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祤回朝那日,褚晟亲自率百官迎接,赐了黄金百两,并任命他为兵部侍郎。自此,大周兵权一人在握的局势总算有所改变,虽只是小小一角,也是一个全新局势的开端。
光阴如梭,时光总是不等人。又到了银杏纷飞的季节,褚璟周年祭这日皇帝早早的便去了太长宫,一坐就是一整日。玉儿在自己宫中裹素念经也是整日滴水未进。她只盼着这些经文能让她的孩子早登极乐,来世投个好人家。
一年没见,御花园中的银杏还是那样挺拔,落叶纷飞,婉转而忧伤。三三两两的宫女还是那样嬉笑打闹着摘那树上的果子,只是物是人非,那小小的人影只能在记忆中寻找。玉儿扶着今心的手慢慢踱着,这一年她都不敢踏足此地,如今再来心中的痛还是那样炽烈,只让她恨不能立时就命人砍了这树烧了这园子。
正伤心间,忽听有人在咒骂由远及近似是陈丽欣的声音,玉儿忙带着今心隐在一处假山后。只听陈丽欣愤恨的声音说道:“不过一个还不会说话的娃娃,死了便死了,都一年了还不让人安生。”玉儿听她如此说,本就锥心的痛似是又强烈了些。
陈丽欣接着道:“早上见着皇上,他竟为了一个死人斥责我没良心,我不过穿着鲜艳些,难道还要我整日为他穿孝不成!”她身边的宫女听她讲的太过难听,忙上前劝道:“娘娘,仔细隔墙有耳,若这些话传到皇上耳中,他又要不高兴了!”
“啪”的一声,陈丽欣气急扇了那小宫女一耳光,骂道:“连你也要来教训我吗?那孩子跟皇上一天生辰,如今死了当真是晦气至极,要我说该找法师来做场法事才是!”
玉儿早已气的瑟瑟发抖,再也听不下去。她从假山后快步走出,陈丽欣乍一见她吓了一跳,忙屈膝请安:“臣妾参见玉贵嫔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玉儿也不叫起,一步一顿的走近,怒极反笑:“你刚刚说瑞王什么?”
“回娘娘,臣妾并未提起瑞王,娘娘是不是听岔了。”陈丽欣站起身额头已经渗出细微的汗珠。
“哦?看来真是我耳朵不好,似乎听见有人要找法师来做法事,你放心我定会将你的请求转告皇上。”玉儿扶着今心的手已有些微微发抖,她强忍着内心的痛苦说道。
陈丽欣慌忙跪下,连连磕头道:“臣妾一时迷了心窍,胡言乱语,还望娘娘赎罪!”
玉儿实在不愿再跟她多言,转身快步离去。
回到宫中只觉肝肠寸断,璟儿~都是母妃无能,如今你去了竟还让那些人在背后诋毁你,你再等一等,母妃一定要让那些人十倍百倍的偿还你!
不知是从哪个宫传起,都说瑞王在万寿节出生如今夭折乃不祥之兆,最后竟连太后都发声要皇上请钦天监看一看是否有什么示意,好早做打算。褚晟大怒,严惩了几个爱嚼舌根的人。
玉儿在大殿中向着今心,道:“这几日要你在宫中散步这些谣言也是难为你了,如今看来已经不必再去了!”
今心微微屈膝,答:“为了瑞王奴婢万死不辞这点小事又算的了什么,再者俪小主和喜小主也帮了不少忙,还有堇采女那边也着实费了不少力。”
玉儿点点头,道:“我自然知道,你替我好好谢谢她!”
“是,奴婢知道了!”
这日下朝后,皇上刚进锦绣宫大殿就见玉儿坐在椅子上默默流泪,慌忙上前拉住她,问:“玉儿这是怎么了?”
