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张坦连番挑衅,褚燕只是冷冷地回道:‘你若自承是无理取闹,爷爷倒也不介意再用拳脚教教你如何为人。’”
“这张坦跋扈惯了,之前被褚燕连番讥讽本已不耐,讲理讲不过,故而已经是要口头上占人便宜并显露拳脚相威胁了,却如何又受得了褚燕油盐不进,倒比他更横上三分。张坦便也不再多话,直接迈上一步攥起拳头往褚燕的面门上就擂去。”
“那褚燕既然敢于口出不逊,自然也会料到对方多半会恼羞成怒,所以早有防备,侧身一扭便躲过了张坦的偷袭,一边躲一边还说道:‘好你个无赖子,撒泼耍赖不成,还真敢出手伤人,真当真定是你博陵郡地界么?’”
“其实褚燕也不是鲁莽之人,他故意多次点出对方博陵外乡人的身份,也就是要激起围观百姓的同仇敌忾之心,好逼得与张坦同行的张牛角等人投鼠忌器不敢相帮,毕竟他也风闻过张牛角是博陵有名的轻侠,又看彼辈人人身佩刀剑,若是群起而攻之,他们固然讨不了好去,但自己岂不是危在旦夕。”
“果然如褚燕所料,那几个博陵轻侠见张坦与褚燕动上了手都注目张牛角,只待张牛角一声号令便要上去相帮,先揍那小子一顿灭一灭他的威风。但张牛角却只是摇了摇头示意他们莫要莽撞,更站在他们身前,以防有人不知好歹掺和进去把事情闹大。”
“张坦既然已经动了手,那自然不愿停下,见褚燕闪开,口中还犹自冷嘲热讽,便追着他拳打脚踢而去。褚燕虽然并未还手,倒也仗着灵活敏捷躲开了张坦的拳脚,犹有余裕转过头去瞄一眼张牛角,见张牛角等不像是要冲上来动手的样子,方才放下心来和张坦过招。”
“场上拳来脚往,张坦膀大腰圆,挥拳虎虎生风,褚燕却是人高腿长,身形灵活。围观百姓见原本一场斗蟋瞬间变成了斗殴,议论声叫好声倒是比刚才更响亮了几分。”
“那原因自然是斗蟋要放在斗盆中,只有靠到近前才能看得详细,而大多数人只是被前边的人给挡在身前,至多只能看到中人和斗蟋的主人而已,纯熟瞎凑热闹。而即便是你靠到近前,那也需得是内行人,才能分清哪只斗蟋占了上风哪只落了下风,若是不识门道那也不过是凑近一点儿看热闹罢了。”
“但人与人相斗就大有不同了,拳来脚往,纵跃挪腾,即便是站在后排之人,踮起脚尖也能看到个大概,实在是为人矮短,攀爬上旁边的老树更能居高临下看个明白。故而场上风格骤变后,大多数围观百姓倒是心想不枉我白来一趟,有斗蟋斗殴连场热闹可看。”
“只有少数与褚燕关系不错的,尤其以前几天被张坦持着‘大司马’击败,又在刚才被其言语讥诮之人除了旁观场上形势外,还留心着张牛角一行的动向,若是那些博陵人不顾脸面上前帮手,他们哪怕不敢冲在前面阻拦,也定然会高声呼喊引得乡里子弟们出手相助。”
“张牛角在一旁早把这些警惕的眼神看在眼里,心道还好自己明智,拉住了身旁伴当不让他们胡乱出手,不然这些真定人就不是围在边上看热闹这么好相与的了。”
“场外之人的种种心思暂且不提,只说那场内张坦和褚燕斗得着实激烈,张坦占了力气的优势,自然想要快刀斩乱麻,迅速把褚燕打趴。褚燕在与张坦手脚相格数次后,心知比蛮力自己定然比不过他,于是便如刚才斗蟋时‘大将军’初始所用的战术,绕着张坦游走,尽量不与其正面交锋。”
“看上去张坦是追着褚燕打,褚燕仅仅靠着身法灵活才挺立不倒,但张坦也是越打越气,褚燕好似个泥鳅一般滑不溜丢,自己抡足了力气打过去褚燕便走避开来,而自己一旦力气使老了褚燕还会冷不丁递上两拳三脚,还专门往自己腰肋的空档里招呼。”
“虽然张坦也及时转身格挡,让褚燕的大部分拳脚无功而返,但褚燕好似是并不打算一蹴而就,见张坦转身格挡后,不管打着没打着都收回手脚,继续与其游斗。这让故意卖了几个破绽想引褚燕近身缠斗的张坦是又挨了拳脚又没缠住人,不由恼怒不已,出手愈发没有章法。”
“张坦越是心浮气躁,褚燕就愈发轻松自如。两人刚刚交手的时候,褚燕还心有顾忌,担心张牛角等人以多打少,那自己再怎么身手矫捷也是无用,怕只能先撒丫子跑开去。但打了一会儿,见张牛角等人并无上前相帮的意图,他便也定下心来与张坦交手。”
