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勒觉得真是糟糕透了,这原本是一场完美的北极之旅,他向克莱儿求婚成功,在巴芬湾海域逛上一圈,然后回去向部长报道,再过不多久他就会和克莱儿订婚,他都已经想好了在哪里举行订婚仪式。
部长也并没重视这次任务,所以才派了他们一群孩子,除了卡瑞文,没有一个教授随行,他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如此严重。
库勒虽然已经在执行部工作了三年,可它从未见过真正的宿兽,有的人一生也可能见不到宿兽,他不知道自己幸运还是不幸。他知道这是第一次,但不清楚会不会是最后一次。他看向正在给伤者包扎的克莱儿,她穿着那件他送给她的青色裙子,明亮的钻戒在她手上闪烁,她美得宛如夜空中的极光。
“主炮射击指挥就位,安东,布鲁诺装穿甲弹,进行第一波打击,副炮射击指挥装载高爆弹准备第二波打击,机关炮全部出舱,持续射击。”发丝上的水滴在显示屏上,库勒冷静地下达命令,“绝不能让它靠近俾斯麦号!”
机械滚动的声音响起,有风从开着的门口吹进控制舱,黑色的衣角猎猎作响。每个人都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个红色的光点,看着它一点一点靠近,看着无数的炮弹落雨般飞向它。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大海上掀起无数白色浪花,火光四射,水柱满天飞舞。
命中了,绝对命中了。即使对面是一块冰山也已经被轰到渣都不剩,红色热源急剧减小,眨眼间消失。
众人屏住了呼吸,炮火声停止,热源显示仪上绿色的光圈滚动着,一片黑暗。他们不由自主地安静,看着屏幕,目不转睛。
安静持续了半分钟,突然一声尖叫,人们奇奇向尖叫的方向看去,是娜塔莉娅,她躲在卡瑞文教授的背后,双手扶着卡瑞文教授的胳膊,浅蓝色的瞳孔里布满了恐惧,本就白皙的脸庞更加苍白。
人们还没来及问娜塔莉娅发生了什么,突然四下一片黑暗,巨大的风吹动,带起浓厚的腥臭味。
娜塔莉亚缩在卡瑞文背后紧闭着眼,攥着袖角的手太过用力骨节清晰。
如果此刻有人在甲板上就会看到这一幕,巨型磁针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旋转起来,罗盘上摩擦出金色的火光。天空中不知什么时候再次出现极光,红色的,像火一样烧透半边天空。
耳边是刺痛耳膜的金属摩擦声,巨大的震动比哪次撞击都要剧烈,一阵大风狠狠刮过,世界突然变得明亮。
库勒慢慢睁开了眼,入目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脚下是裂痕凹凸的甲板,冒着电光的电线,瓦格纳锅炉露出燃烧的石煤,海水漫过,升起一片白色的雾气。
船体正在慢慢倾斜,看似海水正在逐渐爬上船。所有人都一脸茫然地看着面前的黑暗,俾斯麦号少了整整一半,而另一半正在缓缓倒入大海。
卡瑞文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披在娜塔莉娅身上,她吓坏了,躲在他背后瑟瑟发抖,他轻轻地拍了拍娜塔莉娅的背,牵起她的手向前走去,娜塔莉亚微低着头跟在后面,听话的像个孩子。
那些男孩茫然地看着大海,海风无边无际,却再也没有翻飞在其中的裙角。
库勒定定地看着某个空虚的地方,就在半分钟之前,那个极光一样的女孩还在这里治疗伤员,她发丝明亮,她眉眼带笑。半分钟之后,天空中的极光洒在这里,一片血红。
纳瑞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天空突然一黑,大风吹过,俾斯麦号就只剩下了一半,另一半消失的无影无踪,上面还有许多人,他喜欢的女孩也在上面。
他像个喷薄的火山般剧烈喘息着,胸口一起一伏,青色的火苗窜至他的头顶,在那片钢刺般的短发中燃烧。
只有冥想中的卡瑞文和娜塔莉娅目睹了一切,那邪恶而又完美的生物,它从海底升起,带起一阵大风,大风呼啸而过,它从俾斯麦的中间穿破,带走另一半隐入黑暗。
娜塔莉娅吓的叫出了声,卡瑞文还没来的及提醒,它就已经降临,离去。
巨大的痛感逼他退出了冥想,俾斯麦号断成两半,仿佛他被从头到尾一刀劈开,虚拟的身体感官却异常清晰,半个身子几乎处在麻痹状态。
他想松开娜塔莉娅的手,小女孩却倔强地握紧不放,另一只手不听使唤,他只能拿脚踢了踢库勒。
被踢了一脚的库勒猛然转过身来,他愣愣地看着卡瑞文,眼神惊悸,像是从一场大梦中忽然惊醒。
卡瑞文看着这个喜欢微笑的男孩,他的嘴唇紧抿着,眼神中看不到那种自信的光芒。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说,“弃船吧!弃船还有一线生机。”
库勒立刻点了点头,转身对还在船上的人说,“急救艇够用,现在弃船,立刻撤离俾斯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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