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病疾,皇子年幼,如今群臣之中风起云涌,
父王已起了谋反之心,你觉得大哥如今会如何打算?”
“怪不得....大世子今儿说要去兵部。”
“兵部?他去兵部能挑起什么风浪?”
詹修贤眉毛一挑,兵部可是他大权在握。
“他向来怀疑我,怕是并未说实话。”
穆雪绵蹙起眉,盯着詹修贤的眼睛继续问道。
“你刚才说,他们母子会对付我?”
“他们要利用你与穆府联合,只不过事成之后,
父王夺了位,大哥做了太子,第一个要除掉的就会是你。”
“为什么?”
“一来你与大哥间并无感情,我太了解大哥的性子,
他眼里可揉不得沙子。二来穆府的势力向来父王向来颇为忌惮,
当父王把持朝政后,恐怕第一个要灭掉的就是你们穆家。”
他这这一番话犹如一个炸雷,轰然打在她的耳边。
“是啊,她一直不问朝事,虽知道亲王府对穆府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自己也不过是这强强联合的牺牲品,可是没想到,皇帝会忽然患疾,
亲王势力在朝中遮住了半边天,若是皇帝真的驾崩了,群龙无首之下,
必然只有詹亲王会登上宝座,彼时穆府不就大难临头了吗?”
“那...那我该怎么办?”
穆雪绵抓进了他的衣袖。
“我如今也是夹缝中生存,既要支持父王夺权,
又要提防日后大哥捅我一刀,将我斩于马下。”
“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坐以待毙?
等着他们夺了皇权后置我们于死地吗?”
“我会保护你,只要我还活着。”
詹修贤抚上她的手,慢慢握紧。
“不,我要你一直活着....”
穆雪绵被他这句话戳中了心。
“可是命不由己。”
“你为何不能做太子?偏要便宜了詹泰岇那个废物?”
穆雪绵焦急的追问。
“大哥是嫡长子,也是父王母妃最为宠爱的世子,
你觉得,我拿什么去争去夺?”
“若是大世子不在了呢?”
她忽然问道。
詹修贤听闻瞳孔一紧:
“你什么意思?”
“没有了大世子,太子之位便是你的,
我们便不用死了.....”
“雪绵,休要胡说。”
“我会帮你,我会在暗中帮你,
我是大世子妃,就算他冷落我,我也一样有机会对付他。”
“你想如何?万不可乱来!”
詹修贤瞧见了她眼底的疯狂。
“我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是为了你,为了穆家!”
“我知道,我知道....”
詹修贤将她冰冷的手放在了胸前。
“我会回去好好斟酌,你暂时不要再胡思乱想。”
他将她拥入怀中,感受到她如抖米一般颤抖着身子,
嘴角慢慢扯开一个弧度,却是满脸的嘲讽。
曾嬷嬷已经病几日了,司延茵每天都在她身旁伺候着。
“我这是积了多少的福,才会碰见这等好事。”
曾嬷嬷趴在床上咳嗽着。
“什么好事?”
正在为她熬药的司延茵问道。
“自然是能幸得公主的照顾.....”
“嬷嬷待我极好,异国他乡,你我一直互相扶持,
如今嬷嬷病了,茵儿理应陪在身边才是。”
“嬷嬷时候不多了,我走后,公主一定要顾好自己。”
“嬷嬷要去哪儿?”
“去我该去的地方.....”
“嬷嬷莫不是烧糊涂了?”
她嘀咕着走上前去,抚上曾嬷嬷的额头。
“嬷嬷没糊涂,嬷嬷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是啊,在茵儿心中嬷嬷这是府中最为清醒之人,
却是藏了一肚子的秘密不与人说。”
司延茵无奈的转身去端药,转过身来却见曾嬷嬷盯着她欲言又止。
“怎么了?”
“唉!不得说,不得说啊!”
