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问,叶昭佩倒是笑了。
姜止问她:“你笑什么?”
叶昭佩道:“我在想,君上你是不是醋啦?”
姜止“嗯”了一声,对此倒是直言不讳:“醋了。我很醋。”
停顿了片刻,他再重复说了一遍:“只要一想到你可能会和任何一个男人发生任何关系,我都醋得不得了。”
叶昭佩笑着说:“其实我和陆苟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顶多就是……以前有一次,我很痛,痛得倒在地上爬不起身来,是他来帮了我,给我喝了一碗姜汤,还给我吃了一个馒头。”
姜止十分深恶痛绝:“他这是趁虚而入么?”
“不是啦,”叶昭佩笑了,“他有未婚妻的。”
“未婚妻?”姜止看着她。
叶昭佩点头:“是啊,未婚妻。一个叫罗昏的小姑娘,我从火烧山出来之后去找过她。”
姜止顺手摸到了叶昭佩的一缕头发,闻言便也顺着问了下去:“然后呢?然后怎么样了?”
“然后啊,”叶昭佩叹息,“我找到那个罗昏姑娘的时候,她已经被逼着嫁给了一个屠夫。因为家里人觉得陆苟不会回去找她了,所以硬是叫她嫁给了其他人。家里已经再也负担不了她了。”
姜止没有说话。
叶昭佩继续说:“但是那个屠夫是个很不好的男人,他总是欺负罗昏姑娘。我找到罗昏姑娘的时候,我问她,要不要我帮忙,要不要我带她走?”
“那她怎么说?”
“她拒绝了我。因为她怀了那个屠夫的孩子。”叶昭佩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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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似乎是一个初春时节,天气很好,四面草长莺飞,是叶昭佩喜欢的日子。
她费了些时候才打听到罗昏姑娘所在的地方。
而找到她时,听闻屠夫出去忙碌了。为了养家,他需要负担很多的活,而罗昏则在家中洗衣服,肚子微微隆起。
叶昭佩出现时,她正将洗好了的衣裳晾在一边,一双细白的手冻得发红。
“是罗昏姑娘吧?”叶昭佩出声说话。
“是我,”罗昏姑娘转过脸来看她,脸上带着一个微笑,“这位姑娘,你是谁呀?”
“我叫叶昭佩,是陆苟的朋友。”叶昭佩盯着她。
听见“陆苟”的名字,罗昏似乎有些微的失神。但很快,她继续微笑了起来:“叶姑娘,我已经嫁了人了。”
叶昭佩淡淡地问:“你跟我说你是嫁了人,难不成你是以为,陆苟是要我带你走的吗?”
罗昏微微一愣。
叶昭佩继续问:“这个就是你一直想要发生的事情吧?陆苟从火烧山中安然无恙地出来了,或许是亲自来接你,又或许是叫别人来接你。总而言之,就是带着你走,实现他过去对你许下的诺言。”
罗昏垂下眼睛,看着自己的肚子:“可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我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我了。”
“那么你现在过得开心吗?”叶昭佩问她。
“开心?”罗昏似乎很惊讶,她怎么会问出这样的一个问题。
叶昭佩看着她:“生而为人,不就是为了开心吗?”
罗昏笑了:“是啊,我们生来,本来是要开心的。可是生活里会有各种各样的痛苦。比如说,我的爹娘都比较喜欢儿子,我作为一个女儿,我势必会被他们所厌弃。我十六岁,他们就希望我嫁出去,希望有一个男人可以把我买走。”
叶昭佩不说话。
罗昏的眼圈微微发红,看向不远处:“以前有陆苟在的时候,我是很开心,可是他走了。我的开心不太长久。在他走了以后,我顶着很大很大的压力,我一直在说,他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可是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他都没有回来……”
她看向叶昭佩:“叶姑娘,你知道那种绝望吗?我等着他,我告诉我自己,他会来接我,他会回来娶我。可是他没有。我可以等到死,可是我的爹娘不会准许。所以,他们把我打晕了,丢到了现在我这个丈夫的家里。他们都已经商量好了。”
“我的丈夫给了我的爹娘十两银子,把我买了。你看,叶姑娘,我只值十两银子,便成为了别人的妻子。而在这之前,我从未见过这个人。可我醒来,我全身一丝不挂,我的丈夫笑着对我说,你得给我生孩子。”
叶昭佩皱起了眉头:“我可以带你走。”
罗昏却摇了摇头:“我不走。”
叶昭佩不解:“为何不走?在这里你难道觉得开心?”
