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凤声清

    
    第二天一早，张世平依约前来毋极邮舍中见陶应。
    陶应见张世平来了便不像昨天在张宅中那般严肃，而是温言善待，但对于张世平报称族中事务繁多，恳请陶应先行一步他随后赶来的提议却坚拒不允。
    其实张世平也就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提一提，若是陶应准允自然是好，若是不允嘛，他也早令扈从仆僮带好行装等候在外边，准备跟着陶应一起上路。
    出了邮舍之后，陶应遣人带路直往西城门而去，让张世平很是纳罕。
    要说陶谦所在的蓟县在北边，陶谦恩主刘祐的老家安平在东边，却为何陶应要往西边去呢？
    那自然是因为陶应早有打算，他提前几天从蓟县南下，马不停蹄地在涿县办完事情，立刻取道方城直奔中山国治所卢奴，在卢奴说服了苏双之后，又在苏双的带领之下，南下毋极县。这一路上的事情虽然繁杂，但都十分顺遂，并没有耽搁多久，拢共也就花费了七八天。
    这些举措，无非是想在此次出行之时能够挤出一些时间做些私事。其中之一的私事是拜会一下刘大耳，而拜会之后，令陶应心中所想的第二件私事就愈发迫切起来。
    正如陶应先前所想，人妻曹和孙破虏的墙角已经挖过了，独独缺了刘大耳怎么行，且刘大耳未发迹前便如此了得，不挖一下他的墙角又怎么说得过去。
    原本，这桩私事还需要找个借口才能成行，但昨天苏双讲故事时，扯出的褚燕倒是个意外之喜，也顺便帮他把这个借口都给圆了。
    一行人打马出了毋极西门，走不远时便遇着一条河，此河名为滋水，滋水只是滹沱水的一条支流，并不太宽，水流也不急，但还是要找渡船摆渡。
    他们这一行虽然人数不多，才只二十来人，但人人骑马，所以滋水渡口上的一条渡船往返了四次才把所有人马运到河对岸去。
    偏偏天公不作美，一行人刚刚在对岸凑齐整了，阴湿的天气竟然飘起了雨来。
    这场春雨初时尚细如丝，众人也不以为意冒雨前行，但行了一段路之后雨竟渐渐大了起来，即便是向路过的村舍村民买了蓑衣斗笠穿戴上亦无济于事。
    雨势太大，陶应等人只能在道旁寻了一个亭舍避雨，让他们一日便至真定的计划泡了汤，心理直说晦气。
    跟随陶应出行的张世平在一路上一直小心应对，他本以为陶应会带他北上直奔蓟县拜会幽州刺史陶谦，却不料往西边到了常山国，他向苏双一打听才知道此行的目的地是真定，再要多问，苏双只是敷衍地说陶郎君这是要去访友。
    张世平见在亭舍中避雨的陶应面现急迫之色，显然是对这场春雨耽搁了他们的行程颇为懊恼，他便上前问道：“少州伯可是急于赶往真定？”
    陶应看了一眼张世平，心道这家伙倒会察言观色，便回答道：“正是，家君还有旁的事情交代于我，故而时间紧迫。”
    “既如此，在下倒有一策，或可让我等不至于耽搁行程。”
    陶应一听此话顿时来了兴致，他心想张世平虽是中山国毋极人，但毋极在常山国边上，与真定也不远，或许真熟悉路途有什么良方，便问道：“噢？张大掌柜有何良策，且快快道来。”
    张世平见自己猜中了陶应的心思，心中暗自得意，自不敢拿乔，说道：“从在下家中毋极前往真定有两条路，一条便是西向渡过滋水，一路向西过九门县城而不入，直到真定县城北边的滹沱水渡河即可；另一条却不须走陆路，乃是寻一船只，沿滋水而下，入滹沱水再后溯流而上，便可直达真定。”
    陶应心说你出毋极前怎么不说，早知如此我们便走水路，也可免于路上颠簸，不过陶应马上又自嘲了一下，出毋极前我也没和他说我要去哪儿，即便是说了估计张世平也不会轻易开口，毕竟谁都不知道会突然下起了大雨来。
    陶应还没回话，一旁的甘弢却道：“既如此，你方才怎不早说能走水路，也免得我双股生痛。”
    甘弢是丹阳人，北上的时间还不久。他从小坐惯了舟船，虽然也会骑马，但骑术说不上精熟，所以一连骑马急赶了几天路让他叫苦不迭，饶是马匹上鞍具马镫齐全，犹自直呼腿股作痛。所以他听到原本可能有舟船可坐，自然是抱怨连连。
    陶应却不想甘弢的话伤了张世平的颜面，说道：“表兄莫怪，我等出行前也并未告知张大掌柜，况且张大掌柜既如此说，定有解决之法，你且稍安勿躁。”
    张世平对陶应帮他解围很是感激，说道：“少州伯明鉴，我等虽然是走陆路，原本打算过九门县而不入，然天降大雨，倒不妨在前头入了九门城中。九门县亦临着滹沱水，我与县中大族郭家有旧，可向他家商借舟船，从九门境内之滹沱水溯流而上便是真定，且这段河道比之从毋极经滋水绕行要短上许多。”
    他们从滋水渡河后，已经走了挺长一段路，离开九门县城倒是不远，听起来张世平的这个提议很有可操作性。在与章诳、甘弢等人商议之后，便决定听从张世平的建议，并让张世平遣人先去联络九门城中的郭家。
    张世平见陶应采纳了自己的方案也很是高兴，连忙安排扈从冒雨前去打前站。他在向自家扈从交代的时候，反复叮咛扈从找上郭家宅邸后，不仅要通报他张世平的姓名，更要向郭家人说清楚，是幽州刺史之子与他张世平要同往真定一定，路过郭家向他们商借舟船。
    张世平这么叮嘱自然是有道理的，他张家虽然殷富，但不过是商贾之家，社会地位谈不上有多高。而九门城中的郭家虽然目前声名不显，但祖上那也是曾经显赫一时，故而平时与张世平相交便有些看轻于他。既然这次要途经九门，那也不妨借上陶应的名头自抬身份，在郭家面前显摆显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