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凤声清

    
    “第二天，前来观看斗蟋的人群摩肩接踵，将临时充作斗蟋场地的城外土地庙挤得是里三层外三层，令褚燕与博陵张坦等人都始料未及。”
    “双方会面后，褚燕亮出了今天派出的主角‘大将军’，而张坦看过之后，心道此虫果然不凡，也只有自己派出‘大司马’才能拿下。”
    “在正式斗蟋之前，身边的赌徒们照例是要开盘下注。博陵人的‘大司马’前几日连战连捷势不可挡，而褚燕的‘大将军’也是久负盛名，故而这些赌徒们犹疑难决，但褚燕的一个举动却是帮助在场观战之人坚定了决心。”
    “只见褚燕摸出了一个褡裢，解开一看，里面满满装了十串五铢，竟有万钱之多。围观之人看到这么一大袋钱时顿时被吸引注了眼睛，当他们确认了褚燕要把这一万钱全部当作缠头押上时，也是吃惊不小。”
    “这年头的赌博，并没有后世那么高明，有一赔几这种说法，若是有庄家当庄，自然是闲家随意买入，庄家独立承担盈亏。而他们这几次斗蟋，并无庄家介入，只是斗蟋所有者算作半个庄家，买入者买多少便能赚回多少，若是有所不足，由斗蟋持有者贴补。但斗蟋所有者也有一份好处，他们能从赢钱的那一方得十分之一的好处，算是他们斗蟋的酬劳。”
    “前一日，褚燕只是出了一千钱意思意思，而今天直接拿出万钱，显然对此战信心十足。要知道，这等乡野斗蟋，多半只是买个几十钱、百来钱的玩玩，即便是玩得比较大，也不过下个两三千钱，像这般一次性下一万钱重注的还的确是大手笔。”
    “因着昨日里各种消息的散步，将今日此战形容为常山国与博陵郡的颜面之争，所以今天来的很多人与其说是看斗蟋还不如说是来看热闹的。人们看到本地子弟褚燕气势不凡，上来就拿出万钱相博，不管是懂斗蟋还是不懂斗蟋的，都忍不出道了一声好来。”
    “而经过了褚燕这么一手，原本举棋不定的人们纷纷下定决心慷慨解囊，作出了支持乡里子弟的决定。而不管那些下注的人是真的饱含乡梓之情，还是准备抱着褚燕的粗大腿狠狠赚上一票，结果就是压褚燕赢的人占了绝大多数，押下的五铢钱堆成了小山，让负责统计的临时账房手忙脚乱。”
    “真定百姓们一致而又踊跃地下注，把博陵人也吓了一跳，虽然在前几次也是押注本地斗蟋的为多，让博陵人们都赚了不少赌资，但这次的押注量显然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原本张坦也是信心十足，但热烈的场面让他也赶到了些许紧张，在正式开始斗蟋时，他的手心里全是汗水，导致打草的手法也有一些变形。反观褚燕倒是镇定自若，并没有受到太多外界的影响，撩拨斗蟋的手法一如往常。”
    “这两只斗蟋‘大将军’与‘大司马’倒也不负其名，都长得头大额方，四肢健壮，前者的牙齿黑中带红犹如染上了一层血色，后者的牙齿金色镶黑边，犹如开了锋的两柄利刃。”
    “当中间的闸板被抽走后，两者倒并未第一时间冲上去，而是触须挥舞，翅膀急振，纷纷发出响亮的鸣声来增长气势，恐吓对手。”
    “通常，上品斗蟋对阵中下品的斗蟋，只要靠着强力的振鸣就能令对手心生怯意甚至不战而逃。但此次斗盆中的两只斗蟋都为蟋中强者，连振鸣声都旗鼓相当，自然不会就此畏缩不前。”
    “只见两只斗蟋在斗盆里头对头，眼盯眼，却不轻易对上，而是不停绕着彼此游走，伺机寻找对方的空隙弱点。或许是初时张坦打草的手法有点急躁，导致今天‘大司马’的表现也比昨天急躁了一些，不似昨天对阵‘常山国相’时取守势，而是主动进攻，身体前冲，往‘大将军’就是一钳夹去。”
    “却不料‘大将军’的身姿极为矫健，往旁边一闪就此躲过了‘大司马’的第一波进攻。‘大司马’以为对手畏惧自己而躲避，便用了他惯常的方法，振翅鸣声想要劝退对方，却不料‘大将军’也丝毫不怵他，也以响亮的振鸣来回应。”
    “‘大司马’见对手不服输，继续压上，而‘大将军’立刻保持游走的姿态和‘大司马’缠斗。场上竟然出现了斗蟋中较为罕见的情形，两只斗蟋在斗盆里交手了半天，既无人退却，也不轻易合钳交手，游来走去倒也热闹。”
    “对于场上出现这样的情况，两位斗蟋的主人却是神情各自不同，张坦眉头紧皱不知在想些什么，褚燕却镇定得多，心想自家‘大将军’的战术倒是深合我意，这‘大司马’昨日和今天连场作战，体力定然比自家有所不如，多绕个几圈也能消耗其体力。”
    “或许是‘大将军’的策略起了作用，‘大司马’被绕了几圈有些耐心不足，身姿就不复先前那般敏锐。‘大将军’瞅准了一个时机，身体前冲，大牙张开就向对手钳去，而‘大司马’毕竟也是蟋中强者，调整好了姿态就与对手展开了交战以来的第一次合钳角力。”
    “黑红大牙对上了金黑大牙，就好比是针尖对上了麦芒一般，谁都不肯稍稍退后，两只斗蟋十二条腿，牢牢撑在了地上，‘大将军’与‘大司马’纷纷摇头晃脑，想要通过扭动来使得对方缴械投降，却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谁都奈何不了对方。”
    “双方要么不合钳，一旦合钳就轻易不分开，在小幅度的进进退退之间殊死搏杀，直到双方都力有不逮，才同时开牙退后。”
    “褚燕和张坦，以及前排围观的人们见两只斗蟋经过长时间的合钳角力，骤然分开，还以为是分出了胜负，却不料两只斗蟋虽然是分开几个身位，但依然是互相盯着对方并没有哪一只畏首畏尾显露败象。稍息片刻，两只斗蟋竟然齐声振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