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渠走至中央道:“众宾朋,今日之会全为我燕国选拔人才,大家点到即止,切勿伤了和气,冲撞了太子千岁大驾,老夫秉公办事,绝对不偏不倚,本府参选的八位宾客两两对阵,直至最后一人胜出为止,除胜任相府总参事外,老夫还另有重赏。”
众人闻听无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可见将渠说罢后径直来到田喜席中坐下都不免有些丧气,心道:“刚说完不偏不倚就一屁股坐到田喜那里,这田喜也不知道给老相国灌了什么迷魂汤,竞得如此抬爱。”
众人嫉恨交加,忽然有人高喝一声:“在下不才,想与田先生比较一下。”
众人循声望去,见一彪形大汉手执大刀来至场中,此时天气已寒,可此人袒露胸膛,身上肌肉虬结,他拍着毛茸茸的胸膛道:“在下伍昭,请田先生赐教。”
田喜知此人性格鲁莽,平日里对自己也是极不待见,不由得眉头微皱,刚要起身却被将渠暗暗扯住,将渠轻咳一声,场中又窜入一人道:“伍昭,你好大的面皮,田先生是何等样人,岂能和你动手,还是樊某和你交交手吧。”
说话之人也是三十多岁的年纪,一袭青衣,举止潇洒大方。伍昭定睛一看呵呵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樊于舟先生。”
原来这伍昭平日里十分跋扈,对其他宾客、仆役等人时常喝来骂去,而樊于舟自诩侠客门徒,好打不平,专与伍昭作对,只是素日相府约束甚严却也没闹出什么大乱子来。此番可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伍昭自恃身大力猛,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照樊于舟面门便砍去,樊于舟侧身躲过,两人交手斗在一处。
田喜抬头见太子面色漠然,似乎对此二人战况并不关心,反而身旁老者却看得津津有味。将渠低声道:“田先生,太子身侧老者便是太子傅鞠武,此人老谋深算,精通典史,却不循正途,便是他教唆太子寄望九鼎,深陷迷途。太子身旁之人名唤百里寐,此人对诸子百家之事知之甚广,实力不详,为太子心腹,平日不离左右。”
田喜微微点了点头,见太子与百里寐低声交谈,便运足耳力,听得太子道:“相府里这等样人都能参选国师,不过一介莽夫罢了,今夜悔不该听你之言到此,简直是浪费时间。”
百里寐道:“太子勿躁,但凡上等宴席必有配菜佐之,否则怎么能尽显其味?”太子哼了一声,也不多言,只听百里寐道:“太子细观,二人要出杀招了。”
太子闻言见场内已有了变化,伍昭猛然收住身形,巍然不动,樊于舟凝神注视着伍昭,只见伍昭嘴角略微牵动几下,霎时间身形一闪而没,如鬼魅一般欺上樊于舟身前闪电般便是五刀,这一变化不仅大出樊于舟所料,便是围观众人也尽皆动容,先前樊于舟依仗身形灵便,伍昭奈何不得他,此时伍昭劲速暴长,远非樊于舟所及,不由暗叹樊于舟性命休矣。
樊于舟“哎呀”一声,身形如陀螺般团团打转,一团白光裹住周身,只闻叮当之声不绝于耳,骤然白光消散,一柄长剑不知何时已刺入伍昭左胸,樊于舟嘴角隐隐渗出一缕血线,仍是勉强哈哈笑道:“伍昭兄果然名不虚传,此时五招已过,你还有什么能耐尽管使出来吧。”可话一出口,樊于舟硬生生地收住尾音,仿佛喉咙被噎住一般,呆怔怔地看着伍昭。
伍昭脸色阴沉,缓缓地地走向樊于舟,全然不顾胸前刺穿的长剑,樊于舟大惊失色,正欲撤剑却觉周身似乎被一股无形的绳索牢牢捆住一般,分毫不能挪动。
众人见伍昭被长剑贯胸竟浑若不觉,都是大为不解,又见他缓缓地将大刀举过头顶作势欲劈,胆小的便已闭上了双眼。此时太子却来了精神,向百里寐问道:“这是怎么回事?”百里寐将修长的手指在太子眼前舞动几下道:“太子再看。”
太子见伍昭周身黑气腾腾,状若死尸,举止怪异,樊于舟手足均被黑气上下缠绕,浑如待宰羔羊。一旁百里寐道:“这伍昭不是常人,传闻东南之隅有妖人以尸练法,借尸长生,素日与常人一般无二,为保尸身不朽全以怒气、怨气为食,只是本体再遭重创之时,死状渐现,三五个时辰内找不到寄主便再难超生,魂魄皆灭,我观此人乃是一尸妖。”太子“哦”了一声,疑惑尽消,虽心中惊悚却仍暗暗打着主意。
田喜听得明白,不由对百里寐刮目相看,暗道此人真是博学广闻,自己虽也隐约有些印象,可经他一讲就如拨云见日一般,茅塞顿开。
百里寐又道:“樊于舟所中乃是五鬼挪移之法,这伍昭也算有些门道,竟能掌控五道冤魂将其牢牢缚住。”
太子道:“既如此,这樊于舟算是性命难保了。”百里寐微微笑道:“这却也未必。”话一出口,场上局势又起了变化。眼见伍昭刀劈樊于舟,蓦见刺入伍昭胸口宝剑迸出数寸毫光,伍昭至此方面露惧色,嘴唇蠕动却听不清他讲说什么,樊于舟额头两鬓豆大的汗珠渗出,根本无暇答话,伍昭忽然惨呼一声,大刀当啷一声落地,周身被剑气撕裂,仿佛下了一阵肉雨。樊于舟再也支撑不住,身子气力全无,委顿在地,呼呼喘着粗气,看着地上伍昭的首级仍惊骇地大睁着双目盯着自己,想挪动身体已是不能,只得闭上双眼。
将渠忽然起身喝道:“好大胆的樊于舟,老夫事前言明须点到即止,你为何伤他性命?手段又如此残忍,来人,给我推出去砍了!”樊于舟挣扎着跪在地上,只是无法言语。
此时太子忽道:“老爱卿切勿动怒,樊于先生处处手下留情,原本胜负已分,这伍昭却硬拼强横只求同归于尽,樊于先生迫于无奈也只是为求自保,岂可为一小人而杀义士,老爱卿以为呢?”
将渠躬身施礼道:“太子教训的的是,只是此例一开,难向众宾客交待。”
太子道:“自古征战杀伐免不得血染黄沙,身首异处,此番比试乃是为我燕国选拔人杰之才,以后将有大用,不可拘泥于俗礼。”将渠连连称是,吩咐左右将樊于舟掺起回归本座。
众人皆道太子英明,其实太子方才见樊于舟被五鬼缚住时,忽然周身剑气凝聚,生生绞开五鬼杀掉伍昭,他并不知根底,身旁百里寐叹道:“樊于舟师从秦国大剑师,火候虽浅却也有如此威力,想其师剑术通玄,天下第一之名当之无愧!”此时,太子方开口为其求情,施以恩惠以备后用。
将渠也是茫然不解,问田喜道:“伍昭重创不死已是奇事,况方才胜负已分,先生可知樊于舟如何败中取胜?”
田喜低声道:“自古寻刀剑之道便是印求天道,旁门左道如何能及?”声音虽小,却见百里寐眉头微动,望向田喜。四目相对,百里寐面含微笑,田喜也略点了点头。
将渠似懂非懂,见场上又走出两人,也不好再问。田喜拿过将渠手掌用手指比划几道后,轻轻略拍了几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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