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与瞳孔

    
    苏望一阵语塞，半张着嘴，组织了好一阵言语，才说：“老同事了，怎么会呢！”陶婕菲对他敷衍的态度很不屑，撇撇嘴对石娇娇说：“他这人真有意思，从前就躲着我就算了，现在自己女儿都两三岁了，太太也坐在这里，还这样一见我这单身狗就过敏！不知道的，以为他心里真有鬼呢！你说是不是？”石娇娇挠着鼻翼，扬了扬眉毛，“我还没看明白怎么回事。”
    “他这人最不经逗了，”老六看着丈夫说，“还是放他走吧！”苏望早就拿好了东西，对石娇娇说：“娇娇你等我回来送你，再在这陪她一会儿。”回头又对老六说，“就你最会逗我，回头再跟你算账！”然后才在经过陶婕菲身边的时候，很郑重地解释道：“我并不是对谁过敏，只是在我太太面前，无论什么情况都得避嫌。”
    陶婕菲被苏望这一本正经口气吓得直咧嘴，待他一离开，就指着房门对老六惊道：“我开开玩笑，这苏医生好严肃啊！”老六掩口露着笑眼，“苏望最不会跟漂亮女人打交道，你别放在心上。”陶婕菲不服气地斜斜眼，“哪有，跟石小姐不就很熟么！”老六耸起肩膀，笑意更重，“对啊，熟起来就好啦！这就证明你们虽然老同事，反而没什么老交情。”
    陶婕菲摆摆手，“别提了！也不怕跟你说，那个时候苏医生刚来医院报到，人帅家境也好，未婚的护士们都沸腾了，没一个不摩拳擦掌的。我嘛，嘿嘿，娇娇晓得一点，真的蛮喜欢他的。谁想到，”陶婕菲冲老六伸直脖子，“他竟然是个一招不接的高人，滴水不漏地拒人千里之外啊！慢慢的大家都灭了心思，后来甚至打赌他能不能讨到老婆呢。”说完眼睛亮亮地看着老六，“看来是讨得到的，还是这样好的一个人。”
    老六害羞地往后仰了仰脸，似乎在像石娇娇求救，撒娇道：“娇娇你听，她这话叫我怎么接嘛！”石娇娇气定神闲，抱怀觑着陶婕菲应道：“都是好话，就心安理得地听下去呗！”“就是，就是。”陶婕菲对老六的喜欢从眼睛里跑出来，这让她看来分外率真，“要我说，你这么好的性格配苏医生，他真是占了大便宜。”老六差点被一口气噎住，干咳道，“太夸张了。”
    陶婕菲这几句话，还有表现出来的态度，倒是很合石娇娇心意，她用脚勾了没人做的凳子坐下，笑道：“怪不得我们菲菲会拔刀相助呢，原来是你俩都眼光好！”老六和陶婕菲一听相视一笑，很满意石娇娇对她们相遇的注解。石娇娇似笑非笑地看着陶婕菲，陶婕菲带着笑意的目光，快速地略过石娇娇的脸，那之后表情变得疑惑里带着几分委屈。
    早春的天气忽冷忽热，去医院看老六那天只穿一件羊毛衫还有点热，今天下起了绵绵细雨，室外竟然冷得让人微微打起哆嗦来。石娇娇从办公室走出来，小空间到大空间，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正准备关门，已经从行政助理升到总助的女孩抱着蓝色文件夹进来，愣了愣说：“石副您准备回去啦？”石娇娇点点头，看着那文件夹，“有什么事吗？”
    跟着石娇娇这两年，女孩对工作的应对上从稚嫩变得老练，而对自己的顶头上司始终尊敬，即便得知她长假在即，更有下位风声的情况下依旧如故。女孩不愿浪费石娇娇时间，简洁地说：“是跟高通跟进第二轮新型玻璃替换的事，高总和尹经理要我草拟个执行方案。当时是您牵的头，我恐怕对方产品经理只认您这个负责人，所以写好了想第一个给您过目。”
    石娇娇莞尔一笑，又推开还没闭合的木门，说：“谈判在三周之后，还有足够的时间。今天我赶着回去，先放我桌子上，明天帮你看好不好？”“嗯！”女孩笑得明朗，“我写的时候都想着，要是你会怎么办……这样才勉强写出来的！”“傻姑娘，”石娇娇不由得拍拍女孩的肩膀，“各人有各人的处事方式，你的想法未必比别人差，要试着表达出来。”
    女孩摇摇头，“我还差得远呢，还有好多好多要跟您学习的。”石娇娇不予置评地扬扬眉，犹豫片刻问：“这方案你打算什么提给高总，经过尹经理吗？”总助挺了挺后背，“高总直接下达给我的，我是你们仨的助理，应该不要经过他吧……”石娇娇笑了笑，往前跨了一步，说：“到时候一式三份，同时给你三个上司先过目。”年轻的女孩木愣愣地点了点头。
    因为是下雨天，天空都是乌泱泱的云，还没到五点已经黑得像入夜了一般，石娇娇在门口等了许久才叫到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市区最繁华的商业圈。
    灯火通明的商业大厦店面琳琅，无论什么时候，感应门总是开开合合闲不下来。石娇娇甩掉伞上过多的雨水，从门口服务人员手里拿了防水袋，没走出几步，就看见在一家运动品牌店门口翘首张望的丈夫，穿着黑色毛呢大衣，里面衬着深卡其色半高领针织衫的唐建宇。他似乎先发现她，早早地举起右手，朝她摇晃示意。石娇娇一见，不由自主地小跑了过去。
    “怎么跑这里来了，吃饭的地方定了吗？”石娇娇刚停脚就问，“人呢？”唐建宇见妻子束起马尾时，额上细碎的头发因为沾了雨水，蜷曲着贴在皮肤上，伸手为她理了理柔声问：“雨很大啊？”石娇娇耸起一侧肩膀，“关键风大，都吹到身上了！”唐建宇伸手拍了拍，说：“还好这里还开着空调。”见石娇娇东张西望注意并不在自己身上，才答了她前面的问题，“上厕所去了。”石娇娇有点紧张，悄声问：“两个都来啦？”唐建宇点点头。
    “啊！”没等石娇娇开口，一个少女的轻呼从后面传来，石娇娇一下子从唐建宇身边弹开，转身看见一高一矮两个中学生，高个子的男孩理着小平头，脸颊上冒着青春痘，看来倒很有运动气息；女孩就不一样了，不足一米六的个子，自然卷的头发配上大大的红边眼镜，镜片后面一双天真的眼睛，配着瓷白的皮肤，分明是个洋娃娃！石娇娇的紧张转变成惊喜，为了掩饰这份激动和初见的尴尬，她捂住嘴看唐建宇，问：“是他们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