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爷领回去的是个叫花子,带回来的却是个花枝招展的少女。穿着鲜艳的服装,白嫩细润的皮肤,美若天仙,沉鱼落雁。众衙役和后生们看得目瞪口呆,垂涎三尺。
杨大人道:“大家都看到了吧?这就是刚才的那个花儿,不知道牛二你认准了没有。”
牛二两眼发直,像是在看一场魔术表演,明明就是一个小花子,怎么会是个女的呢?说她是采花贼,瞎子都不会相信。再咬死采花的事就是她干的,恐怕惹恼了县太爷,吃板子是小事,蹲大牢就不划算了。干脆装聋作哑,瞅个机会再溜之大吉。
杨大人见牛二不说话,知道他已没了咒念。于是对着众人说:
“排除了他们几个是采花大盗的嫌疑,现在咱们再说说这个被说成纵火犯的花子。据本县所知,他叫林风儿,一出生就成了乞婴,是个落魄的老秀才收养了他,自幼带着他沿街乞讨,吃百家饭,穿百家衣。前几年在雁城,因救这个花子姑娘得罪了恶人,被恶人一把火烧了居住的破庙,老秀才丧身火海。大家说,像这样一个看见火就害怕的人,知道失火的严重后果,他还会不会放火去烧别人的房子?”
村民们齐声说:“不会!”
“老秀才去世后,他跟着锦衣卫高手学艺三年,此番是护送这位梁公子回京。路过凤城青龙山,山上有百十号强匪穷凶极恶,打家劫舍,无恶不作。官府和官兵拿他们无可奈何。是这风儿和这个叫阿牛的打上山去,杀了正副寨主,逼降一干匪众,当时是本县带人打扫的现场。原咱们县老县令宋大人升迁,本县调到此地刚好三日。就在昨天,我翻看临县协捕案宗,得知前几天在浮云寺,他们一行中了恶僧的算计,商人主仆十人,还有这位姚秀才的书童和仆人二人,尽被僧俗众恶人所杀,又是这个林风儿杀了恶人,救了姚秀才和梁公子他们。以林风儿的身手,他要是想跑,你们谁能拦得住他?要说动手,你们难道比山匪恶僧更彪悍?他所以不跑不动手,是他自己感到自己清白,清白的人始终都会清白,跑了就会背上污名,洗也洗不干净。动手了就要伤及无辜,我们大家都是他的衣食父母,你们都是他的恩人。要说他纵火为了讨好大家多得点乞食,他随便找个路口劫上一票,足够几年的温饱!当初在青龙山,他连本县给他的赏银都不要,还会去故意放火为多点乞食?是你们的饭好吃,是你们的脸好看,还是你们的狗不凶?虽为叫花,心知廉耻,如无廉耻,何需乞讨?乡亲们,不要让一些人的一己之私,迷惑了大家的眼睛,泯灭了良知,做出遗恨终生的事来。在我们面前的是英雄壮士,纵火犯另有其人,而不是他!大家说该怎么样处理他?”
杨大人口若悬河,头头是道。村民们男女老幼悉数跪倒,齐声喊道:
“青天大老爷!放了小花子!”
九爷给杨大人磕了个头,说道:
“都是小老儿糊涂,任后生们做出这般不得体的事来,小老儿要亲自把他放了,给他陪罪。”
杨大人拉起九爷说道:“哎,这事怎能劳你动手,还是本县去给他解开绳索。”
杨大人三两步走近木桩,解开了捆绑风儿的绳子。阿牛和杜凌赶紧搀扶住风儿。
风儿微弱的说了句:“小花子叩谢杨大人!”
杨大人摆摆手道:“不必多礼!”
九爷过来给风儿作了个揖,说:
“老夫无能,让小英雄受苦了。惭愧啊!”
阿牛说:“没老头你的事,都是牛二搞的鬼。”
风儿说:“不得无礼!”
杨大人看看后生们,说:
“你们目无王法,竟敢私设公堂滥用私刑!来人!凡参与者各打二十大板!”
衙役们得令,迅速涌上抓人。再看牛二,早已没了踪影。
风儿说道:“杨大人,求你放过他们!易地物则然,他们也是为全村人着想,况且也没酿成什么大错。”
九爷说道:“杨大人,难得花子小哥高风亮节,你要惩罚就罚小老儿,是我没有带好队,没教导好他们,才出了这样的事。”
杨大人说:“本来是铁打的王法容不得私情,念在风儿不计较和九爷讲情的份上,本县且饶了他们,若有下次,罪加一等。”
子威和姚秀才过来见过杨大人,道士师徒也来稽了首。
子威向杨大人说了莲花庵僧尼殉情一事。
杨大人安排几个衙役前去收尸,就地埋葬。
李道士心中有鬼,便和众人辞行,由庆儿搀扶着,瘸瘸拐拐的跟着衙役走了。
杨大人吩咐九爷道:“风儿被后生们打伤,劳你找处闲院让他调养上几日,要供应他们好茶好饭,所有费用都由本县支付。”
九爷道:“杨大人吩咐,小老儿敢不从命?刚好有处闲院,内有两个厢房,足够几位小哥和杜姑娘住下了。至于开支大人就不用管了,小老儿让全村均摊便可。”
九爷唤过几个村夫,安排他们去收拾房院,带风儿一行前去歇息。
行不多远,风儿让子威把杨大人请过来,如此这般单独谈了一会。杨大人频频点头,似有什么交待。
走在路上,阿牛说:
“刚才好险!多亏来了杨青天,不然真不知道怎样才能脱身。”
姚秀才道:“吉人自有天相。孔子言: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风儿说:“姚秀才舍身相护,风儿至死感激不尽!”
姚秀才说:“风儿此言差矣!孟子云: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那时刁民如虎,君子为了正义而舍身,死又何惧?”
阿牛说:“听你说话酸溜溜的,做事还像个哥们,阿牛佩服你!”
姚秀才说:“读书人必须有傲骨。”
子威问:“风儿,你刚才和杨大人说了什么?”
风儿说:“我要洗刷自己的清白。”
阿牛问:“你怎么样才能洗刷清白?”
风儿说:“抓住纵火和采花贼。”
阿牛惊得张大了嘴,说道:
“你是不是疯了?官府都找不到他们,你去哪里抓?再说,整个村的人都是刁民,纵火的采花的一天来几百个才好,我们看着都高兴,你还想替他们除害!”
风儿瞪了阿牛一眼,说:
“不要胡说!村民们事就是我们的事,况且我们也牵扯其中。雁过留声,人过留名。我们不能落个骂名。”
阿牛伸伸舌头不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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