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昭佩与姜止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但天子似乎并不放在心上。
他一直盯着叶昭佩瞧,并且还说:“你们成婚时,我因为身子缘故,并未前往,倒是有些惭愧。”
天子对叶昭佩有所意图,即便叶昭佩嫁给了姜止,他的那点意图还没有消散。
不论是姜止还是叶昭佩,都很清楚这一点。
姜止皱了一下眉头:“天子客气了。”
叶昭佩漠然开口:“该惭愧的应该是我。”
“哦?此话怎么说得?”天子笑着看向叶昭佩。
叶昭佩看了他一眼,目光极冷:“天子忘了,我是杀手。过去是君上的手下,君上说杀了谁,我就去杀谁。我杀了很多人,满身都是罪孽。”
稍微停顿了一下,叶昭佩继续道:“不过现在,既然我已经是东隅国王后,便不会再轻易杀人。只要人家不太惹恼我或是君上,那么一切都会相安无事。”
言下之意:就算你是天子,可你惹恼了我,你也得死。
天子没有听懂她是个什么意思,只是说:“谁敢惹恼你,你就来跟我说,我一定帮你解气!”
说话之间,天子竟然向着叶昭佩伸出了手,像是准备触碰她。
姜止眸光一冷,将叶昭佩往自己身后带了一下,继而转向天子:“宴会尚未开始么?”
被他这样阻止了,天子未免有些不悦,但碍于在场这么多的人,天子也不好发火,只能点着头:“开始了,开始了。”
他继续朝着上首走去,身后的人跟随上去。
姜弘经过时,淡淡地看了一眼叶昭佩,叶昭佩也正好看向他。
两个人的目光撞在一起。
姜弘微笑了一下,似乎心情很不错。他很快跟上了天子的脚步。
倒是姜止,简直快要气死了。
叶昭佩是他的宝贝,可却被许多人觊觎。
过去他怎么就没有发现,叶昭佩人人垂涎?
现在那边有个油腻肥胖的天子虎视眈眈,这或许不足为惧,可另外还有一个才貌双全的姜弘,时不时过来抛个媚眼。
姜止又时不时回想起梦境里。
梦境里,他坐上天子之位后,曾十分思念叶昭佩。他随便找了一个理由,让姜弘带着叶昭佩一起入朝京来。
那时也是在这样的一个大殿之内,姜止坐在上首,看见叶昭佩和姜弘坐在一起。
姜止看见他们两个人相邻而坐,姿态亲密,看见叶昭佩脸颊微红,姜弘悄悄地在她耳边说话。
姜止还看见叶昭佩挑一块切好的桃肉递给姜弘,姜弘张嘴吃下,又抓住她的手,吻一吻她的指尖。
那时的姜止看着这一切,几乎要把手中的酒杯捏碎。
“君上。”
叶昭佩的嗓音悠悠响起。
两个人已经重新坐了下来。
姜止终于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看向身边的叶昭佩,目光一凝,不由得怔住了。
当下,叶昭佩手里捏了一块切好的桃肉,正递给姜止。
叶昭佩笑着说:“刚才君上你好像有点不高兴,吃一点桃子吧?我刚才吃了一小块,挺甜的。”
姜止的嗓子发紧,“嗯”了一声,微微张开了嘴唇。
叶昭佩伸手过来,姜止便将桃肉吃了进去。
她的手指擦过姜止的嘴唇,带来一阵微麻的触感。
姜止咀嚼着桃肉,叶昭佩笑着问他:“好吃吗?”
姜止点了点头。
叶昭佩又问:“那君上你还要吗?”
姜止再度点了点头。
叶昭佩正准备再为他拿一块,姜止却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指凑到了自己的唇边,轻轻地含住。
叶昭佩睁大了双眼看他。
姜止含住了她的手指,又伸出舌头,很轻地舔了一下她的指腹。
他抬眼看向叶昭佩,眯起了眼睛。
人间遍地都是欲望的彼端。最叫人痴迷的是心爱之人近在咫尺的脸和身体,对她的渴望如同漫漫长夜等待白昼光亮,负重旅人希冀清水与休憩。
或者说,这样的渴望,不是任何其他的事物可以比拟的。
姜止很庆幸,自己幡然悔悟,抓住了叶昭佩的手,而不是把她推开。
叶昭佩的手仿佛是被火焰烫过。她猛地抽回了手来,一张脸登时红成了一片。
她垂下了眼睛:“君上,现在人这么多,你这样做……不太好。”
“我觉得挺好的啊,叫其他人晓得,你是我的。”姜止笑了笑,朝她靠近了几分。
叶昭佩看了他一眼,凑到他的耳边,压低了嗓音,道:“可是,君上,我觉得天子好像对我还是有点想法。”
姜止也凑在她的耳边说话,逗她:“那要不要杀了他?”
