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暗说

    
    黄梨托腮趴在石桌上，她双眼眯着面带笑容，少女心思婉转。
    “齐新生真的修成沧源天书，爷爷问起来，我要如何说呢？说我可怜他，还是......喜欢他？”
    女孩儿的脸又红了，突然想到什么，她皱眉噘嘴，轻拍额头说着：“不知羞，齐新生不过是个傻小子，还是个胆小的傻小子。黄梨你喜欢的人呢，应是玉树临风，绝代风华，世家的麒麟子，同辈的第一人！哼！齐新生那个傻小子，我怎么会喜欢他呢？”
    这时疯丫头提着一个大葫芦急忙跑进小院，瞧见黄梨，她把葫芦扔给黄梨，黄梨接过葫芦，看着疯丫头手忙脚乱的关上了院子的小门。疯丫头用背抵住小门，激动的给黄梨摆出“嘘”的手势。
    黄梨好奇，看向手中的葫芦，越看越眼熟，愣了半天，她震惊的看着疯丫头：“小鱼，你把大师兄的酒葫芦偷了？”
    疯丫头靠着小门理直气壮道：“抢！”
    黄梨伸手给她摆出了大拇指，疯丫头抵住门许久未见大师兄，她跑到黄梨身前，指着葫芦傻呵呵道：“喝，小鱼想喝。”
    黄梨也来了兴致，她看着葫芦道：“记事起大师兄便抱着这个葫芦在喝酒，却从未见他喝完过，这里面到底装了多少酒呢？”
    说着她手捏住酒葫芦的塞子，便要拔开。
    这时，一只雪白修长的手按住了黄梨的手。黄梨一惊，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如仙人般的男子立于身前。
    这男子一袭红衣，身后还披了一件红色斗篷。他长发垂肩，并未梳发髻，散乱的头发中露出雪白的额头。额头下剑眉横锋，目蕴星辰，他双眼熏熏，一只手揪着想逃跑的疯丫头的头发，一只手按着黄梨放在酒葫芦上的手。
    疯丫头疼的乱叫，男子拿过酒葫芦，摇头晃脑道：“小......小孩子家家喝什么酒？”他拿着葫芦灌了一口又对疯丫头道：“你这丫头，抢我葫芦，真是淘气淘气。”
    黄梨听着这男子声音耳熟，她震惊问道：“大师兄，是你吗？”
    男子打了个酒嗝，爱怜的看着黄梨道：“小梨子，怎么连大师兄都不认得了，是不是偷喝我的酒喝醉了？都说了你还小，不能喝酒，我告诉老头子打你屁股。”
    黄梨却湿了双眼，她紧紧抱住男子，大声喊着：“爷爷！二师兄！大师兄醒了！”话音还未落，男子消失不见，黄梨手托着螃蟹，螃蟹手里还拽着酒葫芦。
    古殿内，齐新生看着万千典籍，不知如何下手，他心道：“若要走那十万里海路，避水之术定是极为重要。那日初见黄梨姑娘，她步步浪花，那神通也是极好。我水性不佳，学了这两门神通，便无惧大海了。”
    那古殿通神，知齐新生所想，从那书架上晃晃悠悠飘来两本古书。齐新生接过一瞧，一本名叫《碧落生花诀》，一本为《控水真法》。
    齐新生率先翻开那本《碧落生花诀》，细细研读后发现这正是那日黄梨脚踩浪花的神通。书中所写，《碧落生花诀》乃是沧源独门遁法，小成可踏水而行，无惧风浪。大成后步步生花，瞬息百里。
    齐新生细细记下修行之法，他急切想试一试这碧落生花遁法，却想起二师兄所说的两日之期。着急之下齐新生不敢耽误，匆匆打开了第二本《控水真法》。
    《控水真法》与其名字相同，乃是一门控水法术，可控水亦可避水。齐新生记下修行之法后仍不满足，便想着要几门能御敌制胜的法术神通。
    这次没古籍飞来，二师兄却突然现身。老头敲着齐新生的脑袋道：“两门神通已够你修行，《沧源天书》乃是我沧源术法总纲，御器炼宝，阵法符咒全部包揽。你若能全部学会已属不易，贪多嚼不烂，你一日成就蕴灵三品，对修士所知甚少。这两日你多看一些奇闻杂事，丰富阅历即可。”
    齐新生本不情愿，可看了几本后便被那些修士故事深深吸引，欲罢不能。修士之能令其神往，他看到《无名海英雄录》时，艳羡百年前的大修士楚空槐以一己之力歼灭无名海数十股海贼，肃清海域，仗剑行侠何其豪迈。又看到千年来第一牧魂境神泽大长老独战九品妖兽，以牧魂境斩杀相当于踏天境之巅的黑水灵蛟，牧魂伐踏天，威武壮哉！
    齐新生赞叹道：“修士修士，以修士之能，这天下何处去不得？”
    不知看了多久，齐新生只觉得腹中饥饿，这时疯丫头蹦跳而来，齐新生接过她送的饭菜，说道：“小鱼，怎么是你送饭？黄梨姑娘呢？”
