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黑暗的边缘

    
    从金陵城顺江而下，客船的速度要比来的时候快上很多。因为是早班船，乘客不是很多。赶上天气微凉，江风很大，偌大的船头甲板上吹风观景的人零星的有那么几个。张岱夫现在的身体素质棒棒的，对于寒暑变化几乎可以无视，嫌船舱里憋闷，又刚刚与红颜知己分开，心情有些低落，便独自一人跑到上面来散心。
    看着薄雾中渐渐远去的石头城，张岱夫有些怅然。眼下这里还是虎踞龙盘，一片王者之气，谁能想到几年之后，这里居然上演了一场人类史上野蛮的一幕，三十多万手无寸铁之人被杀害，江水为之染红，草木为之含悲。
    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挣扎于红尘之中，试图摆脱命运的戏弄，自身尚且沉浮于命运长河不能自拔，根本无力去改变如此多人面临的残酷命运。可是，那是三十万活生生的生命，不是蝼蚁，不是简单的数字，又有谁能狠心弃之不顾呢！
    “贼老天，你把我送到这里，是让我做些什么，还是故意折磨我呢？”张岱夫恨恨地想着，猛地向天竖起了中指。
    扑棱棱几声，一群跟着轮船觅食的江鸥被他的举动惊扰，挥动着翅膀，从他的头上飞过，向着轮船后面飞去，那里被螺旋桨激起的尾流时常会有些小鱼翻到江面上来，成为江鸥们的美食。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是这样，鸟儿也是如此！”看着这幕景象，张岱夫感慨地说道。
    “说的没错，现实社会就是这么残酷。张先生年纪虽轻，却也看得如此透彻，实在是难得！”一个男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伴随着啪啪的拍巴掌的响声。
    张岱夫回头一看，却发现还真是凑巧，居然是一个有过一面之缘的熟人。身旁还跟着一名相貌端庄，身着素雅旗袍的女性。
    “李先生，好久不见，看你的气色，各方面都很好吧？”
    “老弟过奖了，就是凑合着过日子，为着一点小利蝇营狗苟，奔波度日罢了。还没感谢您上一次的传话之恩呢，这么凑巧碰上，呆会儿我做东，咱们好好喝上一杯。”来人正是上一次张岱夫帮忙传话的李士群，看他的样子，想必是取得了中统的信任，春风满面。
    “吉卿，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个就是我和你说起过的张岱夫张老弟，我能活着从那里面出来，多亏了他的一句话。如今张老弟买卖越做越大，已经是上海滩叱咤风云的大人物之一了！”李士群拉过身后的女子，给两个人介绍。“这是内子叶吉卿”。
    “哦，原来是嫂夫人，幸会幸会！”张岱夫隐约记得这个李士群对妻子向来是言听计从，今日一见，这容貌和气质具佳，难怪他先生奉之若宝。
    “张先生年少有为，又曾经救过外子的性命，要说幸会的应该是我才对！”叶吉卿说话不急不缓，声音清脆，处处透露出大家闺秀的风范。
    两相里谈的比较投机，经李士群同意，三个人转到轮船上的小酒吧，要了两个小菜，喝着从法兰西进口的威士忌，酒喝微醺之际，言谈之间重又开始熟络起来。
    叶吉卿倒了一杯威士忌，每次都是浅浅一口，话也不多，只是微笑着听他们两个人闲谈。张岱夫赞赏道：“李大哥可是找了一个贤内助，嫂夫人一看就是饱读诗书、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奇女子，不知道当初是如何认识的？”
    这句话恰好问到了痒处，李士群借着酒劲儿，便把他和叶吉卿认识的经过说了出来。原来李士群年少之时对上海滩心生向往，瞒着自家母亲，随身只带了二十块大洋勇闯上海滩，打算淘金有成之后再回家探母。哪知道二十块大洋没等花上几天，便被人骗光，衣食无着之下恰好饿晕在叶府门口，被叶家大小姐叶吉卿所救，成为叶府专门整理来往信件的雇员，最后发展成两人私定终身。
    叶吉卿当时只是上高三的学生，却看上了小他一岁的李士群。鼓动他进入当时日本人开办的东亚同文书院就读。后来等李士群考上上海大学后，两个人便正式成婚，恩爱至今。
    张岱夫肃然起敬，这叶吉卿也算是眼光独到，提前投资了一个潜力股，不管李士群头上的汉奸名头，单单他创办76号，和军统戴老板拼了个旗鼓相当，也能看出其人的厉害。更何况他还是在自己授意之下叛变，也算是潜伏的红色间谍吧！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后世只知他是汉奸，而丝毫不提另外的身份。
    临下船之前，李士群与张岱夫道别，语气诚恳地说道：“老弟，大恩不言谢。以后如有用得着哥哥的地方，只要一句话，别的什么都不用说了。告辞！”
    看着这两口子远去的背影，张岱夫不由得想起白居易的两句诗来：“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回到家中的张岱夫看见爱丽丝和菜菜子，这惆怅的心情方得到好转。在家的几位美女自是十分雀跃，就连涂老爷子也很诧异地问道：“不是说要去很长时间，怎地这么早便回来了？”
    “事情办的顺利，两三天就好了，因而回来的就早些。莫非师父还嫌弟子回来早了不成？”
    话音一落，家中的四位美女看向老爷子的脸色都有些不对，若不是碍于他年纪大了，只怕会立刻张牙舞爪挠将起来。
    老爷子一看这情况不对啊，我就是那么一问，你小子却倒打一耙，给我安了这么一个名头，我可不能惹众怒。连忙解释道：“我管你回来早晚，若是有那闲暇时间，不如多陪陪这些女孩子们逛逛街，练练拳，别成天向外面跑！”
    说完，便拂袖而去，不肯再多停留片刻，免得被这心眼儿甚多的小徒弟又设了什么套子钻了进入。
    张岱夫莞尔一笑，正好剩下一男四女，私人空间，当然不能轻易放过，很快满室生春，导致另一场战争开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