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同季陌

    
    季楒趁着放假的功夫，便把奚晓迪接了出来。上次奚晓迪吵着嚷着要吃火锅，无奈季楒一直没有时间。
    “咱们说好了啊！”季楒看着端上来的一道道菜，“待会不许说鸭血与人血的区别，不许看着猪脑说人脑的结构，不许扯着鸭肠说人……”
    奚晓迪不好意思地笑笑，“不说了不说了~不过你现在说得也挺头头是道嘛！”
    “你还好意思说！才吃了一次饭，你把山谷吓得都不敢再跟你吃第二次了！就这样，你还想着追人家呢？”
    “谁知道他那么胆小啊！”奚晓迪不开心地撅起嘴巴，“情商还低，也不主动约我出来。”
    “那你就约他咯！他不是电脑天才吗？你让他给你修电脑。”季楒一边将菜夹进热的冒泡的鸳鸯锅里，一边随口建议着。
    “好主意！”奚晓迪笑着表示季楒的提议十分可行，“没想到你还挺会嘛！”
    “我这棵千年老树比你这棵万年老树是会的多点！”季楒笑笑。不过很欣慰，自己最好的朋友终于动了凡心，否则她真要以为奚晓迪准备缠着她一辈子了。好在，奚晓迪看上的男人，她也满意的很。
    山谷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优秀男人，就是情商低了点，没谈过恋爱，倒是与奚晓迪二到了一块儿去了。这两人若是能成，季楒也会打心眼里感到开心。
    “欸~对了~你对陌染的‘美人计’使的怎么样了？”
    奚晓迪正问着，一道白色身影从两人身旁走过，等奚晓迪反应过来，只能闻到空气中余留的淡淡香水味儿。
    季楒的表情有些不太对劲，她抬头看向奚晓迪，“刚刚那是D&W公司50周年庆典晚宴中，陌染的女伴。”
    “不会吧？”奚晓迪将口中的食物吞了下去，表情有些自责，“那她刚刚听到我说的话了？”
    “没关系。”季楒轻轻摇头示意奚晓迪不用自责，“听到又如何。”
    “万一她向陌染告状呢？”
    “她可以告状，我也可以否认。”
    “不过，你救了她的命，她见到你连声谢谢都没有……”奚晓迪忿忿不满，“太气人了！”
    “快吃吧！”季楒从锅里捞出煮熟的食物放进奚晓迪碗中，“火锅这么好吃，可别被不相干的人扰了好心情。”
    火锅店外，崔安娜着一身白裙，又黑又长的直发在风中微微飘荡，漂亮的脸蛋上俄而洋溢着一抹笑容。
    扬头思忖了片刻，她便消失在人群之中。
    OOOOOO
    陌染坐在办公室内，正低头认真批改着文件，一股子香味却突然飘进他敏感的鼻腔。他拧了拧眉头，不用看，也知推门而进的是何人。
    “我不是让你今天就回美国吗？”陌染依旧没有抬头，冰冷的语气说道。
    崔安娜停下轻悄悄的步伐，甜甜笑了下，对于他这副模样，她早已习惯。
    “我来给你送药，上次你回国带的药，应该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吧~”崔安娜边说边从包里掏着药瓶。
    陌染猛的抬头，惊得重重摔掉手中的钢笔。
    自出车祸苏醒后，他每天早晨醒来都觉得头痛欲裂，每每头痛，他也必吃一粒止痛药。这样的头疾，已经持续了三年多。
    经崔安娜这么一提醒，陌染发现，自己竟数月有余没有再吃过止疼药。
    陌染努力回想着是自什么时候他将这头疾的毛病彻底摆脱。
    竟是与季楒在公司第一次见面后！
    四年里，陌染每夜都会被梦中的女子困扰，每天早晨醒来他又极力回想着那个影子到底是谁！这数月里，他不用再去回想梦中的身影，因为！出现在他梦中的，竟是清晰可见的季楒的模样！
    陌染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竟露出了许久都不曾见的灿烂笑容。
    崔安娜从未见过如此开心的陌染，也跟着欣喜起来，觉着他的笑一定是因为自己，“染，什么事这么开心？”
    “我不用再吃药了。”陌染道。
    崔安娜愣了下，接着露出肆意的笑容，“你终于放下她啦？”
    这三年里，崔安娜最恨的，大概就是陌染梦中的那个女子。她曾费尽了心血、想尽了法子，可无论她怎么努力，陌染的心始终被那道影子占满，不曾给她留过一点位置。
    他曾邀著名画家将那道模糊不堪的身影画了下来，挂在他的卧室，整日整夜看着。而她崔安娜，却连他的家门也进不得。
    “大概是吧。”陌染微微点头，不愿再多说一句。
    崔安娜拼命收复自己凌乱的情绪，脸上挂着泪，嘴上挂着笑。那道扰了她三年的影子消失了、终于消失了。眼下，陌染似乎对那个警察比较特别，只要她也退出，那么陌染，便将是她一人的了。
    仅仅属于她一个人。
    “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崔安娜笑着擦擦眼泪。
    “什么事，”陌染无心地问着。心却还在回味着与季楒相识的点点滴滴。
    “你知道我刚刚遇见谁了吗？”崔安娜笑着坐到沙发上。
    陌染似乎不感兴趣，并没有接着问下去。
    “我遇见了那个女警察，”崔安娜说着，眼睛却极仔细看着陌染的表情。
    陌染听到后，果然来了神，冰冷的眸子望向崔安娜。“哦？季警官？”
    崔安娜点点头。果然，一说到那个警察，陌染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不过那又怎样，那个警察可是一直在欺骗着他。
    崔安娜笑笑，“刚刚在火锅店，我一不小心从她口中听到了不该听的话。”
