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站在大殿门口感受着初春温和的日光,一碗碗的汤膳喝下去气色总算好了些虽还有些清瘦但比起之前的样子不知好了多少倍。锦绣宫上下也终于见到了喜色。褚晟有些日子没来了,据说边境有倭寇来犯,眼下他正跟大臣商议要如何派兵镇压。朝廷里分成两派,一派主战,一派主和。皇帝举棋不定,商议了几日仍没有定论。玉儿不懂这些,但她知道兵部尚书正是李曦月的父亲李满轮也是当朝太后的母家表哥,而手握重军的威震大将军则是太后的嫡亲侄子,李子逾。皇上虽已登基数年,然则根基并不十分稳固。若是派兵多半还是要仰仗李家人。
晚膳后褚晟终于踏足进了锦绣宫的大殿,一脸憔悴满身疲惫。玉儿迎上去,亲自为他奉茶。褚晟握着她的手,道:“快坐下吧,这些事让她们做就是。我也好些日子没来了,心下惦记得空来看看你!一会儿还要回去议事。”
玉儿绕到她的身后,伸手为他捏肩。
“我听他们说边境有敌来犯,褚晟可是为这事心烦?”皇上虽早就私下交代过玉儿没人的时候可以直呼他的名讳,但这还是玉儿第一次叫出口,皇帝心里一暖,伸手抓住她在自己肩头按动的小手,答:“都是些散军,成不了气候,玉儿不必担心,我自当处理稳妥。”
“先人说过‘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即为政,眼下我大周三者俱全玉儿坚信褚晟必当大获全胜。”
褚晟微微一笑:“玉儿还懂这些?”
玉儿脸上一红:“不过在家中时经常听父亲说起。”
“你的父亲....”褚晟略一沉吟,接着道:“做个知府确是可惜了!”
“玉儿不懂这些,只知道我大周国富民强人才济济小小倭寇何足畏惧。”玉儿说着在褚晟身边坐下,端起凉的差不多的茶水递上去。
“玉儿说的不错,只是眼下朕可用之人......”略一思索,又摆摆手笑着道:“算了,不提这些,朕看你今日气色不错,身子可好全了?”
“嗯!早就没什么大碍了,还亏得表哥托人给我送来好些山参雪莲,这日日补下去,玉儿只怕要成大胖子了!”说着便捂嘴娇俏一笑。
“你是说韩祤?”
“正是,表哥自幼好武,熟读兵书,没想到还是个心细的人。”玉儿边说边仔细窥着褚晟脸色。
“我倒是把这个人忘了!”
“皇上,一会儿汤膳炖好您也用些吧,玉儿见您脸色不好实在心疼。”说着便拿手轻抚皇帝面颊眼中更是莹莹闪着泪光。
“也好,朕陪你一起用!”
等汤膳炖好夜已经深了,原本还要回乾和宫议事的褚晟自然也没再回去。
又过了几日,皇上颁下圣旨封御前一等侍卫韩祤为安远将军,带兵出征平定倭寇。起先太后并不同意,只道韩祤到底年轻又没有领兵的经验,若是要出征还是让子逾去的好。但皇上坚持,又道只是边境散军不足以惧,让新人去历练一下也好。太后便也没再说什么。
出征前日,玉儿叫来秋水,仔细吩咐道:“你去兵部找一下祤表哥,告诉她此战只可胜,我们姐妹二人日后的前程便赌在他一人身上了!”
“是!奴婢这就去!”秋水知道事情重要,重重的点头答应。
“悄悄的去,不要让旁人看见。”玉儿仍是不放心的叮嘱道。
“奴婢明白,小主放心!”说着便起身去了。
韩祤果然不负所托捷报频传,褚晟心情大好,正逢御花园海棠开的正好,便陪着一众妃子去赏花。
御花园里花红柳绿,众人更是穿的花枝招展,所到之处环佩叮当脂粉香气更胜花香。走了半晌,皇帝有些累了,便带着众人在沁心亭坐下,立马就有小太监端上茶水和各色点心。
“咦,你看那是什么花?颜色娇艳,含苞欲放,当真好看的紧。”陈丽欣在皇上身边伸手指着不远处的一丛紫色小花。众人皆回头去望,纷纷摇头不知其名。
夏琳看了两眼,盈盈起身答道:“回娘娘,那是香堇花。”
褚晟听见有人答出,回首一看正是被自己忘在脑后的夏充依,便觉有些愧疚,忙笑着夸赞道:“你倒是见多识广,那小花连朕都不认得!”
夏琳刚要屈膝谢恩,一旁的陈丽欣嗤笑出声,道:“当真是在花房做过事,对花草的研究就是比我们这些人强些。”夏琳脸色微红,宫女出生到底让她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如今被公然拿来耻笑,她的愤恨可想而知。
“皇上你看那小花,虽然低微,小小的一丛,但在这万花丛中却也特别,叫人一看便记住了。生而为花自然都想当那花王牡丹,但岂是都有那个命的,若是不能臣妾反而喜欢这香堇风雨再大也能傲然而立岂是些庸脂俗粉可比?皇上您说呢?”
褚晟忙连连点头:“玉儿所言极是!这香堇花朕当真一见便记住了。”
“皇上,夏充依解了大家的惑,您可要好好赏赏啊!”
褚晟本来就对夏琳心存愧疚眼下听玉儿如此说哪有不答应的理,忙答道:“是该赏!是该赏!”