“在这里我不开心,”罗昏道,“但是我不能离开这里。我已经和我的丈夫、和这个家融为一体了。我不能走。”
叶昭佩皱起了眉头,她还是不明白。
罗昏笑着说:“等到以后,叶姑娘你会明白为什么的。”
当日,叶昭佩到底是走了,说好了会过几天再回来看她,给她时间考虑。
而这所谓的几天,因为姜止吩咐的一个任务,一直拖到了好几个月以后。终于,等叶昭佩终于有时间再去找罗昏时,是一个初夏时节的晚上。
屠夫正在家里。而他似乎是喝了酒,不知为何,正在殴打罗昏。
一边打,他一边怒斥:“老子将你买来,为的是要你给我生儿子!而你呢!你给我生了个女儿!你知道我的那些个兄弟是怎么嘲笑我的吗?”
叶昭佩站在窗外,看见屠夫挥舞的拳脚,还有蜷缩在角落里的罗昏。
她在掉眼泪。
叶昭佩回想起陆苟。
陆苟那样的男子,一贯以来都是温文尔雅的,若是陆苟的话,罗昏绝对不会哭。他不会忍心去打一个女子,即便那个女子为他生了一个女儿,而不是儿子。
可是陆苟死了,就死在叶昭佩的手下。
终于,叶昭佩再也没有办法忍下去了。
她一脚踹进了房间里,从后面将屠夫整个人都给拎了起来,冷冰冰地问他:“打女人,算是什么本事?”
屠夫使劲地挣扎起来,而叶昭佩将他整个人往边上一甩,丢了出去。
屠夫被他丢到了柜子上,柜子被他撞得破了。
而这等动静,终于惊醒了床上原本还在睡觉的孩子。
罗昏的满脸都是青肿,擦着眼泪,起身去抱惊醒过来正在啼哭的女儿。
屠夫扶着墙壁站起身来,摇晃了一下脑袋,看向叶昭佩:“你……你是什么人?”
“不必管我是什么人,”叶昭佩面无表情,恍若罗刹,朝着他一步一步地走近过去,“你胆敢伤害罗昏姑娘,你就是罪不可赦!”
屠夫看向一边的罗昏:“你的朋友?”
他继而又恨声道:“看不出来啊,你这女人还能认得这样的狠角色!你是不是还在跟过去的那个陆苟联系?你们奸夫淫夫……”
叶昭佩没有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一拳打去,打落了屠夫的半颗牙:“伤了罗昏姑娘,该死。”
屠夫吐出了一大口的血。
叶昭佩也不给他缓过来的机会,继而又抬手给了他一拳头:“诋毁我与陆苟,该死。”
屠夫被她打得脑袋肿胀起来,整个人都有些迷糊了。
而叶昭佩杀心刚起,哪里会给他机会。
正在叶昭佩从袖中取出蝴蝶刀来准备一刀结果他的性命时,罗昏抱着孩子,挡在了屠夫的面前。
她受的伤还在脸上,泪水也还没有干透。
她挡在了屠夫的面前,苦苦地哀求:“叶姑娘,求求你,不要管我的家事了,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的丈夫……”
“为什么?”叶昭佩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他分明这样对她,她却还是要维护他?
为什么要继续留在这样的一个家里?这样她会高兴吗?
罗昏深吸了一口气:“因为我不能……我不能走。我已经是这个家里的一员,我不可能会离开这个地方,我也……我也不可以失去我的丈夫。我的女儿也不可以没有爹……”
叶昭佩的神情有些寂寥:“那么陆苟呢?”
罗昏抬眼看她。
叶昭佩苍凉开口:“他死了。他临死之前,让我一定要照顾好你。不要让你吃苦,不要让你受委屈,可是你现在在做什么?你现在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罗昏的眼泪又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
屠夫在一边冷笑不止:“看吧!我就知道,你还在和那个野男人勾搭不清!罗昏,你可别忘了,你现在究竟是谁的娘子!”
罗昏怀里的孩子放声大哭,整个局面乱糟糟的。
叶昭佩盯着罗昏。
她只是在哭,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而哭,可她就是在哭。
叶昭佩忽然收起了手中的蝴蝶刀,往后退了一步:“算了。你说的对,你已经是这个家的一部分了。你离不开,也不能失去。”
罗昏依旧在哭,没有看她。
“我走了。”叶昭佩转身走开。
在门口时,叶昭佩忽然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向那屠夫:“我警告你,若是再敢对罗昏姑娘动手,我会来要了你的性命。”
顿了顿,叶昭佩补充了一句:“我是美人剑,你最好记住我的名号。”
而在一年之后,叶昭佩再度来到了这个家,但是她没有看见罗昏,看见的是一个陌生的女人。
家还是屠夫的家,可是女人却换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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