叶昭佩仿佛看傻子似的看了他一眼:“那可是天子!”
姜止好整以暇:“天子又怎么了呢?你可是我的王后。”
他又道:“以前不是你吗?经常问我,要不要把人给杀了?现在怎么不这么说了呢?”
叶昭佩一脸的认真:“因为我长大了啊。”
姜止忍不住低低地笑了:“长大了?”
他从叶昭佩的身后抱住她,把脑袋放在她的肩头,问她:“那请问我们的昭佩小姑娘,现在可会写自己的名字了?”
“会啦。”叶昭佩软着嗓子应了一声。
“真的会?嗯?”姜止偏过脸,嘴唇摩擦着她的脸颊和耳垂。
叶昭佩拉过了他的手,用手指头在他的手掌心一笔一划地写出了自己的名字。
分明是在他的手掌划拉,可发痒的却是姜止的心。
姜止眯了眯眼睛,凑在叶昭佩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叶昭佩的一张脸顿时通红一片。
上首的姜弘看见姜止和叶昭佩之间的小动作,神情越来越寂冷。
他喝下一杯又一杯的酒水,试图以此化解内心的愁绪,但似乎这样派不上什么用场。
侍从担心姜弘的身子,在为他倒酒的时候,说了一句:“公子,这酒……还得少喝一些,不然伤身。”
姜弘面色清冷:“满上。”
侍从战战兢兢地为他倒了酒。
姜弘端起酒杯,再度一饮而尽。
叶昭佩啊,叶昭佩。
这个名字总在他的心里来回翻滚,越来越炙热。像是很快将会溢出喉咙,从嘴唇之间滚出来。
他多羡慕姜止啊,羡慕得像是要发狂。
若是他稍微不那么遵从所谓的礼义,他会站起身来,走到叶昭佩的面前,叫她的名字,语调热切。再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亲吻她的嘴唇,和她做尽一切欢愉之事……
姜弘闭了闭眼,把混乱的思绪从脑海中驱赶出去。
“天子,太子,”下面,宋长康站起身来,“今日是太子的生辰,在此,我敬太子一杯!”
姜弘终于恍然醒悟过来。
他现在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姜弘睁开眼睛,看向宋长康,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姜弘转向天子,开口道:“父王,倒是奇怪,怎么今日来的,是宋国的太子?宋国公呢?”
原本天子还没有想到这一点,经过姜弘这么一提醒,天子终于是反应了过来。
天子向宋长康问:“是啊,你父王呢?”
宋长康道:“回天子,父王忧思成疾,如今正在家中养病。”
天子有些奇怪:“前些时候我见宋国公,他不还是好好的吗?怎么说病就病了?”
天子加紧问他:“忧思成疾,是因为什么而有了这个忧思?”
宋长康叹了一口气,道:“是……因为我的妹妹。”
“你的妹妹,那岂不就是欢仪公主?”天子摸了摸下巴,“她怎么了?”
欢仪公主是赫赫有名的宋国第一美人,天子不可能不知道。
幸而也是天子还有些羞耻心,并未强迫宋国公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不过,天子也算是个珍重美人的,一听闻事关欢仪公主,当即便用了些心思。
宋长康却是叹息,也不说话。
那边亲密的姜止丛刚才宋长康开口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他捏了捏叶昭佩的手,道:“昭佩,你信不信?”
“什么?”
姜止看向那边的姜弘:“我们东隅国的危机到了。”
叶昭佩微微一愣,凑到了他的耳边问他:“那……要不要我去杀了他们?”
姜止忍不住笑了。
他道:“先不杀,我们坐着看看情况再说。”
叶昭佩点了点头。
上首,天子见宋长康叹息着不说话,便转向了姜弘,问他:“你来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姜弘微微一行礼,道:“父王,前些日子,欢仪公主去了东隅国,在东隅国应该是有了什么际遇,回来之后,有些不太寻常。不过,公主倒算是正常。”
天子倒是奇怪了:“照你这么说,那还有不正常的?”
姜弘点头:“欢仪公主身边的侍女名叫玉湘,如今已彻底疯癫了。”
天子蹙眉:“还有这种事?怎么好好的人,说疯癫就疯癫了?”
宋长康解释说道:“那侍女……被人玷污了。”
两个人一唱一和,将所有的矛头都准备好了。
天子对于这种事情最为明白。
他叹了一口气:“那也实在是有些可怜。”
宋长康不说话了。
天子再转向了姜止:“行周啊,这宋国的欢仪公主在你那儿,究竟是遇见了什么事情?”
现在,准备好的矛头交到了天子手上,并且准确地对准了姜止。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天子皱了一下眉头,道:“我也记起来了,我还挺喜欢的一个侍从,名字叫黑股的那个,是不是也是在你东隅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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