    疯丫头坐在齐新生对面，吃了两口含糊不清道：“螃蟹，红衣，黄梨，老头。”
    齐新生听得云里雾里，这时殿外跑进来一只半尺长的龙虾，那龙虾举着一对六角流星锤，耀武扬威的吆喝着：“齐新生何在，哪个是齐新生？”
    虽然一日修得蕴灵三品，迈入修士之列。可齐新生依旧还是外街的那个十三岁的孩子。他怯怯的瞧着门前的龙虾，轻声细语道：“虾大王，我，我就是齐新生。”
    大龙虾将两个流星锤相互敲了敲，火星四溅。它闷声道：“莫要捧杀俺，俺乃是沧源水军第十军的军主，你可叫俺红将军。俺可不是大王，莫要喊错了。”
    齐新生急忙行礼道：“红将军！”疯丫头瞧着大龙虾有趣，跑上前便要夺了红将军的流星锤玩耍。红将军不躲不闪，将流星锤轻轻放在地上。疯丫头双手提着锤柄，费尽力气也没让那锤子动上一动。
    红将军劝道：“你这丫头省省力气，俺这锤子乃是用深海玄铁所铸，重万斤，哪是你能提的起来的。”
    疯丫头不服，气呼呼的抓着锤子不放。齐新生来了兴趣，说道：“小鱼快放手，让我试试。”
    红将军自信站在原地，任由齐新生去提锤子。齐新生双手抓住锤柄，只觉一股寒气沿着锤柄袭来，心道铸这锤子的深海寒铁定是不凡。他想着沧源天书中的运气法门，将体内灵力蔓延至周身。灵台灵光闪耀，齐新生用力，那流星锤缓缓被齐新生提了起来。
    “小新生，这锤子好玩吗？”小鱼兴奋的围着提起锤子的齐新生转圈。提着锤子的齐新生涨红了脸，强撑道：“不是很好玩，小鱼不要玩了。”
    疯丫头不情愿的点点头，齐新生支撑不住，双手松开。
    “轰！”
    那万斤的流星锤砸在地上，将古殿门前砸出了一片蛛网般的裂痕。
    红将军轻松将锤子抓起，他又把两个锤子相互碰了碰，说道：“你这少年看着瘦弱，却有一膀子力气。”
    齐新生拱手，谦虚道：“红将军谬赞，不知将军寻我何事？”
    大龙虾哎呦一声，忙道：“忘了正事，府主唤你，有事商议。”
    “那咱们快走吧。”
    沧源主殿，齐新生三人来到殿前。在殿前未看到大师兄的身影，齐新生诧异，大师兄往日都在主殿门前喝酒，今日却不见了。他知晓了沧源之史，想着活了万载的大师兄定是极其厉害的大修。没见到大师兄，略有遗憾。
    三人进了主殿，红将军两锤相交，火花四溅。二师兄瞧着他的样子，愁道：“省了那些礼节吧，红将军你先站一旁，齐新生带小鱼过来。”
    齐新生带疯丫头走到二师兄身前，好奇道：“二师兄，不是府主唤我吗？还有叫小鱼何事？”这时二师兄挥手，凭空出现一股海浪将三人淹没。
    浪花消失，三人出现在一个石室里。齐新生看去，府主，还有拖着葫芦的大师兄都在。沧源府主两条眉毛飞舞，他激动的看着齐新生说道：“可否请小鱼帮我一个忙？”
    齐新生抬手护住小鱼，他紧张的看着沧源府主，又报以希望的望了望二师兄。二师兄被他的样子逗乐了，他笑着说：“齐新生莫要害怕，我们不是要伤害小鱼，只是让小鱼去抢一抢大师兄的酒葫芦。”
    “仅是如此？”齐新生盯着府主道。
    “仅是如此。”沧源府主面容和蔼道。
    齐新生悄悄和疯丫头交代了几句，疯丫头平时精力充沛，此时却有些颓废，她嚷着：“小鱼不想，小鱼不想喝酒。”齐新生安慰她道：“小鱼乖，你把葫芦抢过来我带你去捉乌贼。”
    疯丫头却一反常态，就是不肯去。齐新生想着沧源水府传授自己修行之道，帮他们乃是理所应当。他看着疯丫头不答应，心中烦躁，脸上一热吼道：“小鱼！你若不去那我便不管你了！”
    疯丫头被齐新生吓到了，眼泪一颗一颗流了出来。齐新生看到她哭更觉烦躁，便扭头不去理她。疯丫头害怕了，她抽泣着说着：“小鱼去，小新生。小鱼去！小新生！”疯丫头脸上挂着泪珠挪到大师兄那里，一把抓起他的酒葫芦。
    沧源府主、二师兄呼吸急促，他们死死盯着摇晃的螃蟹。过了许久螃蟹依旧还是螃蟹。府主白眉垂落，叹气离去：“罢了罢了。”
    沉默许久，二师兄也消失不见。
    疯丫头低头还抱着酒葫芦，她脸上落下泪珠把葫芦打湿，齐新生依旧扭头不语。她抱着酒葫芦轻轻放到大师兄旁边，又默默走到齐新生身后，静静看着他的脚跟。
    石室中又陷入沉默。
    “姑娘，你在哭什么？”不知何时，石室中多了一袭红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