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户人家的闲院尚算干净,正厅两间土坯房,靠西侧有间土墙厢房。稍微打扫,就给人一种温馨的家的感觉。
杜凌依然红妆,男女有别,让她独自住到西厢房内,其余的都落脚正厅。
风儿是县太爷口下的传奇英雄,传奇不传奇暂且不讲,人家帮忙救了火,又被大伙误解,后生们不问青红皂白打了他一顿,整个村都欠着他的人情。中午时分,少不了三姑六婆来送些吃食,提起风儿的身世,免不了抹上几把眼泪。
九爷在风儿他们回来后,又带着杨知县去了村东,详细的询问了牛正兴有关兰儿案的情况,做了现场勘察。直到他们走后,九爷才过来关照风儿他们的食宿。客气一番,全是客屋场上俗套好话,无关现实中的痛痒。风儿也知道,家族长就是个这样的职位,既不是官,也没有权,全凭着辈分和威信来替全族人出头露面,说好了有人听你的,说不好你什么都不是,只能落得自己尴尬。毫不客气的说,家族长就是整个家族的傀儡。所以,风儿对九爷客客气气,说了不少感激的话。
风儿只是受了点皮肉之苦,没有伤筋动骨,经过半日静养,基本恢复了体能。
一夜无话。
日上三竿,姚秀才摇头晃脑的读起了诗书,引得几个好奇的儿童在院前观看。
风儿带着杜凌去到村东找牛正兴了解些情况。走在街上,杜凌鲜衣美貌,吸引力根本无法用回头率来形容,人人见了都恨不得目送十里,有几个后生额头碰到了墙角还浑然不知,别让我直眼望,求你让我跟着走一趟。更惨的是几位大哥,被大嫂扯着耳朵拽回了家,一声声鬼叫狼嚎。
牛二兴正坐在堂屋里喝酒,自斟自饮,一杯接着一杯。中年丧妻,快到老年了又丧失了独生女,剩他自己孤苦伶仃,这日子没啥盼头了,牛正兴变成了牛不幸。现在用四个字来形容他的心情,那就是: 生不如死。
风儿走过去叫了声:“牛大叔!”
牛正兴抬起头,用一双浑浊的双眼看了风儿。
“噢,是花子小哥啊。今天不生火了,一个人吃不吃饭都一样。来!陪大叔喝两杯,活一天少两晌,怎么活都是一辈子。”
风儿说:“谢谢大叔!小花子不会饮酒。人死不能复生,大叔要节哀。我今天来打扰大叔,是想来了解点情况,看看能不能找出点蛛丝马迹,替兰儿报仇。”
牛正兴又看了看风儿,忽然嘿嘿怪笑了起来,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爷们,就你?县太爷都带着捕快来了,也没有任何办法,你又能怎样呢?再说,你也不见得能打过贼人。”
杜凌说:“大叔,你不要小瞧风儿哥,连县太爷都夸他是大英雄。”
杜凌把一路来的事迹对牛正兴说了一遍,牛正兴低头不语。
风儿问:“兰儿都是接触些什么人?最近家里有什么人来过?”
牛正兴说:“兰儿这孩子生性内向,一般没出过大门,她是从不接触别人的。最近除了邻村王庄王媒婆来过几次,要给兰儿找个婆家。介绍了几个,都不太合我意。再者就是前几天,捕快来盘查了一次人口,说是在搜捕一个什么和尚。其他的没见过生人。”
风儿又问:“你有没有感到有什么可疑的人或者可疑的地方?”
牛正兴沉思了一会,摇一摇头:“没有。”
风儿继续问道:“你说的那个王媒婆人品怎样?”
牛正兴说:“王媒婆是个老寡妇,每天都在前后村的跑,她就是以说媒为生,无人不识。快嘴快脚的,要说人品怎样还真不清楚。”
风儿说:“牛大叔,你想起什么来就给我说,我们就住在九爷家的闲院里。我们一是为兰儿报仇,一是洗刷我自己的清白。”
牛正兴又喝了一杯酒,忽然噗通跪在了风儿面前:
“小英雄!求你抓到那贼人给兰儿报仇,兰儿死得好惨!你要是抓住了那贼,我这家业都是你的,你就不用去讨饭了,反正我也没几天活头……”
说着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风儿费了很大工夫才劝住他,说道:
“大叔要节哀保重!我会尽力而为。小花子父仇未报,不敢奢望大叔家业。”
风儿正要告辞,忽听门外有人喊道:
“正兴大兄弟在家吗?”
风儿向外望去,蹒蹒跚跚走进来一个老太婆,脸上抹脂涂粉,头上插朵鲜花,手里拿着把芭蕉叶蒲扇。真个是老年簪花不自羞,娇羞上了少年头。
“在呢。是王嫂啊,进来吧!”
牛正兴答应一声。
不用说,来的正是王媒婆。
王媒婆迈着一双大脚,进屋看到了风儿和杜凌。
“呦!有客人啊?这还喝上了。这后生长得不错,要个头有个头,要模样有模样,怎么穿的像叫花子似的?这两年年景不好,庄稼欠收,庄户人家都不好过,到明儿老身给你说合个好姑娘。耶!这姑娘长得真俊,水灵灵的看了招人喜欢!不知道下聘了没有?城西有个吕员外,他大公子年龄和姑娘相仿,家有良田千顷,骡马成群,丫鬟仆人,应有尽有。姑娘要是愿意,老身明天去给你说说。正兴大兄弟啊,前几天老身给兰儿说的那个十里河潘员村的三公子,家里有好地百亩,也有骡子也有马,也有大车拉庄稼,是个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人家。你不知道,每天托人给你说媒的挤破头,嫁了他是兰儿前世修来的福份!大兄弟你可要掌好这个舵。”
王媒婆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三句话不离本行。
牛正兴低着头,半天才吐出来一句:
“王嫂,孩子没那命,昨晚上吊自尽了。”
王媒婆吃了一惊,忙说:
“呸呸呸!大兄弟可不能这样咒孩子!不愿意老身再介绍别家,怎能讲出这样的话来?出了门被人笑话。”
牛正兴表情纳纳,说道:
“这事怎好开玩笑,昨晚招了采花贼,兰儿命苦啊……”
王媒婆看牛正兴不像说谎,从衣袖里掏出个手绢,捂到眼睛上装腔做势的哭起来。
“我那苦命的儿啊,你咋这么可怜啊,是哪个天杀的狠心贼害了你?他不得好死啊!得天打雷劈了他……”
像唱戏一样,节奏感很强,后音很长,韵味十足。逢场作戏一词,可能就由此而来。
看到她不哭了,风儿问:
“王婆婆,你有个风流倜傥的干儿吧?”
王媒婆一惊,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
风儿说:“就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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