玉儿回头,满脸泪水刚叫一声:“褚晟.....”便说不出话来。皇上一把将她抱住,轻拍她的颈背帮她顺气,急急问道:“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
玉儿挣开他,扑通一声跪下,哽咽着道:“皇上,都是臣妾不好,璟儿生在万寿节,如今不在了他们都说怕是要冲撞了您。玉儿好怕!若果真如此,玉儿还有什么好活的!”
褚晟一把将她拉起来按在椅子上,在她身边软言说道:“傻丫头,那些人乱嚼舌根我已经严惩了她们,你竟然还放在心上,璟儿是个好孩子,跟我一天生辰是上天恩赐,只是他与我缘浅。”说着眼中也隐隐闪着泪花。
“皇上,兰修仪也是为您着想,她说的也对,一个还不会说话的娃娃死了便死了,活着的人总要为自己着想!”玉儿伏在褚晟怀中,哭的梨花带雨。
“什么,她竟然说这样的话?”褚晟气急,额上的青筋根根分明。
“皇上,您也不要怪她,她也是一片好心,都是玉儿无能您还是将玉儿送去冷宫吧,也好让太后放心。”
“胡说什么呢?你不要再胡思乱想,璟儿是朕的儿子,是天之骄子,怎可让人如此污蔑,我看是有人该去冷宫了。”说着又将玉儿搂进怀里仔细安慰。
皇上的圣旨是在傍晚时送到了荣和宫,废除陈丽欣修仪位份褫夺所有封号,送去关雎宫。关雎宫名字甚美,只可惜废弃多年是宫内人人都知道的冷宫,历来都是一些罪妃最后的下场。陈丽欣哭天抢地,大声咒骂着玉儿和瑞王,李福无法见她实在不成体统,便命人用破布将她的嘴堵住捆着扔进了关雎宫。
另一边玉儿一直跪在锦绣宫的小佛堂内诵经,孩子~这些人蛇蝎心肠,死不足惜,母妃定要她们通通为你陪葬!
兰修仪的陨落让众人看清了瑞王以及玉贵嫔在皇上心中的分量,自此再也无人敢再背后议论。
“姐姐,母亲派人传来口信,家中有天大的喜事!”絮儿一进门便喜滋滋的嚷道。
“何事竟让你喜欢成这样?”玉儿见她这样也满脸高兴的问。
“父亲升官了!现下已经是江苏巡抚。”絮儿坐下喝了一大口茶,欢天喜地的回道。
“哦?”玉儿眉头微蹙,略一沉吟,淡淡开口,说:“父亲虽为官清廉,但为人过于刚正不阿不懂处事之道,做了多年知府也没有升迁,为何此时升了官?”
絮儿听她如此说,也没了方才的欢喜,低头沉思半晌,答:“官职任命历来都是军机处拟旨,再由皇上定夺。淑妃娘娘的父亲就是军机大臣,难道是她从中相助?她如此示好究竟是何意思?”
玉儿微微一笑,站起身道:“是何意思,我们在这里又能猜出什么?随我去一趟永福宫吧。”
姐妹二人随着永福宫的內侍来到偏殿,淑妃正在跟大皇子说话,如今的大皇子已经到了去御书房的年纪,淑妃正在细细教他认字。玉儿见状眼中一热,若是他的璟儿也在.....不忍再想,忙摇摇头跟絮儿一起屈膝请安:“臣/嫔妾参见淑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淑妃摆摆手,示意她们起来,叫人将大皇子带走,才笑盈盈的开口道:“妹妹们怎么来了?”说着又命人上茶。
“方才路过永福宫想着多日未来给姐姐请安,便进来看看姐姐。”玉儿笑着对上首回道。
“妹妹们有心了,快尝尝这花茶,是墨琴刚刚调配出来的说是美容养颜最好,你们尝尝可还合口?”淑妃端起茶盏率先喝了一口。
二人忙也将茶盏端起,仔细的品了起来。
放下茶盏,絮儿一脸的意犹未尽,答:“这花茶自小也喝了不少,不过跟娘娘的比当真是云泥之别,娘娘这茶颜色绚丽入口清香叫人回味无穷。”淑妃听她如此献媚爽朗一笑,道:“不过是些普通的花茶,妹妹若要喜欢走时记得带些回去。”
玉儿听着她两互相捧场,一时也插不上话只能在心中斟酌该如何开口询问父亲之事,正思忖间,就听上首的淑妃话锋一转,问道:“听说你们的父亲近来升了迁,真是恭喜司徒大人了!”
