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剑

    
    姜止和叶昭佩手牵着手，慢悠悠地朝着天子会客的大殿走去。
    一边走，两个人也一边在说着话。
    新婚燕尔的东隅国君王与王后，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叶昭佩问：“刚才为什么君上你跟宋长康说，不属于他的身份，要小心？”
    姜止转头看了她一眼，微微笑道：“你很好奇吗？”
    叶昭佩点头，模样极为乖巧：“好奇。”
    见她如此，姜止的一颗心也变得极为柔软：“好奇啊？”
    叶昭佩再点了点头：“嗯。”
    姜止笑眯眯地看她：“那我就告诉你。”
    毕竟这么乖巧，姜止心想，要是不对她好一些，他自己的心里都有些过意不去。
    他停下了脚步，凑到叶昭佩的耳边，很轻地说：“宋长康是宋国皇后抱来的孩子，本来并不是宋国公的儿子。他不配做这个太子。”
    说完，他还故意亲了一下叶昭佩的耳垂，见叶昭佩没有反应，再亲了一下叶昭佩的脸颊。
    这一回，叶昭佩的脸终于微微一红。
    她抬手按在姜止的胸膛，将他稍微推开了几分。
    姜止垂眼看她，像是个没事人似的，甚至还一脸奇怪地问她：“怎么了？”
    着实是有些太不要脸了。
    叶昭佩红着脸，仗义执言：“君上，你又对我耍流氓！”
    他就是仗着叶昭佩喜欢他，所以胡作非为。
    想一想看，要是现在这样对叶昭佩的不是姜止，而是另外的人，叶昭佩会怎么样？自然是好好地跟那个人算账，杀了废了那都是小事。
    可谁叫这个对叶昭佩耍流氓的人是姜止呢。
    刚才姜止还说了一番话，叫叶昭佩极为感动。
    姜止笑眯眯的：“是啊，没办法，一看见你，我就忍不住。”
    在她的身上有很好闻的香气，是姜止一直以来钟意的那一种。
    闻着这种香气叫姜止身心愉悦。这愉悦感环绕着他，一直到他松开叶昭佩，看见了出现在他身边的姜弘。姜止脸上的笑容终于凝固了。
    姜止不悦地看了他一眼：“姜弘？”
    姜弘微微一笑，目光朝着叶昭佩转去：“还以为君上会唤我一声，丞阳公子。”
    姜止便再道了一声：“丞阳公子。”
    说话的时候，他迈开步子，将姜弘看向叶昭佩的目光给阻断了。
    姜弘这才看向了姜止：“君上今日和王后穿着的衣裳着实吸引人的目光。”
    姜止微笑：“过奖了，毕竟是夫妻。”
    他故意加重了“夫妻”两个字，其中暗含的意思极为明显。
    停顿了一下，姜止又道：“听闻前些时候，丞阳公子与宋国的欢仪公主一同出游？”
    “啊，”姜弘微一点头，“是的。”
    “会成婚么？”叶昭佩从姜止的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看向姜弘。
    姜弘略微耸了耸肩膀：“兴许吧。”
    他看向叶昭佩：“毕竟，我也很羡慕君上。”
    叶昭佩没说话，抱住了姜止的手臂，凑到了姜止的耳边跟他说话：“君上，我们进去吧？我有点累，想坐下来休息一下。”
    叶昭佩身上的香气再度将姜止的身子给围绕了。
    姜止也很清楚，现在叶昭佩是故意要这么做。
    叶昭佩是个聪明的小姑娘，她知道，姜弘喜欢她，当下如此，她是故意用亲密的举止来给姜弘瞧。
    而这么做，很明显，效果还不错。
    姜弘略微眯了眯眼睛，而姜止则心情大好起来。
    姜止对着她点头：“好，走吧。”
    说完，他们迈开了步子朝着殿内走去，将姜弘甩在身后。
    姜弘身边的侍从忍不住开口：“公子，您为这美人剑做了这么多，她根本就不知道。现在她还这样对待您。”
    话匣子一开，这个侍从似乎就有些停不下来：“那哪里是和欢仪公主一起出游啊？分明就是去和宋国公谈事情了！还会成婚呢，公子你每天就只是惦记着美人剑……”
    姜弘的目光落在叶昭佩的背影之间：“她已经不是美人剑了。”
    而是东隅国的王后。
    但是这个事实，承认起来未免有些太难了。
    姜弘觉得头疼，便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走吧，我们也进去。”
    “……是。”
    侍从应得不情不愿，发自内心地为姜弘鸣不平。
    大殿之内，有受邀来自各国的贵客。
    姜止和叶昭佩作为东隅国的君王与王后，座位安排在很靠前的位置，就在天子前方。
    姜止与叶昭佩这么一路走去，引得不少注目。而叶昭佩一直抱着姜止的手臂，走得不疾不徐。
    有人问：“那个……便是美人剑么？”