曾嬷嬷叹息着摆了摆手。
“什么不得说?”
她总是这般,吊起人的胃口,偏又将话咽回到了肚子里。
“说了,这梦境便会结束。”
“梦境?”
她被曾嬷嬷这一番莫名其妙的话弄的更糊涂了。
“你也体谅一下嬷嬷,我肯留在这,无非只是想与他活在一处天空下,
如今过些时日他又该走了,我也不想在苟活于异国。”
“嬷嬷您究竟再说些什么啊?”
“那个人说,我不能陪在他的身边,我若想让他活的久一点,
就必须向从前那般离的他远远的,可是那个人却骗我了,
一次又一次,他还是没逃的过去。不过也罢,如今我也算想开了,
反正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与其孤单的活在没有他的世界里,
不如躲在这幻境中,就算永远出不去我也甘愿。”
“嬷嬷,您...您究竟是怎么了?怎么您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
司延茵瞧着曾嬷嬷今日着实很是反常,
虽说她平日里就颇为古怪,可是今日却是念叨着她完全不明白的话。
“茵儿,你莫怪嬷嬷藏着掖着,而是有些话嬷嬷不能同你讲,
你是有福气之人,今后依然会回到高高在上的位置,
只是你要记得,权力地位和爱情,这三者本就不能皆得,
你终有一日需要面对,需要去抉择,
只是日后无论你选择了哪者,只要别下留遗憾就好.....”
“嬷嬷.....”
“把药给我,你先回去吧,嬷嬷有点累了,想先睡会。”
又是这套说辞,每次说到关键处,
曾嬷嬷总会往外撵她。
算了,来日方长,过几日再来问她。
司延茵将药碗递给她,看着她咕咚咕咚喝到肚子里,
这才转身离去,只是她不知道,她与曾嬷嬷之间已无来日方长,
这一转身,便再无缘相见。
第二天一大早,她便得知了曾嬷嬷去世的消息,
急匆匆的赶去洗衣院,却见她只如熟睡一般安然躺在床上,
连气色都未改变。
“我是今早来洗衣院取衣裳,却怎么也找不见,
跑进来询问曾嬷嬷,却发现她已经没了呼吸......”
峥隆园的丫鬟沄澜被吓的不清,身子还在微微颤抖。
“王爷已经知道了,下令在城外竹林中好好葬了曾嬷嬷。”
管家知道司延茵向来与曾嬷嬷走的颇近,便特意过来向她交待了几句。
“好,一切自听王爷的安排,曾嬷嬷一声孤苦无依,
能幸得王爷照拂,她也一直记挂在心。”
司延茵替曾嬷嬷整理好遗容,一直等到侍卫来抬尸体才离去。
自从曾嬷嬷死了,她的心事又加重了一分,
曾嬷嬷生前那番话一直在她心中挥之不去。
什么叫权力,地位,爱情三者不能皆得?
她从来就没想要什么权力,地位啊。
只是,他日若崝姜崛起,她难道就要与狐狸世子分开了不成?
如今郇車朝事动荡,狐狸近来不眠不休,眼看着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可是她的心却也愈发的慌乱,她担心这场朝变狐狸不能成功,
更担心崝姜会被牵连其中,不知奚遽那边有没有得到消息,
皇兄的处境如何?这国之动荡,她应付不来,
一直如一个局外人一般被隔绝在外,狐狸更是对她只言甚少,
怕她跟着一起忧心费神,其实一直以来,她想要的不过只是国之安然,
家之和睦,情之所深,可是,这一切在百姓眼中很是寻常之事,
偏得在她身上,却是可望而不可求。
一个崝姜,一个郇車,一位公主,一位世子,
生在这乱世之中,想要独善其身已是很难,
却又凑到一处共谋大计,他们本该无交集,
可偏偏被缘分牵到了一处,多年后她再回想起当时的一幕,
只能感叹命运的戏弄,后悔自己当时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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