“依臣妾所见,她既是因香堇获赏不如就将这‘堇’字当封号赐给她吧。”玉儿抬头看着夏琳感激的眼神微微一笑。
“就依爱妃所言,传朕旨意晋充依夏氏为采女赐封堇字。”堇采女激动的跪下身连连谢恩。
再看众人,陈丽欣早就气的吹胡子瞪眼,李曦月翻看着手中的锦帕似是没有看见眼前的事,皇后一脸恬淡,絮儿微笑着看着跪在地上的堇采女,只有馨儿微微侧过身去,似是不愿见着亭中众人,玉儿心下叹了口气,此事只怕要惹她不快了!
回到宫中时候已经不早,玉儿便邀了絮儿、馨儿一起用膳。玉儿几次想要开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一顿饭吃的颇安静。
用完膳,今心端上茶水,玉儿沉吟再三,终是叹口气,道:“馨儿,今日之事......”一句话还没说完馨儿抢先问道:“姐姐,为何连你也要偏帮她?”
“馨儿,我欠那夏氏一个人情,今日便算还她了,况且日后还有用的着她的地方。”
“她处心积虑爬上龙床,心思颇深,姐姐也敢信她?”馨儿一脸的不甘,说着话脸色已有些微微泛红。
“馨儿,听姐姐一句劝,有些事过去了就不必放在心上难为了别人也是苦了自己!”
絮儿先前也从姐姐口中知道了这其中渊源,便也开口劝道:“是啊,在这后宫中生存,凡事都要看开些,耿耿于怀也只是让自己难过罢了。”
馨儿听了微微一笑:“姐姐们的意思我明白了。”便端起茶盏,不再开口。
“馨儿,自从进宫我便将你当亲妹妹一样看待,在我心里自然是向着你的,只是有些事我不得不做,你也不要怪我。”玉儿说完又重重叹了口气。
“各人有各人的命,姐姐有不得不做的事,我自然也有不得不做的事。只是姐姐,不论日后发生什么样的事,馨儿都不会害你!”馨儿盯着玉儿一字一顿的说道,到最后已经缓缓的站起了身。
“馨儿,你不必这样说,我......”
不待玉儿说完她便微微屈膝,道:“妹妹宫中还有些事,就不陪姐姐了,先行告退!”接着便带着宫女转身去了。
玉儿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一脸茫然。絮儿见此忙走近一步,说:“姐姐,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我会好好劝她,总有一日她会明白你的难处。”
玉儿摇摇头,喃喃开口:“人人都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殊不知情之一字于女人也是最难看开。”对上絮儿一脸的关切,她勉强一笑安慰道:“好了,今日也累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是,姐姐也好好安歇,不必急于一时慢慢来,凡事总还是有我!”
“好,我知道了!”
夜里,玉儿又梦到了那个小小的人影,模模糊糊的叫着:“母妃,我好想你!”玉儿一把抱上去“璟儿,母妃也好想你!”
醒来时,早已泪流满面。今晚又注定是个无眠的夜......
几日后,前朝传来消息安远将军已率军在边境已大获全胜,不日就将班师回朝。朝廷上下都格外高兴,连后宫都透着喜庆的氛围。
漏夜时分,锦绣宫大殿中站着一个纤细的身影,她摘下斗篷,正是前两日刚刚授封的堇采女!
玉儿在上首的宝座上坐着,淡淡一笑开口道:“堇采女这个时候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娘娘,月贵嫔身边的纤平昨夜又来找过嫔妾。”堇采女屈了屈膝开口答道。
“哦,她去找你为何要来告诉我?”玉儿仍是一脸笑意。
“娘娘,嫔妾听她意思是想让嫔妾听命于她们。”
“那你的意思呢?”玉儿也不看她,把玩着手中的玉挂件,似是不经意的一问。
堇采女忙跪下,答:“娘娘,提携之恩没齿难忘,况嫔妾心中早就认定了谁是主子,吃里扒外的事嫔妾是不会做的。”
玉儿这才将手中的东西搁下,看着地上的堇采女道:“好好说着话怎么跪下了,地上凉快起来吧。”
“谢娘娘关怀!”堇采女磕了个头站起身。
玉儿看着她起来,问道“这是她第一次找你么?”
“回娘娘,先前倒是找我嫔妾一次,说是能让嫔妾成为第二个兰修仪,但嫔妾并未放在心上。”
“那这次,又许诺你什么了呢?”
“回娘娘,无非是前程盛宠之类的。”堇采女说着一脸淡然,好似确实不将这些放在心上。
“你就一点不动心?”玉儿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
“嫔妾虽愚昧,但也并非蠢钝不堪,谁是真心谁是假意,嫔妾还是能分得清的。”
“好了,你也不必一口一个娘娘嫔妾的如此生分,日后就叫我姐姐吧。”
“是,姐姐好意妹妹记着了!”
“坐下说话吧!”
堇采女坐下后,玉儿端起茶盏喝了口茶,似不经意的问道:“上次你让人来传话,说是曾看见兰修仪喂瑞王白果,可是亲眼所见?”
夏琳听她突然说起此事,脸上一暗,又跪下道:“姐姐,的确是我亲眼所见,都怪妹妹疏漏,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否则瑞王......”说着抬头看着玉儿落下两行清泪。
玉儿此刻心中恨极,双手紧紧握成拳头,说:“她们处心积虑,此事怎能怪你,你起来吧!”
夏琳起身,默默擦去眼泪。
“行了,此事我已经知道,先委屈你暂且顺着她们,若有什么事情便派人告诉今心,不要再冒险前来。”
“是,妹妹记着了!”夏琳屈膝答道。
“夜已深,妹妹先回去吧。”
堇采女走后,玉儿一个人在大殿坐了良久,今心她们见此,也不敢上来劝,直到天空露出鱼肚白,玉儿才叫人来给自己梳洗直接去了凤阳宫给皇后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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