    听见他这么问，当即便有人回答：“什么美人剑？你真没见过世面，那个现在已经是东隅国的王后了！”
    也有人说：“难不成你们都没有收到过当初大婚，从东隅国发往各国的玉石？那上面可清清楚楚地雕刻着这些呢……”
    “……”
    作为一个顶尖的杀手，叶昭佩十分轻松地便听见了四周那些人谈话的内容。
    在一同入座之后，叶昭佩转身过去，轻声问姜止：“君上，你当初在那个玉石上写了什么？”
    姜止想了想：“写着你对我的爱慕。”
    叶昭佩哼了一声：“你瞎说，我都听见他们说的了，说君上你在玉石上写了什么，所以他们都知道美人剑是你的王后了。”
    姜止笑了：“下回也给你送一块那样的玉石看看？”
    叶昭佩撇了一下嘴。
    模样实在是太可爱了。
    姜止的内心无比柔软，伸出手去，在叶昭佩的脸颊上捏了一把：“我是不记得那上面写什么了，事情过去也有些时候了。那玉石上不是你对我的爱慕，而是写了我对你的爱，写了你的好。可我说你好，说我爱你，难道还少吗？我自然是不可能记住全部的。更何况，我每时每刻都仿佛能够有一些夸你的话。”
    叶昭佩歪了一下脑袋：“宋大人跟我说了这个。他说，君上你总是时不时地在他们面前夸我一下。说我很可爱，说我过去杀人的时候特别潇洒，也说我穿什么样的衣裳都好看。”
    姜止笑了一下：“是，都是我说的。”
    不过最后那一句，姜止说的实际上还有一个后半句。
    后半句是：不过最好看的，还是不穿衣裳的时候。
    “我真的这么好啊？”叶昭佩有一点不相信。
    “你真的很好，”姜止很轻地叹了一口气，抓住了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昭佩，你真的很好。”
    叶昭佩微微点头。
    姜止正准备凑过去再在叶昭佩微红的脸颊上亲一口，叶昭佩忽然说道：“君上，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我的秘密，你都不知道的那种。”
    姜止一愣：“秘密？”
    而且还是关于叶昭佩的、即便是他都不知道的秘密？
    叶昭佩“嗯”了一声。
    还不等叶昭佩开口说话，门外忽地响起一声传报，天子和太子双双抵达了大殿。
    于是，叶昭佩闭上了嘴巴。
    姜止心中愤恨，这天子和太子来得真不是时候……
    天子身材臃肿，套着黑金长袍，硬是用金银撑起了些雍容。
    用宋清声的话来说“一般我们那儿暴发户就是天子这个身材，啤酒肚，地中海，不过我看这个天子经常戴着帽子，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地中海”，宋清声还曾经十分感慨地说过什么“我记得以前哪吒传奇里面的姬发大哥很帅的啊”、什么“就算是纣王也不是这么个挫样啊”之类的话。
    虽然姜止听不大明白，但宋清声的语调十分有趣，也可以听得出那不是什么好话，所以姜止听着，心里舒爽。
    在天子的身边，跟着他的太子。
    太子今年三十岁许，身形颀长，姿容倒是不错，但远远比不上姜弘。
    太子对天子素来唯命是从，跟在天子的身边，也时时刻刻注意着看自己的父王，如此未免畏首畏尾，失掉了身为王族的气势。
    姜止眯了眯眼睛。
    在他的梦境之中，他指挥大军攻入朝京，将亲自指挥作战的太子一剑斩杀在军前，宫中的天子气得呕出了三升血水。
    太子死前，尚且是在询问：“父王有什么安排吗？我这样子做可以吗？”
    当下，天子转头对太子说了一句什么话，太子恭敬地点了点头。
    不论是梦中或者是梦外，太子都是一样。
    这天下交给他，迟早会被弄丢了。不是败给了姜止，也会有其他人来收走这江山。
    姜止的目光略微一流转，落在了跟在后面的姜弘脸上。
    这真正的猛虎，也正暗藏在太子的身后，伺机而动。
    姜止冷笑了一声。
    天子经过姜止的身边，多看了几眼叶昭佩。
    姜止心中不悦。
    天子停下脚步，唤他：“行周。”
    行周，是姜止的字，但姜止并不常用。
    在他坐上东隅国的君王之位之后，再也没有人会唤他“行周”或是“行周公子”，这个名字实际上带着许多过去的记忆，那些不被看重的过去，他作为庶子的身份，不被认可的未来……
    唯独是这个天子，从不在意揭他的痛处。
    姜止站起身来，对着天子拜了一礼。
    天子指了指在他身边一起跟着站起来的叶昭佩：“美人剑也一起来了？”
    “不是美人剑，”叶昭佩面无表情，“是东隅国的王后，叶昭佩。”
    姜止面带笑意：“是啊，是我的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