    “什么话？”陌染饶有兴趣地看向崔安娜。
    眼前这个女人，他再了解不过了。外表清纯善良，实则内心阴暗的很。若不是她是当时照顾了他一年的护士，陌染连句话都不想同她多说。况且，王叔给她开的支票，她也欣然接受了。现在又找上门来，只怕是野心更大了些。
    崔安娜倒有些关不住葫芦里的药，见陌染颇有兴趣，故作气愤的娓娓道来，“我听到她说什么、正在对陌染实行什么‘美人计’！”
    崔安娜一说完，又细细看向陌染。本以为他会大发雷霆，怎料他竟眯眼笑了起来。
    “你……”崔安娜有些不可思议。
    “季警官可是救过你性命的人，你竟然在背后捅她刀子？”陌染眯着眼收起笑容看向一脸惊慌的崔安娜。
    “我…我和她道过谢了，”崔安娜怯怯地看向陌染，“况且，我听到、是关于对你不利的消息，才、才来告诉你的。”
    “那样最好。”
    陌染起身，走到落地窗边，看了会眼下的车水马龙，似乎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转身拿起车钥匙朝外大步走去。
    崔安娜仍傻坐在沙发上，愤愤地看向陌染离去的背影。想起方才陌染匆忙的背影，又撇嘴一笑。她笃定，陌染定是找那个警察算账去了。
    陌染开着车快速穿梭在车来车往的繁华都市中，此刻已是晚上9点。
    他少有的降下车窗玻璃，欣赏了几眼青川的夜景。倒是觉得不错，以往竟从未发现。
    以前的他，总觉着马路太过拥挤、人声太过嘈杂、灯光太过刺眼。然而此刻的他，却不自觉扬起了嘴角，落入眼中的尽觉美好。
    季楒正端坐在书桌前细细研读着《犯罪心理学》，一阵清脆的铃声不紧不慢响了起来。
    季楒拿起手机，扫了眼上面陌生的来电号码。
    犹豫了片刻，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喂~哪位？”
    “我。”陌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
    季楒有些意外，又突想起白天那个女人听到了她的计谋，看这情形，八成是陌染已经知道，找她算账来了。
    “陌总？什么事？”季楒故作淡定地问。
    电话那头，陌染背靠着车门，扬起了嘴角。她竟一下就听出了他的声音。
    “下来。”陌染抿嘴笑道。
    但季楒在电话里，丝毫没听出他的笑意。反倒觉得他语气依旧冰冷的很。
    季楒透过窗户向下看去，陌染着一身黑色西装，正靠在车上，抬头望向她的位置。
    竟、亲自上门找她算账？看样子，应该是有十足的把握了，如果否认，估计他也不会信。
    季楒一边盘算着如何应对，一边套上外套朝外走去。
    直到走到他的跟前，季楒也没能想出个像样的托词。
    陌染立直了身子，深邃的眸子柔柔地看向面前低头思忖的季楒，不自觉微微勾起嘴角。
    “听说，”陌染低迷的声音竟不似季楒在电话里听到的那般冰冷，甚至夹杂着几分温柔，“你在对我使用‘美人计’？”
    季楒抬头看向他嘴角的那抹笑意，觉得意外极了。他的笑，竟是如此的好看。
    转而季楒又低下头，觉得意外极了。他竟然，在对自己笑。
    “默认了？”见季楒不说话，陌染又问。这次，他竟笑得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
    “对！”季楒仰起头。对啊，她在刻意接近他，那又如何？
    陌染再一次笑了起来，笑得无比灿烂。
    季楒一下蒙在原地。
    好一会儿，陌染终于收起了笑容。目光炯然地看向季楒的双眼，“既然这样，那么、你成功了。”
    “什么……”季楒不敢相信地望向他，轻声呢喃着。
    “我们交往吧。”陌染竟将腰弯下，深邃的双眼对上季楒迷离的眼珠，以便于让她将自己认真的表情看得更清楚些。
    所谓有情人，不论分开多久，不论误会多深，不论相隔多远，只要彼此再相见，还是会义无反顾的爱上对方。
    夏日的风吹拂着季楒的头发，凌乱的发丝不小心戳进了她滚烫的眼球，酸楚的感觉竟带着鼻子也酸的很。
    季楒脚步有些不稳，缓缓向后挪了步，心脏如四年前被陌染夺下初吻那般疯狂跳动着，就连呼吸都紊乱了许多。
    陌染依旧期待地看向眼前慌乱的她，等待着她的答复。
    “好。”
    季楒终于点头。
    她不会再重蹈四年前的覆辙，她只想早点结束令她痛苦不已的案子，想早点摆脱他给她带来的所有不美好的记忆。
    等案子一结，她便会毫不犹豫地离去。在他抛弃她之前。她想着。
    陌染直起腰来，轻轻将季楒拥入怀中，用宽大的手掌抚摸着季楒柔软的秀发。像是拥入了什么脆弱不堪的物品，又像是将整个世界拥入了怀中。如此的小心翼翼，又如此的欢喜满足。
    “我、我先上去了，”季楒推开陌染的怀抱，像极失了惊的小猫。
    陌染又伸出手理了理季楒凌乱的发丝，温柔的语气里带着些许笑意，“好，明天早晨我接你。”
    季楒早已心神不安，还没有回答便低头冲回了楼道口。
    陌染看着她那慌张的背影，竟与白天凌厉万分的警官大不相同。嘴角又不自觉勾出一抹笑。
    记不清有多久了，他好像从未这么开心过。
    他深知，她接近他一定另有目的。即便是这样，他也愿将她留在身边。
    什么自欺欺人，什么朝不虑夕。他只知道，他爱她。
    他要她一直待在他的身边，直到入白土、下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