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里的阳光总是明媚又暖心,这日玉儿正在自己宫里看着秋水用迎春花汁子调和的染料一点一点将自己的指甲染红。她斜斜的靠在美人榻上,伊人靠坐在榻前小心的捧着她的手,时不时的对着秋水染好的指甲轻吹两口气。主仆三人说说笑笑,玉儿恍惚间只觉是又回到了从前。
等到指甲都染好,玉儿举起双手对窗仔细的看着。明艳艳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染的通红的指甲仿佛也在漏泄春光,晃得人眼酸。玉儿满意的放下双手,正欲传膳,就见鹅黄色的百花图帘子“呼”的一下被掀开,今心急匆匆的从外面奔了进来。
玉儿见她这样,知道定当是发生了什么事,闭了闭眼,沉声问道:“又怎么了?”
“娘娘~”今心略矮了矮身,皱眉回道:“映月宫抓到个宫女,抓到时她正往贤妃吃食里加东西,现下太后、皇后还有各宫主子都过去了!”
玉儿眉心微跳,低低问道:“可知她加的是什么东西?”
今心摇摇头,答:“太医正在查。”
玉儿脸上早就没了方才的恬淡,她叹口气扶着秋水的手站起身,对着今心道:“那咱们也去看看吧。”
玉儿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急急忙忙的赶往映月宫,虽然此事跟自己没有一丝干系,但到底有些忐忑。
映月宫里太后和皇后在上首坐着,李曦月扶着纤平的手站在大殿中,身前跪着她的宫女宝莲,太医院院判正在一旁低头仔细查看着。
玉儿请安后在淑贵妃身侧坐下,环顾四周只见众人都目不斜视,眼观鼻鼻观心,连一向话多的婉修仪都规矩端坐着,便也敛下心神不再多看。
就在这时,太医院院判赵大人终于检视完毕,跪倒在宝莲身边,回道:“回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这包药末乃是红花晒干后研成的,长久添在娘娘的饮食里会让娘娘无法怀上龙胎。”
众人憋在心里的疑问此刻都化为惊叹,在座之人都一脸吃惊似是不能相信赵太医的话!皇后见此皱眉斥道:“好了,一个个都像什么样子!”
大殿里立马又安静下去,玉儿心中不屑,当真都是些见风使舵的好手!
皇后转首,担忧的看着脸色青红交加的太后,轻轻唤道:“皇额娘,您看......”
太后今日着一件绯色团枝纹对襟宫装,暗红的颜色衬的她越发肃穆严厉,她摆了摆手,一脸感伤,整个人仿佛都有些颓丧。
她略略瞟了一眼站在下面的李曦月,心中暗恨,真是个没用的东西,这些年竟然一直被人这样算计,但见到她脸上的隐忍和伤痛,多少还是有些心疼。
太后闭了闭眼,再睁开已经没了方才的落寞。她的目光缓缓从皇后身上扫过,又仔细将大殿中坐着的人看了个遍最后落在玉儿身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玉儿只当不觉,却仍被这股压力压得喘不上气,袖中紧握的手心早已汗湿,滑滑腻腻的分外难受。
终于,太后收回目光,望着皇后清冷开口,“这样狠毒的事情哀家听着实在伤心,还是皇后斟酌着办吧,有了结果来告诉哀家一声便是!”太后说着起身要走,陌酥姑姑忙上前扶住,众人见此都站起身恭送。
太后点点头便扶着陌酥姑姑的手往外走,走到一半忽然又停住,似是想起什么事般转身对皇后吩咐道:“对了,皇后,皇上那里可别忘了派人去说,皇上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最是讨厌这些阴狠毒辣的事情。”说到最后几乎一字一顿,皇后面上一窒,旋即低下头屈膝回到:“臣妾知道了!”
太后走后,皇后向跪在地上的宝莲问道:“说吧,是谁指使你做的?”
宝莲抬起头,愣愣的看着皇后,既不答话也不求饶。
皇后见此,厌恶的骤起眉头正欲开口,她身侧的捡星抢着喝道:“大胆奴婢,皇后跟前也敢这般放肆?!”
宝莲这才又伏下身子,木木的答道:“回娘娘,都是奴婢的主意,并无人指使,奴婢死罪,还望娘娘成全!
皇后只觉眉心突突跳了两下,清冷的嗓音就像寒冬凛冽的风一般吹向地上跪着之人,“你身为贤妃婢女,好端端的为何做下如此歹毒之事,戕害皇室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就在这时坐在下首的淑贵妃嗤笑一声,对着宝莲开口说道:“本宫劝你还是实话实说吧,你一心包庇之人只怕此时恨不能立刻手刃了你,将所有罪责揽在自己身上到头来还是害了你的父母亲人罢了。”
宝莲仍是恍若未闻,只将身子伏的更低。
皇后看了一眼淑贵妃,点点头,又低头理了理手上的护甲,“淑贵妃说的不错,你若实话实说或许皇上开恩念你受人蛊惑还能留你一条命,你若硬要将罪责揽在自己身上,自己不要命就罢了,别忘了你家中还有至亲。”
淑贵妃原本笑盈盈的脸一下子僵住,她回首与墨琴对望一眼,后者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她是知道其中缘由的,原本是想逼宝莲供出幕后主使,可皇后竟然也顺着自己的话说,难道今日之事是有人设好的局!