姐妹二人忙站起身,屈膝回道:“多谢娘娘!”
淑妃笑着点头,道:“不必如此客气,快坐下说话!”
“父亲升迁本是极好的事,奈何他老人家并不精于为官之道,臣妾实在是担心他有负所托!”玉儿虽如此说但脸上并无担忧之色反倒怔怔的盯着淑妃。
“妹妹这说的什么话,司徒大人为官清廉,升迁本是情理中的事,你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将心好好搁在肚子里,做好你的贵嫔便是!”
“有姐姐这话妹妹便放心多了。”说完三人便不再提此事,絮絮说了些别的。
等一盏茶喝完,絮儿起身告辞,说道:“今日叨扰多时就先回去了,日后若姐姐有什么吩咐,尽管派人来传话!”
“好,我记着了!”接着又转首对着外面道:“黛画,包两包花茶给玉贵嫔和俪婕妤带回去!”
路上,絮儿问道:“姐姐,依你看淑妃娘娘到底何意?”
玉儿摇了摇头:“你觉得呢?”
“她主动提起父亲升迁一事,看来此事当真与她有关,只是还不明白她此举到底何意!”
“无非有二,其一拉拢人心想让我们归附于她,其二展示实力,告诉我们父亲的仕途她都可以左右,警告我们不要跟她作对!”
“那姐姐的意思?”
玉儿叹一口气,斟酌着道:“眼下我们跟她并没有冲突,她既然示好我们卖她这个人情便是,日后若真有什么事再见机行事!”
“也只好如此了!”
是夜,玉儿叫来今心“冷宫中的那人怎么样?”
“回娘娘,已经命人好好招呼她了!只是她仍是日夜咒骂娘娘,言语歹毒至极。”今心说着一脸气愤,倒是玉儿满脸笑意全然不放在心上:“再让她多骂几日吧,我只怕她将来想说话也没机会了!”说着便让今心伺候自己更衣就寝。
自从韩祤进了兵部,虽贵为侍郎又是皇上钦定,但仍处处掣肘并不能真正掌握实权,一切仍是看李尚书脸色行事。皇上暗中召见了几次,虽心下气愤但一时也不能做些什么。正逢此时,边境又传战事,倭寇散军被击退后竟回国集结大军来犯。边境百姓苦不堪言,刚刚打完仗现下又被敌军攻击,皇帝为此几日茶饭不思,最后下旨迎战,派威远将军为统帅韩侍郎为先锋,率五万大军即日启程。
晨省后玉儿姐妹二人来到乾和宫,皇帝正在暖阁跟众将领议事。二人便在偏殿中等候。等了多时也不见皇上出来,便起身准备回宫,谁知刚踏足殿外,便碰见自暖阁出来的韩祤韩侍郎。
韩侍郎见着二人,微微一愣便跪下请安,口呼:“微臣参见玉贵嫔娘娘,参见俪婕妤小主!”
玉儿面色平淡,也不看他,低低回道:“起来吧!”
韩祤站起身后,正欲告退,絮儿上前一步叫到:“表哥,母亲托人传来口信要你在前线千万小心,刀剑无眼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韩祤低头回道:“多谢小主关心,微臣定当谨慎!”
玉儿见此也走近二人,目视远方,低低说道:“此次出征,在威远将军麾下作战,他若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你要愿意大可推波助澜,实则不愿就冷眼旁观,切不可展露锋芒,暗暗记住回宫再报即可,如此方可能保你性命无渝。”说完也不等他答话便率先踏步离去。絮儿见状忙也跟了上去,独留韩祤对着二人背影愣愣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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