工作了如指掌。他甚至可以叫出每位员工的名字。赵婷，他通常叫小赵。
    “小赵，你也在，”张琪说，他其实没笑，看上去却是面带微笑的，“我们要开会了，麻烦你先出去，谢啦。”
    张琪是对待员工最有礼貌的老板，赵婷一直这么认为。
    “这是我新上任的助理。”高山说。
    “助理？”张琪疑惑地说，“小赵是咨询师，她怎么。。。”
    不等他说完，高山接过话来，“她不错，适合给我当助理。”
    张琪微笑一笑，“好。那我们现在开始，美国那边已经在等着了。”
    赵婷看着人们的眼光叹了口气，高山所谓的当助理会给人“感觉好些”的办法没有奏效。
    “带电脑了吗？”小陈坐了过来问。
    “啊？”
    “等下要做会议记录，你没有带电脑吗？”
    赵婷感到很尴尬，磕磕巴巴地说，“那个，忘带了。”
    “知道了，”小陈没有数落她，转身离去，不一会儿拿了个黑色本子和一支碳素笔，“用这个记吧。”
    连线接通了，硕大的视频上出现了美国那边的工作人员。
    高山一口流利的英语在和他们对话。赵婷大学期间英语过了六级，毕业后甚至可以查字典阅读英文小说。可是高山和美国那边的对话，她只能听懂十分之一，晕头转向，哪里还记得下来？
    小陈倒是手指飞快的运动着，丝毫没有违和感。他英语起码专八！赵婷心想。
    当助理都要这么高知！赵婷不禁感叹。
    张琪等人耳朵上分别戴着一只黑色的耳机，不知是不是在做实时翻译。
    过了好一会儿，赵婷终于听懂了一句话，这是高山经常讲的一句话：
    高山说：“为什么要做整形？整形和读书、工作赚钱一样，是为了获得爱和尊严！这是我创办西施的核心目的和宗旨！我希望人们不再将整形理解为虚荣或虚假，而是将它解读为正能量、积极生活的方式和方法！。。。”
    接着他们说什么，赵婷又听不懂了。她用余光扫了眼小陈的电脑，原来他们讲的是细胞研究所原有的美国本土工作人员和从西施新派遣过去的团队相互间融合，以及文化渗透工作。他们还提到了福利待遇、本年度细胞研究方面的计划，向国内客户开放的市场计划。
    “向国内客户渠道开放固然重要，这可以使老百姓们更加健康，更有效地保持青春。不过我的目的不止于此，我更希望西施就此打开国际舞台的大门，让世界认识中国整形，认识中国的西施！”高山说。他头上缠着绷带，白衬衫的袖子撸到手肘部位，右手戴着黑色的卡地亚腕表，尽管一夜未睡，他依然神采奕奕。
    视频中的老外又是一阵叽里呱啦，赵婷听着不知不觉朦胧起来。这时候可千万不能打瞌睡！她在心里对自己说，用大力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困意依然挥之不去，过不多时，身体轻飘飘不知在何方。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猛然清醒了，发现胸前沾着几滴水，那是她瞌睡时流下的口水，她脸唰地红了，极为尴尬。可是看看四周，竟没人发现，大家都在全神贯注的开会。
    高山依旧精神抖擞，用英语叽里呱啦。在座的其他人也不时参言，似乎越聊越兴奋。
    赵婷瞥一眼小陈的电脑，原来他们在讲国际医疗展会参展的事情。
    好容易视频连线结束了。几个人离开，又换了几个人进来。
    高山和张琪等人喝了口水，继续下一个会议。
    这个会议主要内容是下下期整形综艺节目的，《高山流水觅知音》，西施靠着这个整形真人秀，获得了巨大的知名度，随之而来的，是蜂拥的客户群和丰厚的利润。
    刘君和在白板上画着人像，做手术方案讲解。
    高山和张琪等人认真记录着。
    刘君和和张琪同岁，也是43岁。他们和高山是同届同学，只是高山读书早，16岁便考上了大学。
    刘君和是个白面书生，长相斯文秀气，他似乎和人有着很强的距离感。他人就在那里，和你咫尺之遥，可不知为什么，你总感觉和他之间隔着什么东西，是透明的，但是真实存在的东西。
    刘君和是个技术控，在他的世界中，整形手术有着无法取代的地位。他生活极简，吃什么穿什么都不在意，唯一在意的就是他的技术究竟能排到多少位。
    “要变，又不能太变，这个度，要掌握好。”高山说道。这期的手术医生计划换人，以往全由高山亲自操刀，现在高山声名鹊起，已经拿下了全国整形第一把刀的称号，那么接下来，应该让全国人民认识西施其他的整形专家了。
    到了晚餐时间，众人没有要散会的意思。工作人员从食堂打了饭菜，几个人三两口吃完，继续讨论。
    高山再次强调药品管理的问题，“必须严格按照新规定的《药品管理条例》来进行管理！”
    张琪说，“这个现在是重中之重！每个药品现在都有自己的编码，相当于身份证。每个流通环节都有专人负责，药品存放地二十四小时视频监控。岗位人员也定期做职责培训，相信不会出问题的！”
    到了晚上十点，繁琐的会议终于结束了。人们都走出门去，仅留下高山、张琪和赵婷。
    张琪拍拍自己的臂膀，伸了伸疲累的脖子。高山的身体向椅背上一靠，他的脸色隐约发白，手指轻轻地按着太阳穴。
    “头疼吗？”张琪关切地问，“你该休息了。”
    高山闭了闭眼睛，“这些天我的身体状态不是太好，暂时把我的手术推后，推后到。。。一星期吧。”
    “好。”张琪说。
    他看了看高山，又说：“我看你的神色不安，你在担心什么？是那两个失踪的女客人，可能会给医院带来很强的负面影响吗？”
    高山微微叹口气，却不说话。
    张琪说：“收购DF研究所，我们要用五亿美金。现在已经付了三亿，余款两亿马上就要付了。这两亿美金，不是小数啊！如果西施的现金流受影响，恐怕是很大的麻烦。可是箭在弦上，我们没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