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与瞳孔

    
    阳光充满整个客厅，纹理流畅的地板上印着光线穿过玻璃后，像水波一样的图案。厨房里有盖着盖子炖煮的闷响，也有金属触碰陶瓷的脆声，和客厅里充盈了所有空气的轻音乐，隔着一道门呼应。不知何时被抱到阳光下的猫窝，早已醒来的咚咚抬了抬头，看见穿着睡衣，头发凌乱的女主人站在卧房外的过道上，挠着耳朵。
    “喵呜。”生病的毛家伙竟然讲起了礼貌，很客气地打了个招呼，石娇娇嫣然一笑，趿着拖鞋走到它身边，蹲下来摸了摸那圆圆的脑袋，“还疼吗？”想必是不怎么疼的，不然咚咚怎么会有精力积极响应主人的抚摸。厨房传来拉门声，唐建宇带着围裙，一副家庭煮夫的打扮出现了，一见妻子和宠物，由衷地笑起来。
    石娇娇转头看见丈夫便起身走去，机敏地嗅了嗅，睡眠残留的惺忪瞬间全部退去，眼睛亮晶晶地问：“已经开煮了吗？”唐建宇伸手压了压女人蓬乱的头发，瞄了一眼时钟，“三四个小时的工夫，我不早点做起来，你中午就吃不上了！”“今天贪睡了。”石娇娇闻言有点惭愧，心里是美滋滋的。她抿了抿嘴，得了便宜还卖乖道：“那真是辛苦你了，买材料还要时间，起那么早！”
    唐建宇本想说自己有早起锻炼的习惯你又不是不知道，想了想还是换了个说法，邀起功来，“谁叫我太太这么喜欢呢？”说完头一偏把脸颊凑了过来，“要个奖励总不过分吧？”石娇娇笑起来，缩着脖子躲着丈夫送上来的厚脸皮，实在架不住，就伸手拿住他的下巴，全力推出去，笑道：“等会儿，等会儿，我还没有刷牙！”唐建宇不接受这个理由，既然你不亲我，那我就亲你！在石娇娇脸上重重“盖了个章”，才放她去洗漱。
    石娇娇天生有股拘谨，从她休假在家，家里只有丈夫和宠物，她也会换上得体的衣服便可以看出来。唐建宇见妻子的打扮一愣，问：“你要出门啊？”石娇娇也一愣，“没有，换好了衣服方便点。”“哦，”唐建宇本来拿着咚咚的药物，听完继续往猫身边走去，边走边说：“等给咚咚上完药，我再给物业去个电话。每天晚上这么叫你怎么睡得安稳？”
    “其实打了也白打，”石娇娇走过来，坐在旁边的圆凳上，唐建宇昨天再三强调，照顾猫咪的事她最好少插手。唐建宇闻言旋紧装着药液的瓶口，转向妻子疑惑地问，“为什么？”石娇娇耸耸肩，“你让他们怎么办呢？野猫又服谁的管。肯定不是我们一家被吵，别人恐怕早就反映过了，物业也只能驱赶驱赶，总不能把流浪猫都捉起来吧？”
    唐建宇对于这些琐碎一向考虑得很少，他有点迷惑，微微皱着眉头，说：“给业主一个舒适的居住环境是他们的义务，也是他们的承诺，他们收取的物业费并不是一笔小数目。”石娇娇耸了耸肩，道：“你说的也有理，不管他们做不做得到，要求该提还是得提的。”唐建宇已经上好了药，安抚性地拍了拍猫咪的背，说：“嗯，就是这个道理。”
    物业态度一贯的好，至于他们接下来是否会采取行动，行动有没有效果，唐建宇不得而知。他放下电话，见妻子笑眼盈盈地站在身边，不觉一惊，“干嘛？”石娇娇捂了捂嘴，回到：“看你一本正经的样子特别好玩！物业今天开门第一件是就碰上我们唐老师的投诉，肯定很难过！”唐建宇把手机放在架子上，笑着回：“我又没有说重话。”
    唐建宇检查了一圈，除了锅上的炖煮，家务已经没什么可做了，就去书房把之前一直没时间看的视频资料调出来看。石娇娇原本想整理一下冬天的衣服，可大量的整理工作要在二楼进行，对于好不容易才能和丈夫一起度过的时间，她觉得这样的距离都太远。结果恰好中了昨夜两人的玩笑话，她去书房陪着唐建宇。
    一段将近两个小时的视频课件还剩不足的十分钟的时候，石娇娇已经看完了那本一厘米厚的散文集，她阅读的速度从小就非常快。石娇娇窝在说不出什么形状的亚麻色懒人沙发里，沙发原本是唐建宇摒除在书房外的东西，为了石娇娇才临时从客房里储物间拖了过来。石娇娇把刚看完的书抱在怀里，像动物一样闻了闻空气，伸出脚用脚指头点了点戴着耳机的丈夫。
    可能对方看视频太入神，石娇娇点了好几下，最后几乎用踢的，才引起唐建宇的注意，他拿下耳机，脸上还满是深度思考后的严肃，问：“怎么了？”石娇娇居然有点当学生的胆怯，撇了撇嘴，说：“我饿了。”唐建宇张了张嘴，看了看时间，拍拍脑门说：“是该吃饭了！”石娇娇委屈巴巴，“你都闻不到香味吗？我快饿死了……”
    精挑细选的土鸡，屠宰场最早一批的猪肚，又经过男人绝对细致的打理，和充满爱意的烹调，这一整锅的汤香气扑鼻，滋味鲜美。经过长时间的炖煮，整只鸡不用特意处理，用筷子戳几下就松开了，唐建宇特意挑出鸡翅膀放进石娇娇碗里。而比起口感软嫩的鸡肉，石娇娇更偏爱猪肚和胡椒味浓郁的汤。看着怀孕的妻子大口大口吃着自己做的食物，唐建宇内心涌起的柔情比这浓汤还烈！
    已经快喝完了，石娇娇这才想起来，瞪着眼睛问道：“你……有没有打电话回去，问这汤，我、我能不能喝？”说着还舔了嘴角，把一粒米卷进口腔。看着妻子孩子气的样子唐建宇当场笑出声，也不忍心逗她，老实说道：“问过了，放心吧！那时你还没想呢！”石娇娇尴尬地咧了咧嘴，“你也是，下次不要那么早打扰他们。”
    唐建宇已经用餐完毕，见石娇娇也放下了筷子，就边收拾桌子边说：“既然你这么说了，下午要不要回去一趟，跟他们俩当面表表心意？”石娇娇吃饱了就有了睡意，声音懒懒地说：“不要吧，明天再回去，正好你今天安排下，我妈没个三天不会放人的！”唐建宇拿起石娇娇的筷子，正好凑近脸，问：“困啦？”
    石娇娇一个哈欠正在酝酿，被唐建宇这戏谑的语气一说，生生咬在嘴里，憋出一眼的泪，嘴硬道：“哪有！就是早上的书还剩一点点，我想看完再回去！”“哈哈！”唐建宇笑着继续收拾碗筷，直白地揭穿了妻子，“没事，我晓得孕妇容易困！”石娇娇嘴角下拉到极限，看着唐建宇，好一会儿才挤出几个字，“你懂的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