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与瞳孔

    
    “别问这么无聊的问题，这也是对苏望和菲菲的不尊重。”唐建宇轻轻抚着妻子的手臂，柔声说。石娇娇有点尴尬，她一点没有拿老六的病开玩笑的意思，只是对丈夫的反应好奇，现在看来，这种假设是碰不得的。唐建宇见女人一声不吭，晓得她自责起来了，便主动岔开话题，回到问题的源头道：“跑题太远。说吧，为什么瞒这么久？被长辈知道了，不说你藏得深，哪个不要怪我粗心大意？”
    这一问起来，只剩心酸和委屈了！石娇娇料准了唐建宇不会计较她的隐瞒，便顺杆而上，巨细无遗地描述了自己的艰难。“我答应过你，要给你最好的。”石娇娇跪坐在沙发中间，轻轻摸这肚子，说：“我选择不说，是相信我们的孩子一定可以好起来。”唐建宇神色深沉，目光忽明忽暗，严厉的话到嘴边，却平淡地说出来，“嗯，我晓得。”
    伴侣为约定一生为伴，扶持互助的人。如果是这样，她为什么过度独立……
    从车库出来，小小的卵叶忍冬下，一株野油菜在暖风里摇曳，深红发黑的油亮叶子，金黄的花朵，春意盎然！“啊，油菜花开了！”石娇娇一眼看中，弯腰歪头细看了起来。一把年纪初为人父的男人非常大惊小怪，强作如常地将妻子扶直，说道：“时间到了，自然就开了。你在村里不是见多了嘛。”石娇娇不解其意，扬扬眉毛，“就是村里见得多，这里看见才惊喜！”
    婚后来了无数次公婆家，越来越进出自如，哪知今天一见那刷桐油的木门，心里就“咚咚”擂起鼓来。“唐老师。”石娇娇两手抓住唐建宇的手臂，在男人推门前拉住了他。唐建宇一脸迷茫地看向妻子，问她怎么了。石娇娇眨了眨眼，垂眼小声说：“我有点紧张。”“哈哈！”唐建宇爱怜地笑出了声，伸手摸了摸她挽住自己的手，哄到：“他们到时候比你紧张！”
    两人携手进了院子，一阵清新的味道扑鼻而来，原来是兰花房被打开了。石娇娇好奇地伸头看了看，花架里并没有二老的身影。玄关后面传来几声响动，唐父穿着藏青的唐装拉门出来，拍了拍手说：“我说到了，你妈偏不信，硬说娇娇休假不该那么早起床！”两人先后打了招呼，石娇娇就问婆婆在何处，唐父挥挥手，“看我这一身！在屋子后面打理黄鳝呢！”
    唐建宇愁眉问，“菜场现在不处理了？”唐父低头检查了下浅色的裤子上是否沾染污渍，回到：“是你郭伯伯的战友送了他两桶，他家不会吃就拿来给我，我又给了你邵叔叔一桶，我们俩爱吃！”石娇娇一听就想去后花园看看，唐父摆摆手，“难看得很，你们俩先坐着，马上就好了。”正说着，唐母已经穿过偏厅的夹道，端着一个塑料盆往厨房走去。
    “你们都到啦？”唐母吃惊地走过来，“喔唷，我说这老头子怎么这么多话！”说着将已经处理成鳝片在子女眼前展现一下，“中午有好吃的，看看，都不足一指粗，是纯正野生的！”说着喜滋滋地看着石娇娇，石娇娇装作很懂行的样子点点头，“真的！”唐母心满意足，“到底是饭点老板的女儿，识货！”
    一家人说说笑笑往室内安置，坐定了之后，石娇娇才好奇地问：“朱大姐不在啊？”唐父刚准备开腔，唐母抢话道：“上个礼拜回昆明老家去了，说是家里动土翻房子，高兴得不得了！”石娇娇闻言点点头，“手头有钱修新房子是高兴事！不过她这一回家，二老要不方便了！”唐母摆摆手，“就我们老公俩，你爸爸身体也好了，也没什么！”
    唐父一直没有说话，等唐母絮絮叨叨把家常说尽了，才似笑非笑地看着唐建宇，轻描淡写地问：“小子，一进门眉毛就直跳，有什么话要跟我们说呢？”察言观色一向是唐母的拿手技能，被丈夫一提醒，定睛朝小夫妻一看，真发现点涌动的异常！
    “哈哈！”唐建宇干笑一声，搓了搓手悄然朝妻子看去，石娇娇翘着嘴角低下了头，唐建宇收到了正面的讯号。他坐直了上身，获得父母全部注意后，干咳了两声，道：“确实有个事要跟二老说，”说着舔了舔嘴唇，又干咳一声，这才讲完全，“娇娇怀孕了！”“你说什么？”唐母是震惊的，真心实意地喜出望外，“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唐父的欢喜不亚于老伴，但他保持着良好的仪态，拍拍妻子的手，“年纪大了，耳背了吗？你要当奶奶了！”说完，两个老人仿佛不信自己儿子一般，不约而同地向儿媳石娇娇，投去热切的目光，石娇娇被看得不好意思，一声不吭地点了点头。“哈哈！好！”唐父朗声大笑，“好好！今天我要喝两盅！”
    气氛陷入一种带着混乱的喜悦，石娇娇在父母眼里，忽然成了发着光的瓷娃娃，爱极了又轻易不敢碰一碰！唐母忽然“唉哟”一声，将一对高兴得无可无不可的父子吓一跳，长者不悦地问：“你又怎么了？”唐母翻了翻白眼，又换了柔和的面色看着石娇娇，说：“那我得再去趟超市！”石娇娇羞赧地摇头，“我很喜欢吃长鱼的。”
    “就是这个，可要忍一忍了！”唐母作势起身，嘴里却跟石娇娇交代着，“长鱼虽然好，但是是凉血的，又是发物，怀孕的人最好不要吃！”小夫妻俩一听都觉得新鲜，唐建宇颇感怀疑，“妈妈，你这说法有没有科学依据的？”唐母不高兴地瞪了儿子一眼，“就你是学者，是科学家？”石娇娇柔声道：“妈妈是过来人，我听您的。”
    唐母展颜一笑，起身绕出沙发的环形，往深处的房间去前跟石娇娇说：“嗳，我们娇娇就是听话！以后吃的机会多呢！等妈妈出去买菜，做了其他好吃的，保准你就不想吃长鱼了！”石娇娇笑得越发乖巧，扭头看向唐建宇，实在是说给唐父听的，“全家一起出去逛逛吧，朱大姐不在，妈妈一个人也提不动东西呀！”
    唐建宇自然愿意，看向父亲，唐父拍拍膝盖站起来，“好咧，就听娇娇的，出去逛逛！”说着就随妻子一起去换衣服！父母的暂时离开让独处的两人有点手足不错，尤其是石娇娇，眼睛转来转去，一刻不停，问：“爸爸不会怪我多事吧？”唐建宇哑然失笑，刮了下她的鼻尖，“瞎说，你看不出来吗，他们高兴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