“张坦虽然跟从张牛角学过些拳脚功夫,为人有粗壮有力,上来气势正盛压着褚燕打,但打到如今,倒和方才斗蟋时如出一辙,褚燕虽还在游走,但主动出手的次数已经越来越多,而张坦已经额头见汗气喘吁吁,挥拳踢腿也不似初时那么刚劲,显得有些后继乏力。”
“要说这张坦昨天并未与人交手,今天为何与他的蟋蟀‘大司马’一般表现呢?这其中自然有褚燕的战术所致,但也有另一层原因影响。”
“张牛角、张坦他们几个博陵人自从沿着滹沱水西来真定后,斗蟋连战连捷,他们也是次次押己方获胜,自然是逍遥得意,人人腰包鼓囊。有了钱后,这帮轻侠浪荡子又不事生产,自然要找些乐子消遣,所以他们几乎是夜夜笙歌,或是饮酒取乐,或是光顾女闾,简直就是日月颠倒昼夜不分。”
“所以张坦虽然昨天没有与人动手比斗,但醇酒妇人向来便是高悬英雄好汉头上的无锋利刃,何况张坦这等轻侠恶少。故而他短时间内尚能仗着身胚逞凶,时间久了自然就耐力欠缺。”
“加上张坦面对的对手又是狡猾多端且身手敏捷的褚燕,深谙扬长避短避实就虚之要旨,随着这场厮斗持续得越久,形势就对张坦愈发不利,攻守之势也已经渐渐偏转,变成褚燕挥拳踢脚不亦乐乎,而张坦反倒只余下招架之力,再无先前的威风可言。”
“随着褚燕的步步紧逼,张坦渐渐有些招架不住,身上所挨的拳脚也愈发多了起来,开始还是肩臂大腿吃招,随后就是前心后背加腰肋都挨了招数,虽然皮糙肉厚倒也没真伤着根本,但长此以往像木桩子一般被痛打总是形势不妙。”
“张坦也知今天这场厮斗怕是讨不了好去,他心想拼着挨上两下狠的自己也不能让对面那可恨的竖子好过。他瞅着一个机会便对砸向自己脑袋的一拳置之不理,只低下头不让拳头砸实了,顺势往前一冲,双臂张开便向褚燕拦腰抱去。”
“若是被张坦发起狠来纠缠住,这谁胜谁负倒还真不好说,但褚燕与张坦游斗了大半天,抱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态,简直是谨慎至极。他见张坦这副拼命的架势,顿时把拳头一收,幸好他出拳时留有余力,当下把手往张坦小臂上一格,借着这股力道腰一扭便错身而过,反倒把张坦带得重心一偏脚下踉跄。”
“褚燕瞅准了这个空档,抬腿就是一个横扫,顿时扫在了张坦的小腿正面。张坦本已失衡,再受了褚燕这一腿,哪里还受得住,腿脚一软便摔了个马趴。”
“张坦这下可摔得不轻,自己前扑的力气加上褚燕这一推一扫,让他几乎是五体投地般摔将下去,三百来斤的身体打横了撂在地上,那叫一个惨烈。”
“张坦这一摔倒,场上顿时欢声如雷。围观的百姓们本就看对这几个外乡人跑上门来嚣张跋扈不顺眼,张坦刚才那副嘴脸又实在惹人厌。而褚燕作为乡里子弟,不但斗蟋厉害,拳脚也如此了得,怎不令人欣喜若狂。”
“刚打起来时人们还为褚燕捏着一把汗,以为他落了下风,但看得久了,哪怕是个外行人也看明白了褚燕那是溜着那胖子在打,随着褚燕开始反击,人们的呼喊声也愈发得劲,几乎就是褚燕出一次手,就能引来一片彩声。百姓们看着褚燕痛殴张坦,犹如自家用拳头揍着那胖汉一般,看得那叫一个解气。”
“张坦摔倒之后,虽然被摔得七荤八素,但心里还是憋着一股气,想要爬起来再打过,但此刻已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刚刚撑起身子却是腿脚乏力,只能跪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好在褚燕也并不乘胜追击,见张坦已经被击倒,便站在远处暗暗调息,想来刚才那番激斗也是极其耗费力气。”
“百姓们见张坦如此狼狈,从刚才的喝彩声转而变成了哄笑声。只是在这阵阵哄笑声中,却夹杂着一个与众不同的大笑声,这笑声既宏且亮,又经久不绝,顿时把众人的哄笑声给压力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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