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易先生靠在椅背上,假寐的眼皮子懒懒挣开,瞥了眼羲和,傲慢地哼了声,却不再说话。
路易斯跟了他几十年,透过后视镜看向木易先生闲适的姿态,有点汗颜。心里一直念叨着中国的一句词语:骄兵必挫骄兵必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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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宴会上赶回酒店,木易先生打发了羲和,跟路易斯去享受按摩。
羲和回到自己的房间,才敢卸下绷了一晚上的外壳。
她疲惫的放下包包,从箱子里翻出衣服,去浴室洗澡。
整个过程都是木讷的进行,然后放水的时候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等花洒滚烫的热水洒在身上,她倒吸了口凉气,躲避不及,半边肩膀已被烫的迅速窜红了一片。
羲和扭着头怔怔看着那处,火辣辣的疼,冲击的她眼泪差点冲出眼眶。能停顿几十秒,她才抬脚到水池跟前打开水龙头浇凉水。
冰与火的触碰,倒是缓解了疼痛,皮肤被烫到的那处却起了小泡泡。
羲和苦笑着,看来今晚真的被刺激的不轻,连神经反应系统都迟钝的可以。
羲和只胡乱的冲了个澡,从浴室刚出来,电话就响了起来。
她来到床边,上面是一串陌生号码。
羲和是木易先生的秘书,不管公事还是私事唯老板马首是瞻。她以为是哪个客户,按下接听,嗓音温淡有礼:“喂,您好,请问您是?”
通常情况下在问出这句后,对方都会礼貌性的报出自己的名字,然后说出打电话的目的。
可意外的,手机那头一阵沉默。
羲和拿下手机看,通话还在继续,她疑惑的再问了声:“您好,请问您是哪位?”
就在她想这可能是一通恶作剧的电话后,对方出声了,两个字。
“陆衍。”
羲和心里猛地一跳,握着手机的手下意识捏紧。
她脑子有点空白,结结巴巴的开口:“哦,您,您好……”
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羲和努力在脑海中寻找那一方能够理清思绪的地儿,陆衍为什么打电话?为什么会给她打电话?
上次她已经将他得罪彻底,今天晚上在宴会上,他也把她无视的彻底。就是一个陌生人,擦肩而过,转瞬就忘的那样……那他为何打电话?
就听陆衍出声了,冷淡的嗓音像呼啸的寒风一样传递过来:“羲和小姐,是关于木易先生的行程问题。”
所有的悸动狂跳,忐忑难安,在听到“木易先生”之后,突然就寂灭无声了。
原来是公事!
羲和缓慢的在床边坐下,她听见自己开口回道:“哦,请说……”
陆衍道:“不知道羲和小姐有没有时间?”
那一声接一声的“羲和小姐”,礼貌疏离,撇清一切干系,羲和尽量忽视心底涌出的酸涩,她还能声音平稳的回答:“现在吗?”
“对。”陆衍顿了顿,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想请你出来对我详细说一下木易先生最近行程安排问题,我们好提前做好防护准备。”
“……好,请稍等。”挂了电话,羲和都顾不得自己湿漉漉的头发。
她拿过毛巾胡乱的擦了擦,想用吹风机吹干,但又怕耽搁时间,就以最快的速度换下睡衣,穿上衬衣,外面套上一件风衣外套,因为带有帽子,这样扣在头上,就不会让人看出头发是湿的了。
羲和从来都没有赶过这么快的速度,等出了酒店大门,她才想起忘记问陆衍,在哪里见面?
正焦灼不知所措的时候,前方突然打来一道刺眼的灯光。
强光照耀的眼睛几乎睁不开,羲和下意识抬手遮住眼睛,指尖缝隙中,一辆车子缓缓驶近。
等灯光从她的身上移开,羲和才看清坐在车里的人。
橘黄灯光下,那张冷硬面容孤峭的没有表情,薄唇紧抿,绷紧的神态压迫感十足,即使隔着一辆车一扇玻璃,羲和仍能感受到。
车子缓缓停下,陆衍下了车,他绕过车头,来到副驾驶座这边,替羲和打开车门。
没有任何言语,他却保持着他的惯有的绅士风度。
羲和垂下眼抬脚走了过去,在擦肩而过的那瞬,她似乎都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味道。
坐进车里,羲和轻而淡的出声:“谢谢。”
回应她的是“砰”的一声,车门关闭声。
陆衍上车,关门,启动引擎,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等车子驶上主道路,羲和打破沉默,无意识的问他:“这是要去哪里?”她想说,如果是要知道木易先生接下来几天的行程问题,那么在车里她就能汇报。
他没有回答,车子开的很平稳,但开着的车窗,冷风灌进,头发本来就是湿的,羲和觉得很冷。
然而此时此刻这样的境地里,她却恰恰需要这样的寒冷。
带了浓浓秋意的寒气,昭示着冬季的到来,刚好与他身上所散发的冷然气息,相融相抵。
羲和,就不觉得压迫和心惊了!