她疑惑的目光在皇后和贤妃身上来回游走,李曦月似是感觉到她的目光般侧首回望了她一眼,目光沉静中隐隐透着几分轻蔑。
沉默半响的李曦月终于开口,她居高临下看着伏在自己脚边的宝莲问道:“本宫只问你,那日的那碗安胎药可也是你做的手脚?”
原本还有些木然的宝莲此刻已经开始瑟瑟发抖,她将额头磕的“砰砰”响,嘴中大声喊着:“娘娘,不是奴婢真的不是奴婢,都是慧妃逼奴婢的,奴婢实在没有办法啊!”
玉儿只觉脑袋里“嗡”的一声,像是被人狠狠捶了一下。她将指甲狠狠掐进手心,强逼自己冷静下来。
她抬头迎上李曦月没有一丝温度的目光,缓缓站起身。
“胡言乱语!”就在这时絮儿急急的走到宝莲身边呵斥道,“你竟敢如此污蔑慧妃,本宫一定要禀明皇上,砍了你的脑袋!”说着脸色涨的通红,似是气急了的!
皇后眉头微皱,看了一眼捡星,后者忙会意,清了清嗓音说道:“俪昭媛严重了,后宫的事还是由皇后娘娘说给皇上听吧!”
絮儿闻言,忙屈膝回道:“是臣妾失言了,还望娘娘赎罪!”
皇后点点头:“昭媛先坐下吧,本宫知道你们姐妹情深,着急了些也是情有可原!”
馨儿看了一眼刚刚坐下的絮儿,一脸若有所思,她知道絮儿一直不是个沉不住气的人,方才自己听到宝莲指认玉姐姐也是大吃一惊但到底只是片面之词,絮儿不该这样浮躁才是,她身为玉姐姐的亲妹妹如此急躁岂不更惹人多想!
再看玉儿,眼中一片清明,终是没了方才的慌乱。她目光透过李曦月,直直盯着宝莲问道:“你是叫宝莲?”
宝莲直起身子,回望着玉儿点点头答道:“正是奴婢!”
玉儿淡淡一笑,接着问:“你说是本宫指使你在贤妃吃食里下药,可有什么证据?”
“奴婢身为下人只知道听命行事,哪里能知道主子的事情!”宝莲仍是不卑不亢,口齿伶俐的答道,似是早就知道了玉儿会有此一问。
“那就是没有证据了?!”玉儿仍是一脸淡然的问道,接着话锋一转一脸狠厉的说道:“没有证据就敢胡言乱语,蓄意陷害、以下犯上,其罪当诛!”
“娘娘别急!”宝莲并没有被玉儿森冷的气势吓到,仍是梗着脖子答道:“这红花末是娘娘定期让人给奴婢送来的,依奴婢所见这东西一时半会也现做不出来,所以娘娘宫里一定会存着,是与不是派人搜一下便是!”
“好大的胆子!”这次连一向不问闲事的德妃都有些生气,她斜斜的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宝莲似是自言自语般说道:“一个小小的奴婢主意倒是挺大!”
絮儿见此忙也跟着说道:“德妃娘娘说的是,这丫头好大的胆子,竟敢撺掇着搜宫!”
宝莲见此又对着皇后重重磕了个头,额前已经留下一个淡淡的血印子,她仍是不管不顾的求道:“娘娘,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奴婢知道自己犯得是死罪,只盼在死前还能做些事好消除来世孽障!”她这话说的恳切,似是句句啼血让人不得不信。
皇后看了玉儿一眼,皱眉轻咳了两声。
众人见此都知道皇后正在左右为难,就凭一个宫女的片面之词就让人搜宫实在不成体统,玉儿到底已经身在妃位又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若是搜不出什么不仅让人笑话还惹得皇上不高兴,可是眼前局势若是不搜又实难服众。
就在皇后犹豫不决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柔昭仪站起身对着玉儿盈盈一拜,笑着问道:“慧妃娘娘您说该不该搜呢?”
玉儿从前从没将这个没落的柔昭仪放在眼里,今日见她倒是有几分聪明,知道要让自己开口要求搜宫,这样不论搜不搜的出东西,都跟旁人没有干系了。
玉儿抬头正好撞上皇后看着柔昭仪赞许的目光,她忽然觉得心中无比的厌倦起来。好一个尔虞我诈肮脏的地方,自己偏不遂了她们的愿。她将原本要说的话咽回肚里,对着皇后屈膝恭敬答道:“臣妾但凭皇后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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