陆衍转头看向外面,好像是在寻找地方。
羲和想了想,开口:“其实在车里,我们也能谈。”
陆衍眉头微皱,冷然开口:“抱歉,我还没有在车里谈公事的习惯。”
羲和垂下了头,嘴角努力扬着微笑,脑海闪过宴会上的那幕……她想逃,又无可避免的得面对,那么这时候唯一表现出的,就是从容大方,微笑知礼。
她在心里建设自己,眼睛轻动间,不经意地瞥到放置在驾驶座底下的一双女性高跟鞋,羲和心底蓦地一颤。
她眼睛定定盯着那双高跟鞋,橘黄灯光里,其实看不真切,却又那么的明显!
这是谁的?
这辆车……
是了,羲和突然想起,在宴会上她被裴宇清那么讥嘲的时候,陆衍刚好下来,他在不远处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他是来问裴宇清拿车钥匙的,要送瑶瑶回去……
指甲嵌入掌心,好像也抵不住那浓浓上涌的黑暗情绪,羲和不知道应该怎样稳定自己,弥漫的沉闷会渲染,滋滋一点一点的溢满身体各处,如被锥子捅一样的痛处在胸口愈来愈清晰。
羲和想下车,她后悔傻傻的跟着来,在酒店门口,她就应该快刀斩乱麻的告诉他,木易先生这几天都要干嘛!
不会误事,公事公办……!
车子“吱”的一声,突然停下。
羲和僵硬地抬起头,一家咖啡厅的店面,灯光璀璨明亮。
陆衍已经下车,羲和不在等他来给开门,她自己解开了安全带,下车。
头顶帽子晃动间,有些掉落,羲和抬手固定好,转身就对上陆衍幽深不明的视线。
她扯了下嘴角,嗓音沙哑的说:“有点冷。”
陆衍没说话,而是转身进了咖啡厅。
高大背影很快消失在玻璃门内,羲和轻眨了下眼,她双手护紧了衣服,自控力努力压下那些纷纷扰扰。这次出来只是谈公事,其他什么都不想!
走近咖啡厅,她一眼看到坐在窗前的他,挺值的脊背像军人的站姿,无形中就能让人屏避三尺之外。
羲和抬脚走过去,她并没有卸掉帽子,她只想着谈完话就走。
陆衍却招手唤来了服务员,问她:“喝什么?”
都已经这么晚了,自然不能喝咖啡。
羲和只道:“白开水,谢谢。”
他倒是点了一杯咖啡,待服务员退下,羲和将木易先生最近行程信息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抬眸对上他黝黑的瞳孔,已经准备好的说辞卡在喉咙,突然就怔怔地盯着那张陌生的俊颜。
这还是第一次面对面,以如此近的距离坐在一起,羲和有时都恍惚的觉得这一切是场梦。
梦醒了,她还在美国租一间十几平方大的小房子,每天朝九晚五的上下班,努力赚钱养活自己!
羲和眨了下眼,心里自嘲一笑,她像背课文一样,却又掺杂了注重的情感,对陆衍说道:“木易先生明天会友,在古来茶庄那边。晚上可能会有变动,不夹杂工作上的事情,他通常会应朋友邀请去参加某些举办会。”
轻柔嗓音,无波澜认认真真汇报。
“不过去不去随他的心意,如果回了酒店,你们就能休息了!”
陆衍不说话,平静面容只盯着她。
羲和轻扬了下嘴角,因为带笑,她的眸光镶嵌了细碎光点:“28号去勘察地形,下午约见政府要员商讨会议内容。晚上……”羲和顿了下,“有一场音乐会,他……”
“羲和小姐。”陆衍淡淡打断她,他身体随意地向后靠去,一手搁置在桌面上,懒散中有些不耐,似乎对她这样的汇报不感兴趣。
“你倒是把你老板的行程记得清楚。”
羲和听不懂他这句有没有含其他意思,她微笑道:“你要是觉得我说的你可能记不住,我把表格发到你邮箱?”
陆衍瞳孔轻眯,里面射出一丝冷意,“像你这样的贴身秘书,什么是在你能力之外,不用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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